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舟趁着江妍还未回复的空档去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看见叶舒远站在他的床位旁边。
“有事吗？”徐舟问道。
叶舒远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的手机上，半晌才说话：“刚才有人给你打电话。”
徐舟用毛巾擦着头发走过去，随口问道：“谁啊？”
“江妍。”叶舒远淡然地坐回座位，继续翻书学习。
徐舟不由地多看了他两眼。
徐舟解锁屏幕，查看未接来电和新信息，没多久他笑了下，脑海里迅速生成一个计划。
他转身问张成武：“这周五军训结营，下午我们一起去KTV怎么样？我请客！”
军训期间，学校对大一新生是封闭式管理。
张成武来到东州后，每天除了晒太阳就是晒月亮，还没有好好逛过东州。更何况还是太子爷徐舟请客，张成武立马爽快地答应。
白嫖，谁不爱。
一直沉迷电脑游戏无法自拔的程安也应声了。
问了一圈，徐舟这才顺理成章地问向叶舒远。
台灯的柔光勾勒出叶舒远的侧颜轮廓，安静温柔，却给人一种淡淡的莫名的疏离感。
“那天我要去图书馆。”他拒绝道。
“工作？”
虽然徐舟和他是同一高中，但他们仅在颁奖台上见过几次面。要不是之前江妍在他耳边提起几次叶舒远的名字，他可能对叶舒远这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以至于他了解的还不如张成武了解得多。
他前几天听张成武说过，叶舒远申请了图书馆的勤工俭学，大概在军训结束后安排上岗。
“不是，还没那么快。”叶舒远紧攥笔杆，深色的眼眸藏着郁色，匿于额前几缕碎发的阴影之下，“去图书馆找点资料。”
声音平平且冷淡，仿佛没有什么能提起他的兴致。
徐舟摸摸鼻子，这几天相处下来，徐舟觉得叶舒远这人能相处，但不能与他深交。
每回见着叶舒远，他都顶着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徐舟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了，反正挺晦气的。
徐舟快速地向张成武投递眼色，让他来，自己当个旁观者坐享其成。
很会察言观色的张成武立刻加入怂恿队列。
“别啊远哥，军训都这么累了，咱们好好放松一下吧！”
“我第一次来东州，你是东道主，啥也别说，必须得带我去逛逛啊！”
“以后学习的时间多的是，但舟哥可不是爱请客的人！能薅咱就薅！”
徐舟剐了张成武一眼。
这臭小子怎么说话还带刺的！
他请过的客还少？
最后，叶舒远在张成武的软磨硬泡下勉强同意了，他不想扫了大家的兴。
得到叶舒远的同意，徐舟心情突然变得极好，翘起二郎腿坐在刚买回来不久的高逼格人体工学椅上玩手机。他轻扫了扫半湿的黑发，给张成武和江妍各发了个微信红包。
手机不离手的张成武收钱嘴甜，回他：老板大气！
还配了个“大富大贵”的莲花表情包。
——
沈初凝很后悔。
她觉得她昨天大概是脑子抽了，才会同意给徐舟微信。
昨晚沈初凝写军训日记写到很晚，手机调了静音没看到他发的信息。
今天早上才通过的他。
没想到，沈初凝刚通过验证，徐舟对她发起猛烈的信息轰炸。
——醒了吗？
——我给你带早餐好不好？
——你想吃什么？
——我等会到你楼下找你！
——我到了，你可以慢慢来。
平均几分钟一条，明明是两个人的聊天页面，却成了他自导自演的独幕剧，还擅自把她也编排上了。
沈初凝忍住拉黑他的冲动，默默锁上屏。
和江妍一起下楼，还没出大门，就看见徐舟又站在那棵老樟树底下。
他也看见了她们，热情地朝她们打招呼。
江妍有些受宠若惊，她识趣地把沈初凝拉到徐舟跟前。
“早呀舟哥~在等人呢？”江妍明知故问。
徐舟没接她的话头，从兜里掏出食堂饭卡给江妍，“请你吃早餐。”
很明显，徐舟在打发她走。
江妍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把他的饭卡揣进裤兜里，迅速离开。快到沈初凝想拉都拉不住，这速度不进校队都可惜了。
——
“我还不太清楚你的口味，所以让阿姨都准备了点，你看看你喜欢吃什么。”徐舟边说边摆盘。
昨晚他特地打电话给在他家做工的刘姨，麻烦她准备这些早餐并送到学校来。
应接不暇……这能叫一点吗？
沈初凝摇头，“我吃不了这么多，吃不完挺浪费的。”
“没事，我吃得多。你吃不完的我解决。”徐舟笑得龇牙咧嘴。
沈初凝没再说话，一口接一口地喝着浓稠的紫米粥。
感受到徐舟灼热的视线，她才开口：“食物不长我脑袋上，你吃你的。”
徐舟突然觉得脸有点痒，“我昨晚查了些资料，这些对身体好，你可以多吃点。”
沈初凝抬眸，正好与凝视她的徐舟视线相撞。她顿时红了脸，细声道：“知道了。”
