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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乌托

我小的时候非常瘦弱,经常被其他孩子欺负。即使有过反抗,但大多无济于事,往往会引来他们更猛烈的作恶。

印象中最深刻的一次,我被一群孩子追着打,跑进小巷,我已经精疲力尽,眼见就要被追上,恍惚中我仿佛看到一扇门。

这扇门很宽很大,两边连着高大的白墙,门上还有凸出的纹路。我慌忙中攀着门上的凸起爬上去,也不顾门上尖锐的防护网,一个翻身便跌下门去。

让我惊讶的是,门内是一幅油画般庄园景象,几棵白桦树环绕围墙,鲜花上的露珠仿佛还透亮,无际的草坪最终与天际沦为一线。

放眼望去,一座高耸的欧式建筑在阳光的沐浴下,散发着犹如冬天燃烧的干草般温暖的气息。

我愣愣地坐在地上,也不管身体的疼痛,好奇的四处张望,惊叹于贫瘠的小村庄中竟有如此美景,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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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哔——,发现入侵者。”忽然,几个机械化的声音引起我的注意,扭头便见几个持枪的机器人朝我走来。

我意识到不妙,赶紧爬起撒腿就跑,可我的速度又如何与那些机器人相比呢?

“这里!”有人在旁边拉了我一把,我顺势滚入草丛中。

机器人很快就赶来,拿着枪在草丛边上来来回回搜寻。

“放心,他们看不见的。”那个人说。

仿佛要应证他的话,机器人转了几圈后,竟真的是什么都没发现似地离开了。

真奇怪,分明我们的位置其实是很客易被发现的呀!

“它们为什么看不见?”我开始好奇地打量这个穿白衬衫的黑发少年。

“他们僵硬的关节让他们无法俯首低头。”他嗤笑一声,“倒是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不小心的……”我不好意思说出口。

讲真的,其实我更愿意在这里躲一会儿,希望那些找我的孩子们都已经离开了。

“那我带你去逛逛吧。”他笑起来很有活力,感染了我略微低沉的心情,“你是第一次来吧,这里的人都很友好的,你不用担心。”。

他说着便拉起我向那一座欧式拱形建筑走去:“今天正好是这里的‘示神日’,会有人带着供品向天神祈福,还会有很多食物、饮品,我想你会喜欢的。”。

我对他口中的“示神曰”提起兴趣,虽然小时候不喜欢出门,也很少见到祭祠活动,但是我仍然对这些活动抱有浓厚兴趣。

也许神本身就对小孩有一定的吸引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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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带我走进村庄,入眼的先是一片田野,而后是远方的一座座住宅。天空是我从未见过的明朗,连绵青山伴着袅袅炊烟,渐渐消失在蔚蓝的天际。

视线逐渐收回,顺着脚下的山间小路看去,左边的小坡上坐落着一座祠堂,一群人正围在那里。

“他们在准备祭礼。”少年拉着我退到路旁,“你看那里,村里选中他作为祠者向神献上供品。”。

“他是谁?”。

“祠者会背着供品绕村庄祈福一圈,一会他经过这里你就会知道了。”。

听少年这么说,我又把目光转向祠堂。过了一会儿,人头攒动的拥挤中突然让出一条路,一个背着神祭供品的男人走了来。

想必他就是祠者了吧。

待到来人走近了我这才看清,他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皮肤黝黑,身材矮小,背压得弯弯的,背心已经被汗浸湿了。

他身上背着一大筐供品,竹筐上有一个小盒子,盒子里装的应该是神祈的塑神,但可惜的是我没看清。

祠者看到我,愣了一下,我友好地笑笑,他连忙低下头继续赶路。他的身边还有四个穿着像刺客的壮士,应该是护送的守卫吧。

目送他们离去后,少年拉着我穿过田垦,来到远处的住宅。红砖青瓦的古色住宅透露出庄严的气息,深绿的苔藤布满阴影处,最前面立着一座木制高架门,几棵盘曲老树歪向一边。

我站在老树旁,仰头打量这住宅——与其说是住宅,我觉得它更像是庙宇、神厝。因为它与我偶尔去庙会时看到的佛庙规格非常相似,甚至说,更为宏大一点。

“村里的长老都在这呢,机器人也很多,你可要跟紧我呀!”少年说着却蛮不在乎,他转头对我神秘一笑,然后牵着我就光明正大地走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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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阔的住宅里面没什么人,走道也十分空虚。只有墙上零星的几幅画和几张桌子。

