“你给我！回来！”
光球火速叼住袁亦的后颈，遏住她前进的步伐，“又不是让你睡垃圾里面，是旁边是旁边！”
“我……！还是走吧！”袁亦拼命挣扎起来，“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基础的生活需求还是有追求的，在怎么也不至于睡垃圾里面。”
“是垃圾旁边，旁边！”光球一而再再而三的重申，一个劲扑腾着往后拉，“我可是你亲爱的系统，怎么会忍心让你睡垃圾里！”
“……”袁亦顿时沉默了，挣扎的力气渐渐卸了下来，演变成站在原地。
细想下来，好像是这个道理哦。
光球松了口气，它一个球的力气怎么比得过一个成年人。
真是要了他老命，遭老罪了。
袁亦抱着一丝希望，双手紧紧扣住，转身面对现实，“真的可以吗？不要骗我。”
她超好骗的，勾勾手指就能走。
“真的呀！我不骗人的。”光球诚意满满地与她对望，“少一点怀疑，多一点信任，行不行？”
“虽然但是……婉拒了哈。”
光球：“你……！”
一人一球僵持不下，相看无语住了。
“那个……两位不如……听听我的意见……？”
“嗯？”袁亦不由自主皱起眉头，那声音不似年轻的活力，又带着苍老的稳重，“谁在说话？”
安扯着袁亦裤腿，吸引注意力，“袁亦，是这里哦，你低头就能看见了。”
身高的占比自动削弱安迩说话声音，袁亦迷茫地左右看去，左边是垃圾山，右边没人，什么都没有。
光球直接扣倒她头上，手动帮忙压低脖颈，“让你低头，听不见吗？长那么大高个，我们会有压力的。”
“唉唉唉。”袁亦无奈地强制低头，一眼下去身边竟然围了一圈圆球。
“嘶——”袁亦震惊到连连后退，强制自己努力抬脚借过而走，生怕磕到碰到脚边一团又一团五彩各样的精灵。
她艰难地逃出轰炸圈，大气都不敢喘，害怕呼吸声大了会造成惊扰，擦去的额角汗水攥在手心等待风干。
袁亦转头看过去，自己再次被它们圈住。
“！”
不带这样玩的吧？
她这次彻底不敢动了，唯唯诺诺地站在原地，像极了犯错的孩子，尴尬到脚趾扣地。
光球紧跟她的步伐，飘到面前提醒道：“你别动啊，大家都看着了，大大方方的。”
“……”她就说背后蛐蛐别人不好，当面蛐蛐更不好，直接是去送死的节奏。
安迩也从地下飘到上方：“不要惊慌，大家只是对你很好奇。”
“好奇？我是个人耶，有什么好好奇的？”袁亦根本不接受这种说辞，她边说着边艰难挪动，漫无目的地转了圈发现，好像确认该好奇。
毕竟这么大个地方，就她一个活人！
袁亦额角突突，强装镇定地薅来光球：“怎么这么多精灵啊，我社恐要犯了。”
光球没好气地回答：“你还问说？要不是你刚才非要跟我吵吵，至于把吸引它们过来吗？”
“嘶——”
完蛋，成现眼包了。
袁亦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是看过去满地的圆球精灵，真是找个缝都难。她稳住自己的情绪，笑容挂在了脸上，温柔端庄地问道：“安迩，还可以收留我们吗？”
安迩晃着兔耳朵：“当然啦，族长刚才就在叫你们了，只是你太高了没听见。”
“嘶——太高了？”
袁亦怀疑地看看四周，与垃圾山相比，自己那么小，而转头一看，跟小精灵相比，自己确实大了那么不止一点点。
“嘶——”
袁亦猛然愣住，双眼有神地扫视脚下堆砌的圆球，这是她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自己的身高大小。