脸差点埋到碗里去。
见阿初脸微红，徐舟故意凑到她耳边问：“你害羞啦？”
“其实女孩子不舒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没什么可避讳的。”
沈初凝直接抓起一块小馒头，堵住他的嘴，“求你了，多吃点，别说话了。”
徐舟笑而不语，慢慢嚼着馒头。奶香味很足，越嚼越甜，甜上心尖。
他深呼吸，隐隐约约嗅到熟悉的桔橘香，这次多了通透清凉的海盐味，像是咸湿的海风扑面而来。
很特别，很干净的味道。
“阿初，你身上……”
沈初凝停下动作，没在意他临时给她起的别名，反而有点期待他接下来的话。
这几天，她在她惯用的香水中多加了一尾调。早上特意用上新香水，还问江妍她有没有哪里不一样。
江妍只是嘴甜地夸她比昨天更好看了，没有发现香水的变化。
“好香！”
“……”
还以为他闻出来了。是她错了，她不该对不懂香水、只懂程序语言的直男有所期待的。
沈初凝沉默下来，在想是不是比例调得不对，所以平常人闻不出这细微的变化？
她心不在焉地吃着，脑海里在回忆材料配比，不断进行换算推算。
吃饱后，沈初凝戴好帽子起身，却被徐舟摁回去。
徐舟把保温杯递给她，“别喝凉水，不舒服别强忍。”
说完，徐舟将她黏在脸侧的小碎发撩至耳后。沈初凝心里一阵涨麻，紧张得睫毛轻颤，她不由地攥紧了保温杯的瓶身。
军训休息时分，肥胖臃肿的中年大叔提着两箱冻过的冰红茶来看他们训练。他自称是新班主任。
大家顿时热情高涨，为他鼓掌。趁着休息，他坐下陪大家聊了一会天。
沈初凝喝不了冷饮，只能把冰红茶放到一边，慢吞吞地吹着喝那杯红糖姜茶。
红糖的味道甜腻腻的。
沈初凝不喜欢太甜的东西，皱着眉头逼着自己饮下。老姜又冲又辣，沈初凝感觉喉咙像是被火滚过，但胃被注入几丝温暖。
眺望远处又被罚倒立的阴影，她无声地轻笑。
沈初凝又轻抿一口。
水蓝色的保温杯在耀眼的阳光下格外夺目。她突然发现，这红糖水……好像也没那么难喝。
——
化学系一班表现得好，训练进度又比其他班快，营长特意安排他们班学一套军体拳，过几天结营的时候展示给领导们看。
军体拳动作繁多，上面又要求学员做到动作流畅、整齐划一，加上还有其他的基础训练，排长只能把部分休息时间花在训练上。
因此沈初凝比别的班晚半个小时结束。
饭堂人山人海，饿得发慌的沈初凝打算去超市买两个面包，随便打发一下肚子。
她提着一袋面包回宿舍，路过临春湖时，她无意识地扫了眼中心亭，徐舟正好朝她大步跑来。
他站在她面前，轻轻喘气平复后，“走吧，吃完再上去吧。”
沈初凝收紧手腕，微叹气，看来这袋面包要变成明天的早餐了。
望着徐舟夹菜盛汤愈发熟练的动作，沈初凝脑子放空片刻。
“阿初，你有没有突然觉得我还挺有个人魅力的？”
他的话出现得挺不合时宜的，她甚至没懂他这是从何而来的推测和反问。
沈初凝歪头疑惑：“今天又忘了吃药？”
移开视线，注意到徐舟放在石凳上的一大沓社团招新宣传单。
中午社团招新的师兄师姐们给新生们派发宣传单，介绍各自的部门和协会。而沈初凝当时在训练，没拿到宣传单，成了漏网之鱼。
不过她对加入社团也没有什么兴趣，对她来说学习和赚钱才是最要紧的事！
徐舟见她一直盯着宣传单，不禁问道：“你有想去的社团吗？”
目光触及最面上的“夜跑社”，沈初凝恐惧地连忙收回视线，摇摇头。
跑步啊……她曾经的噩梦。
西康大学也有个马拉松协会，那是犹如梦魇般占据沈初凝四年大学美好时光的存在。
人设恋爱脑的沈初凝为了接近酷爱跑马拉松的宋康佑，拉着穆小冉一起“勇敢”地加入了马拉松协会。
要知道沈初凝平时五分钟跑个八百米，都能拿去她半条小命，那无良作者居然安排她跑了四年。
现在想想，除了丧心病狂，沈初凝找不出第二个形容词。
沈初凝接过徐舟递来的筷子，“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徐舟没再问，他把她买的那袋面包压在宣传单上，留出桌上的空间给她放手。嘴上含着笑意看她吃，如沐春风。
她不习惯被人看着吃饭，“你不吃吗？”
徐舟摇头，笑而不语。
见沈初凝额头冒小汗珠，几缕碎发湿哒哒地贴在前额。他立马抽出几张宣传单，对折成一半给她扇风。
徐徐柔风伴随阵阵凉意轻扑脸上，即使亭外34℃高温，沈初凝感觉燥热已去了七分。
她满意地笑了笑，“你有感兴趣的协会？”
“当然！”
“是什么？”
“足球。”
沈初凝短暂地懵了下。
足球……哦，那种黑白相间的球。
她不爱运动，更没接触过球类。知道足球长什么样，已经是她对足球最多的了解。
“足球……好玩吗？”
“那必须！”徐舟讲起足球，双目瞬间放光，“你想要去女足吗？”
“不了，我不爱运动。”
运动什么的，这辈子跟她无缘。
“那等我比赛的时候，你来给我加油吧！”
“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