他拉着我向右拐,进入一个白茫茫的房间。房间左边是一层台阶,下去后就到了圆形的中央大厅。大厅旁还有一围极大的观赏性浅水池,上面卧着几块独具特色的岩石,只可惜没有鱼。

视线再一转,我看到一家饮品店坐落在大厅角落,一旁还有几个人在点餐。人不多,让这大厅显得格外冷清。

“那是我们这里最有名的饮品店,味道挺不错的。”少年向我介绍道,“你要不要尝尝,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有芒果的吗?”。

“有!我去帮你买。”。

少年走后,留我一个人在大厅闲逛。

大厅有很多条通道,每条通道的终点都是漆黑一片,不知道通向哪里。它就像一个交通要塞,连接着村子的各个角落。

但是除了小水池和几家店铺,这里实在是过于干净了,人也少的可怜。

也许因为今天是“示神日”,大部分的人都跟着祠者一起去祈福了吧。

这时,从对面通道中走出几个巡逻的机器人,他们转着脑袋扫视四周,就要转到我这个方向了。我的动作有一瞬间僵住了,慌忙中我随意地挑了一个通道进入,这个通道两边还有一排四脚高架椅,我连忙钻下去。

高架椅的四条细腿不能遮住我的身影,我知道这有点自欺欺人了,况且大厅里那么多个人,他们都看到我了。我就像是那名捂着耳朵偷铃铛的小丑,只能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一双白色运动鞋停在面前:

“别怕,他们己经走了。”。

我松了一口气,从椅子底下退出来,少年笑笑:“ 喏,给你。”他的手中是一瓶芒果西米露,外层沾上一层水珠,冰的。

“你挑的这个通道挺不错,从这出去,会到一个全天都是黑夜的世界喔。”少年一手拿着喝了一半的茉莉柠檬茶,一手指向通道漆黑的尽头,“你来这一趟也不容易,去看看吧!”

“嗯、好。”因为不了解这里,为免再发生刚才的情况,我乖乖地跟在他后面,好奇地打量眼前奇怪的通道。

通道里没有光,黑得看不清路,我只能凭着听力感受少年的方向。不知走了多久,总算有了一点光——

是星空!

以星光为路,云雾为屋,脚踩一片虚无,天地上下呈现一片飘渺的奇景,好似沙漠里的海市蜃楼,带看一种安抚人心的魔力。

“叮铃”一声铃响散在风中,看去,是那名祠者背着供品走来,他身边的护卫都不见踪影,只有他一个在风中行走。

“走吧。”少年拉上我向前走去,我看到祠者在一幢房檐前放下竹筐,迎着屋内的灯光休息。

少年直接踏入屋子,一切仿佛在灯火中清晰起来,雨雾被风散去,街景愈加熟悉,再回头,少年的身影己然不见。

我看着祠者把供品摆在门前,又恭敬地把神像放在供品前,伸手祷告。

一切是那么自然,那么平和。

他从篮中取出蜡烛与火折子,然后将点燃的蜡烛整齐的排放在台阶上。

火光随风摇曳,映出烛火的影子。

屋子的侧门开了,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走了出来。它伸出手,缓缓向我走来。我推开它,它又缠上。我又惊又怕,不知哪来的力气,我和它扭打在一起——其实更像是我单方面在殴打。没过一会儿,它就被我压在身下动不了了。

“这里是我们的神殿,供品会在这里上奉。” 少年不知何时出现,他把我从地上拉起来,“这样,贡品的一天就结束啦!”。

“可是那个…”我想指被我压在身下的冒牌货。

“我知道的,不用害怕。”少年只是笑着摇头“但是,果然不能让你留在这里。参观完了,你也该回去了,走吧。”。

他说着,便把我往门口一推。慌乱中,我抓住了什么东西。再睁眼,我又回到了小巷。

低头,手里攥着那个小小的神明塑像——

上面却刻着我自己。

——塔米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