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翎进了寝室才发现自己忘了把水卡放哪了,被韩明提醒了一下才没有到处找。
拿着水卡的他在去吹头发的路上暗暗认真,决定以后用完直接塞进包里,绝不再乱放。
走到门口,就听见了里面传来呼呼的吹风声。
房间并不大,三面墙,一面各有两台机器。
里面只站着一个人,怀翎看着有些眼熟,想起来是刚刚那个与自己擦肩的人。
他随意挑了一台,正打算刷卡,那人已经吹完了头发,声音停下来。
“那边的吹风机坏了,只能吹冷风。”对方的声音在不大的房间内响起,怀翎扭过头,发现那人正在看着自己。
他看到对方的脸,愣了愣,一时没有说话。
对面的人看到他好像还没反应过来,眨眨眼,“嗯?”了一声,提醒他回神。
“我旁边这台是热风,你可以来这边吹。”
“啊,谢谢。”怀翎轻声道谢,走过去刷卡。
令他有点不解的是,旁边那人也再刷了一次卡,又开始吹头发。
是因为只吹一次没办法吹干吗?
两台吹风机发出巨大的声响,瞬间占满怀翎的两只耳朵,除了呼呼的吹风声再也听不到其它。
怀翎被这声音强制暂停想法,热乎乎的强风穿过发丝,凌乱又柔软地触碰皮肤。
眼尾被发丝掠过,怀翎将被吹到额前的头发撸到脑后,发丝顺滑的散开,泛着柔润的光泽。
他移动风口去吹脑后的头发,吹风机的风不知何时变得有些烫了,不能确定脑后的距离,风口不小心碰到后颈的皮肤,滚烫的热度像是要把那处烧伤。
被烫到的地方,特别痒又特别疼。
怀翎缩了缩肩膀,倒吸一口气,轻轻嘶了一声。
这种程度的小声再加上有吹风机的噪音,按理说肯定是听不到的。
但旁边的人却不再去管自己已经吹干了的头发,转眸将目光放到少年的后颈。
怀翎一只手探到后颈,指腹揉按着那处皮肤,为了缓解刺人的痒意,时不时用指甲去摁,白皙的皮肤已经泛了红。
他嗅着少年身上散发的清浅好闻的味道,仗着现在少年注意不到他,眼中透出毫不掩饰的兴味,又光明正大地盯了人好一会儿。
还挺有意思的。
他想。
一次吹完,怀翎将吹风机放好,离开了这个只有他们两人的小房间。
柳木息刷卡比怀翎慢了一步,等人离开,他的时间也结束了。
他走到怀翎的吹风机前,拿起了对方顺手放在刷卡机上的水卡。
柳木息将那张卡翻到另一面,看着背面被贴上的人名。
那里写了名字被粘到卡上的纸条经过一次洗浴,已经被水泡得烂掉了一点。
但还是能看出纸上写的是哪两个字。
是他在心里念烂过的两个字。
怀翎。
柳木息嘴唇微动,再次无声念出这个名字,眼尾带上意味不明的笑意。
*
怀翎回到寝室的时候,桌子上的零食小吃已经被处理得干干净净,除了尚留几股食物的气息,已经不见一点存在过的痕迹。
他坐到床上,觉得怀里空空的,下意识想抱点什么,找了一圈才想起来自家萨摩耶现在呆在黑暗冰冷的行李箱里。
最后选择捞了一角被子抱住。
他跟室友们又聊了会儿天,虽然都是室友在聊他在听,时不时弯起眼睛笑。
期间宿管来了一次,检查人数,点了个名后又让他们自己选个寝室长出来。
他们四人之中,个子最高的段需词却是年龄最小的,其次是怀翎,比段需词大了两个月,然后是韩明,周一含是个子最矮的,但已经十八岁了。
几人都没说话,最后是周一含自告奋勇举了手。
宿管记下名字,提醒他们十一点半要熄灯,然后便关门去了下一个寝室。
怀翎已经一口一口慢悠悠将牛奶喝完了,他缓了一口气,站起身打算去饮水间接点热水洗洗杯子,不然明天杯子里就会被闷出难闻的酸味。
怀翎已经好几次喝完忘记洗杯子了,第二天就会被那个味道熏到怀疑人生。
他因此换过不少杯子。
一个人绝对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摔五六七八次。
他这次没有忘记要拿水卡。
但忘记把水卡放哪了。
怀翎找了一阵,无果后开始仔细回想,发现自己貌似在吹完头发后就没有碰过卡了。
问了室友,都说好像没看到他拿着卡进屋。
据此可得。
他应该是把水卡忘吹风机那儿了。
怀翎:……
他在心里默默吐槽自己,之前刚想着以后用完就收好,结果又随手一放。
不知道现在去还在不在那里。
怀翎又一次站到吹风机前与它大眼瞪小眼,六个刷卡机他全检查了一遍,走路的时候就没抬过头,一直低头看着地板。
毕竟那里面还有很多钱呢……
他叹了口气,垂眸回了寝室。
室友看他那样子就知道应该是没找着。韩明坐在床上看书,抬起头问他,“找不到吗?”