原本她是归于人海，浪花一起就被淹没的普通存在，如今却成了最显眼高挑的那群。
高个子的世界她算是领悟过了，领悟过后瞬间半蹲下去与精灵接地气，“你好，你好。”
安迩落在袁亦正面的位置，贴心地为她介绍道：“这是克勒族长哦。”
袁亦循声看去，只见一个通体泛着银光的圆球，身后藏着类似小尾巴的虚影，不怒自威地站在地上。
它或许年老，但一个眼神或一句话足以震慑住场面。
“……”袁亦紧张地咽了口气，她怕下一口喘不上来，“族长您好。”
“嘶——”光球飘到她肩头小声说道，“你还是你吗?还是那个怼天怼地的你吗？拿出你的气势来呀！”
克勒沉沉笑着，淡淡的银光消减岁月的痕迹，没有大家长架子地打趣道：“你好呀，孩子，还是第一次看见拟树把人吸进来。”
“……嗯。”袁亦礼貌地点头回应，只是手上已经开始在做大工程，死死拽紧衣角不放手。
光球占据高地，恍如四下无人，什么都敢说出口：“你听见没？族长可是在夸你没用。”
袁亦抽抽嘴角，脸颊缓缓挤出微笑的弧度，“感谢族长收留。”
“没事，好好休息。”克勒摆摆手，对着其他精灵抑或是袁亦说道，“大家都散了吧”说完，它慢慢转身过来，露出藏在身后良久的尾巴——鱼尾。
鱼尾没有鳞片布局排列，只是单单仿照的鱼尾的模样。
“这……”袁亦紧急闭嘴，将那份疑问活生生咽下去。
光球贼心不死，嘲讽不断：“喂——你没听见吗？它说你……”
袁亦恶狠狠地看了光球一眼，不敢造次出声说话，默默抓住自己的耳朵，微微用力提起，无声表演起来。
听见了，听见了。
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啧啧啧……”光球看她现在的样子，“是废物也没事，你有我。”
“婉拒了哈。”
她一早就解释并且承认自己是废物的事实，这点嘲讽只不过就是洒洒水的程度，根本伤不到她分毫。
她开收废品站被诟病过不思进取的谣言诋毁，可比这种废物言论可怕得多。
“安迩，麻烦帮我们引引路。”袁亦左抱住安迩贴贴，右拥着光球渴求道，“饿饿，饭饭。”
左拥右抱算是被她玩明白了。
.
光球也不知道今早袁亦给的背包里到底装了什么，但是看见她将背包取出又放入，重量来说，并没有变化。
袁亦喜忧参半地坐在地上，脑袋里盘算着刚才细数的物资，以及勉强估计需要的天数，堪堪算下来，她的双手张开，十指孤零零地晃在空中，
光球跟安迩简单聊着，不经意瞥见她颤巍的双手，“能不能不要纠结一顿、两顿饭的问题？”
它还能不懂袁亦在干嘛？
袁亦无力地握成拳头，心痛地捶着胸口，“你不懂……你……怎么会懂？”
都不需要吃米的系统，怎么能活着就是为了干饭的重要性？
光球飘到她面前：“你——？我还能不懂？放心了，包你有饭吃。”
“……”
信你？我能来捡垃圾？
根本不敢信。
袁亦半眯着眼睛，假装虚弱地伸手抓它。
光球也不躲，直勾勾地被其抓获，舒服地窝在温暖的怀里，“放心，交给我。”
包搞砸的！
袁亦装作抽噎的样子捂住嘴巴，这种话她一个人心里说说就好。她快速转换心情，蹭了蹭光球，无比珍重地托付道：“那就交给你了。”
没事的，没事的，睡着就不饿了。
袁亦伸了个懒腰，双手撑到了背后，这是安迩帮她协调出来的睡觉地方，够容纳她成人的身体大小，只是——
袁亦一趟下去，下意识地调整睡觉位置，让出头顶的部分位置。
光球欣慰地落在上头，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小毯子盖在球身。
精致系统的日常，是这样的。
.
