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砌的房屋错落有致，水滴爬过屋顶的青苔和向阳的野花轻柔地垂到窗棂，途经上面精细的雕琢图案，最终无声地滑到地上。
袁亦迷糊地坐起，搭在身上的毛毯自觉地往地上滑落，她登时精神起来，手疾眼快捞住毯子，一个转身过去竟然一脚踩进了水坑里。
“！”
水位只到了袁亦小腿肚的位置，灰蒙蒙的水里像暗藏了两条水链条，最终栓在了她的脚踝。
袁亦低头一看，仔细地找到拖鞋穿好，又猛得抬头起来，意识到了事情发生的严重性：“我去！我的废品！”
她把毯子扔到床上，撸起袖子就要走，只是脚下之地满是阻力。袁亦艰难地在水中淌，，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边走边念叨着，“天杀的，哪个把天气打偏了，都不预告一下！”
她可是看过天气预报，说的无风无雨，才大胆的将昨天收的废品放在外面空地，没想到一觉醒来就变天了，还把家阉了。
这算什么事？
袁亦无语地摸着墙往外走，熟练地弯腰下去捣鼓了几下出水口，水卷着水地开始被吸入一个小孔。
疏通好出水口，她一步一步地推开波澜，看着水波打在发黄的墙壁，又带着潮起潮退的决绝，留下湿润侵蚀墙皮。
袁亦推开门，没退去的水涌到了外面也是湿润的地上，她的速度彻底提了起来，踩着兜住水的拖鞋就开冲。
被雨水浸润的草株轻擦她的脚踝，跟着袁亦的脚步偏偏歪歪地到了装废品的仓库，一眼看过去——
天，亮了。
什么都没有！
“啊？”袁亦震惊地皱起眉头，快步找到仓库中央，左看不是，右看也不是，直接自暴自弃地蹲到了地上，百思不得其解。
“我废品呢？刚收回来的废品呢？”
“就算被水泡发了，也有残影呀，又不是泡蒸发了！？”
“东西呢！！！”
袁亦愁闷地捧住脸，挤出脸颊上的肉，无力的感觉顿时笼罩在了她的头顶，“很好，一天白干而已！”
“呀？什么东西？白干什么了？我们还没开始干呢！不可以说这种话。”
“？”
“什么声音？”袁亦就着蹲下的高度左右望了望，依旧是空无一物的仓库，“哪儿说的话？”
那道声音开始急了：“我在这儿，你把头低下来，看看我呀！”
“嗯？”袁亦循着声音的提醒，果断地低下了头。
不看不知道，一看……一团光球？
“大胆！谁把灯按这里了？”袁亦恨铁不成钢地扒拉着找寻开关，“不知道很浪费电吗？”
光球：“……”
没事的，没事的，它自立自强飘了起来。
飘起来的刹那，给袁亦吓了大跳，直接跌坐到地上，“你……？啊——？”
“宿主——你好呀。”光球像个阿飘，左右晃荡着。
袁亦震惊到直接往后倾倒，柔弱地瘫在地上，就剩下最硬的唇瓣上下张合：“你好就好，我不用好。”
“呀？”光球轻轻浮浮地抖动，像是它光亮的外表之外还应该附带一层绒毛，以此来凸显可爱与无害。
袁亦紧张地吞咽唾沫，嗓子发涩地问道：“你……是什么废品？”
想她收废品那么多年，见过的奇葩废品数不胜数，这种能发光，还能当阿飘用，还能人工智障的，确实少见。
“宿主大人——”光球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直接扑倒了袁亦的怀里，捏着哭腔说着，“我是你的系统宝呀，不是废品。还能保证你在异世的安全，超级有用哦。”
“嘶——”袁亦感到腹部突然多了个玩意攀爬，瞬间揪住了它的无形耳朵般提了起来，“离远点，我们之间的距离太暧昧了，就算你是人工智障也不行。”
光球孤零零晃在空中，“可是……我们已经互相绑定了，分不开。”
“什么？绑定？谁绑的？谁定的？我怎么不知道？”袁亦懵懵懂懂地问着，“你都已经成破烂了，还能绑定？人把你当废品卖了干嘛啊。”
“不是不是，宿主你还没搞清楚情况，我不是被当作废品卖了。”光球着急忙慌地解释，生怕袁亦再这样说下去，它当系统的尊严一点都不剩，“是你真身穿到西幻世界，跟我这个系统绑定啦。”
“哈？”袁亦就差头顶问坏跟这个人工智障交流，“西幻？”
西游记的西？幻觉的幻？
她就应该知道，大早上家被淹准没好事！
现在就出现幻觉了，跟人工智障叽叽咕咕的聊天，还把自己套进去了。
.