怀翎微蹙着眉,下垂的眼尾更透着一股可怜的味道,“没有。”
他坐回床上,抱着一角被子独自哀伤。
“额…”周一含放下手中的五子棋,突然想到了什么,提醒他道,“你明天可以去小店姐姐那找找。”
“?”怀翎迷茫地看向他。感觉自己可能又有了点希望。
周一含被他可怜的表情晃了眼,嗓子眼里挤出一声咳,解释道,“经常有人捡到东西送到一楼小卖店的姐姐那里,你明天中午吃完饭可以去问问。”
怀翎点点头,放弃用热水,用凉水把杯子冲干净后又刷了遍牙。
熄灯时间很快就到了,韩明看了一圈,见人都在床上躺好了,把灯按灭。
黑暗在一瞬间笼罩所见范围,像浓稠的颜料被打翻,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所有声音在此刻消失,安静到了极点。
怀翎对这个氛围非常满意,没有光,也没有声音。
他从枕头底下掏出眼罩戴上,将一角被子抱进怀里,直到把怀抱充满才不再动。
他没有闭上眼睛,盯着黑暗发呆,睫毛因为眨眼一下下擦过眼罩的布料,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不知道是在放空还是在想什么,片刻,他闭眼,将脸埋进柔软暖和的棉被里。
深夜,月亮被暗色的云朵遮蔽,只从云边透出一点清澈的光晕。
没有星星,也见不到月亮的夜晚,昏沉又黯淡。
此时,另一间寝室内。
柳木息躺在右下铺,冬日的天气能冷得人直打哆嗦,夜晚更甚,但他并没有用被子将自己整个身体盖起来,只敷衍地遮住腰腹。
他看着上方的床板,百无聊赖地描摹着那些混乱的纹路,脑子里却都是今晚见到的那个少年。
那穿着白色毛绒睡袍的身影,以及被吹风机烫到时的反应。
被吹风机烫到……
柳木息勾起唇角,想到了些什么。
不多时,慢慢阖上眸子。
*
早上七点整,晨光微熹,室内一片安静宁和,窗帘挡住试图侵入的光线,完美维护了屋里昏沉的氛围。
怀翎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抱着被子显然不是最优解,不仅禁锢了他的动作,让他不能随意翻身,而且一只胳膊因此也暴露在了外面,冷气一股股往宽松的袖口里面钻。
他睡意松散,时不时意识模糊地翻身,却又因为移动怀里变空导致短暂清醒。
在暮光睡的第一觉,是半梦半醒熬过去的。
就连梦也琐碎的一个片段都记不起来。
怀翎的一只手甚至因为长时间露在外面,都是凉的。
他呼了口气,将眼罩拿下来,用手背盖住自己的眼睛,微凉的皮肤轻微缓解了眼部的酸痛。
啊……有点烦。
怀翎蹙着眉,强迫自己不去想讨厌的感觉,轻手轻脚下了床,整理好床铺,随后走到洗漱台。
七点,距离上课还有整整一个小时。
他慢悠悠整理好自己,在躺回床上闭目养神和去二楼提前开卷之中,选择去一楼吃个早餐。
在去一楼之前,怀翎面对着自己的行李箱站了会儿,随后蹲下将箱子打开,拿出萨摩耶跟它进行了短暂的心灵交流。
三十秒后,萨摩耶出现在了他床铺的枕头边,坐得端正。
将必备的小黑包挎好,怀翎放轻声音出门。
身后某个床铺发出细微的摩擦声,被关门声掩盖。
怀翎无知无觉,不一会儿,空无一人的楼道响起他自己哒哒哒下楼的脚步声。
他每过一层,就短暂抬起头看着前面的一扇小窗户。
窗户外白茫茫一片,随着楼层渐渐往下,已经能看到外面种植的花草以及灰色的小石子路。
其实怀翎并没有什么胃口,相反的,他还觉得有点恶心。
这种恶心的感觉已经陪伴他很久了,除非他状态很不好,一般不严重的时候都能忽略。
食堂早餐很丰盛,阿姨们原本都在干着自己的事,看到终于有学生来了之后便开始招呼起来。
怀翎粗略一看窗口大概能有快到二十个了,他只选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刷卡买了一小碗豆浆。
食堂里的空调已经被打开了,但也可能是因为食堂太大,两台空调刚开始工作不久,还没完全充满热气。
怀翎喝完了豆浆两只手也还是冷的。
空调不热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这豆浆其实不怎么好喝。
怀翎抿抿唇,想道。
一点都不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