光球在那块小小的地方模拟呼吸频率，鼓鼓囊囊的球身微微起伏，貌似做了个好梦。
它无意识地翻身，小毯子裹挟着它一并滚到地上。
“啪嗒”一声响起，犹如唤醒了沉睡的系统。
光球迷迷糊糊地托起小毯子飘回原位，脑袋慢慢点着酝酿睡意，意识在渐渐苏醒突然定住，隐秘在它本身自带亮光下，当作眼睛的小点凸了出来。
“袁亦——！！！啊啊啊啊又不见了！！！”
光球球身颤动，强制开机碾碎那份难受，不敢睡了，再也不敢睡。
以后，它就守着袁亦，就算孤零零地坐到天亮也好，至少对它整个系统身体好。
光球重启成功，快速飞了出去，它想着人生地不熟，到哪儿去找那么大一个人啊？
“球——？”
袁亦不确定地声音缥缈却清晰地叫停光球的动作，月亮小心地在地上雕琢袁亦的影子，悄无声息为光球指路。
光球紧急撤回一个横冲，坐转乱撞入袁亦怀里，“能不能——不要吓人啊！”
它还是个工龄一年不到的宝宝呀！
经不起这样的吓唬。
袁亦全身心地接受来自光球的拥抱，手里拖着的口袋被无情地扔到地上，“嗯？没有吓人啊，这里就我一个人，吓不了人。”
“……算了，不想跟你说话。”光球高傲地脱离她的怀抱，刚才火急火燎的荡然无存，只留下隐隐的余热，“你不睡觉……在干嘛了？”
袁亦摘下手套，重新将光球抱回来，说着它爱听的话：“看看我多勤快，在捡垃圾。你呀，就偷着乐吧，最好睡觉的时候笑出声。”
“你！不要提睡觉了。”
他不敢睡了，再也不敢睡了，彻底进化掉睡眠了。
“怎么了？”袁亦不明所以，“我刚才可是在捡垃圾!捡垃圾懂不懂呀！？”
那可是垃圾，光球最爱的垃圾。
“你……算了……”
我还在捡自己的狗命呢！
光球气不打一处来，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凑合过地落在她头上，“继续捡还是睡？”
“继续捡啊，你可能不信，我会上头。”袁亦坚定地转身，毅然决然地捡起丢在地上的口袋，重新踏上刚才的足迹。
光球神情严肃，看得懂面前的垃圾山，看不懂袁亦了：“你为什么会上头啊？这里的垃圾是香的？”
“它没有怪味道。”袁亦霸气地甩甩手，准备大干一场，头顶梳起来的头发自然地分开绽成花，发梢扫过光球身体，一阵骚痒难耐过电流窜全身。
“你这是……”光球抖动身体疏解那股痒意，视线不经意落在袁亦脑袋上，“嘶……你这是什么造型？”
只见袁亦左右两股辫子被拉起，包裹住两边的耳朵，挽在一起后，全范围但有死角地包裹住她的脑袋。
袁亦：“？”
“咱俩的岗前培训还是做到位。”光球落在她肩膀，拍拍肩膀认可道，“你的安全意识非常好，我还是头一次见戴头盔捡垃圾，值得肯定的安全感拉满。”
“什么头盔？”袁亦懵懵地发问，“我配用这种好东西？”
光球强忍笑意：“发型……”
“发型？”袁亦眨巴着眼睛，带动面部肌肉感受皮筋扎紧头发的程度，“我随便扎的。”
光球的笑意不受控制地溢出：“行……”
袁亦抬手摸摸脑袋，瞬间懂了它笑的点，“呵，无知的球。”话音未落，她重新戴好手套，徒手开始分拣可回收垃圾。
光球见她越干越起劲，一点又一点被分拣出来的垃圾堆成小山，开始怀疑了天怀疑地，最终开始怀疑她：“你的xp好独特，大晚上捡垃圾？还是已经进化掉了睡眠？”
进化掉睡眠最好了，它到死都要缠着袁亦。
给它加班，狠狠加班。
“……”
袁亦没理它，这样只会降低自己分拣垃圾的速度。
光球眼见着纸箱、瓶子等可回收垃圾越来越多，心中不免燃起希望，“难道说……难道说，我今天配吃可回收垃圾了吗？”
袁亦弯腰扔过去一个玻璃瓶后，慢慢支起腰来，无情地嘲讽道：“去睡觉吧，梦里什么都有。”
“睡什么睡？你看我还敢睡吗？”
光球愤愤不平的话语被袁亦捂嘴扼杀在口中，她抱住光球，撸小猫似的翻滚起来，眼中满是欣喜的就着撒下的柔和月光幽幽看向远处。
而远处，一抹淡淡的银色逐渐消失，留下微妙的银点等待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