袁亦愁眉苦脸地坐在被水浸泡过的屋内，不愿意面对地双手交叉，时不时地瞟了眼桌上趴着的光球，一声感叹就那么水灵灵的重重落下。
“唉……”
“唉。”
“唉！”
光球：“？不喜欢吗？我还专门将你在现实世界的房子照搬过来了，保证给你家的温暖。”
“你还说！”袁亦双手抱头，刚心理建设好的西幻世界崩塌了，“能给我弄回去吗？我不想待这儿。”
虽然刚才这个小光球跟自己讲很详细的西幻世界，就差掏出一叠传单宣传，但她依旧需要时间。
还有下一批废品等着她收，留不得，留不得。
“貌似……不能。”
“算了，能遇到你这种肯我为我花心思，已经很难得了。”袁亦抹去脸上没有的泪水，惆怅地望向破破烂烂的室内。
光球轻声安慰，“但是我是个捡垃圾系统，估计捡到足够多的垃圾就可以回去……了吧？”
“我听出来了，你都不确定。画大饼，我不吃的。”袁亦硬气地敲桌，“好歹我之前是收废品……”
这下，直接史诗级削弱，成捡垃圾的了。
真是离谱，还离大谱。
袁亦在心理吐槽完，一把薅过来光球，威胁地掐住它的球身，晃晃荡荡地摇起来。
“不是……不是……”光球瞬间有了眩晕的反应，“你难道……不想去……这个世界……看看吗……”
袁亦顿时停下了，静静看着它作妖。
光球：“别人想穿来都没有机会，你可是走大运了。”
“嘶——”袁亦倒吸了一口冷气，“你不要pua我，我真会想去！”
这不就是免费旅游国外吗？
纯赚呀！
.
袁亦真去了。
小镇的建筑多为金色，特别现在是日落时分，将这层粉刷的金贵渡了层无言的神圣与庄重。
她走在夕阳西斜的小镇主干，转身过去，自己也不偏不倚地走进那片金光，暖色的光亮仿佛轻擦过袁亦的脸庞，最终游走到细密的睫毛，掺杂着点细碎的暖意，满是新奇地打量起来。
高耸的钟楼悄然无声的注视着小镇的一切，时间到了似的，响起悠扬的钟声，穿透云霄，送去时间的变化蹉跎。
袁亦耸了耸肩膀，薅醒光球，偏头小声说道，“我也想要这种房子，你都是系统了，难道不能满足我吗？”
光球迷迷糊糊地滚了一圈，很好地摆正自己的位置：“……我只是捡垃圾系统。”
“行吧。”袁亦抿紧唇瓣成了一条线，稳住心态，干劲满满地说道，“我去看看垃圾，捡点垃圾换大房子。”
有她这种心态，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光球：“……”
有时候真羡慕，宿主有使不完的牛劲。
袁亦四下走动，三下看过，自来熟地三三两两聊过，大体把这个情况了解完毕，得知她们所处的地方叫雷夫加小镇。
“好的，谢谢。”袁亦笑着跟穿着蓬裙的妇人道谢告别，转过身去的功夫，扬起的嘴角瞬间降落，整个人都冷淡地将光球掌在手中，幽怨地问道，“你怎么回事，只说西幻世界观，不说小镇具体情况，说明书都不敢你这样编！”
光球汗颜：“……你也没问呀。”
袁亦听完，也不惯着它，拿起就凑到自己面前，有限的拉近与无限的接近拉扯起来。
“嘶——”
与其反思自己，不如责备他人。
袁亦张口就来：“有没有想想自己的原因，是不是当系统不够努力？是不是自己介绍的不到位！”
“你……！你……”光球像是真的成人工智障那样，结结巴巴很久，才抖出一句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知道错了就好，我也不会怪你。”袁亦得意地翘嘴，打一巴掌给颗枣地摸摸球身。
光球：“……”
人都会无语，更何况球了。
袁亦并没打算放过它，耸着球身，指引视线偏移，“你看这个，我要住这种！”
她所指向的地方是一栋洋楼，融合着西方建筑的古典与复式结构，光是看外部精雕细琢的流畅线条，就足够让驻足的而过的心动.
“……”
球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出来。系统恨铁不成钢地撞她的手，“你搁我这儿点菜呢！？能不能好好捡垃圾！”
“呀？能啊。”袁亦随心地回答，脑子闪过无数个刚才走过的画面，“你可能不信，但是我还是要说。你没看见，这里有很多垃圾嘛……难道是新手福利？！”
“嘶——垃圾很多吗？”光球心虚望天，刚才纯睡觉去了，“不好意思，我高，没看见。”
“啧，你这球……你这系统……”
“但是！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光球欣慰地飘到她肩膀落下，“所以，开始你的捡垃圾之路吧！”
“不行——”袁亦拖长尾音，双手插兜地决绝转身而走。
捡垃圾？
哪有收废品合规合法。
光球虽立在她的肩膀，不经意一撇，竟然看见她脸上闪起一阵异样的表情，越深看越觉得吓人，“你不要这样，我害怕。”
袁亦越想越投入，下意识地双手戳揉到一起，干润的掌心发出轻轻的摩擦声，“捡个垃圾，怕什么怕！”
她决定开收废站的时候，也是这样。
信心满满，前途也将大好。
“不，不是怕这个。”光球小心谨慎地说着，生怕浇灭她热情的劲头，“是怕……你这样的精神状态。”
“我很好啊！”
现在是，已经没有比这更坏的状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