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在书咖门上的铜铃清脆的响了一声，沈清凡推门进来，门在她身后自动合上，留下一串连续的余鸣。
唐诗怡窝在柜台后面的懒人沙发里，悠闲的摸着怀里的橘猫，看见她来有点惊讶的挑了挑眉。
“你怎么来了？”她很自觉的往旁边挪了挪，留出一个位置。
沈清凡坐上去，刚刚好。
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也窝进去，从一旁顺手拿过薄毯子盖上，脸埋进去，回答的声音都有点发闷。
“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和他相处。”
虽然说两人现在的关系有点微妙，但是这么多年的感情也不能说放下就放下。
李仲尧情绪稳定，对她尊重包容，耐心细致，事事上心。她不否认对方是在这段感情里付出更多的那个。
他给的太多，就算沈清凡天生慢热冷情，也难免动容，所以纠结。
“你怎么顺心怎么来。”唐诗怡没提具体的建议，只是这么说道。
她对好友的感情生活所知不多，关系再好，在朋友的爱情里也只能是局外人。
爱情里的对错本就难界定，两人都默契的不去过多干涉，只要清楚彼此始终站在自己这边就好。
两人头对着头温馨的靠了会儿，怀里的橘猫被忽视了有点不爽，伸瓜拍了拍唐诗怡。
这只橘猫叫咖咖，是唐诗怡在书咖门口捡到的，当时眼都没睁开，她小心翼翼的养大。
咖咖情绪稳定还亲人，干脆留在店里当吉祥物。
唐诗怡注意力被它吸引回来，惊喜的开始沉浸式吸猫。
咖咖忍耐了会儿，用粉嫩嫩的肉垫推开唐诗怡，轻巧的一个翻身脱离了她的怀抱，翘着尾巴往沈清凡那里去了。
沈清凡把手伸到咖咖面前，让它闻闻，一人一猫正经的像是在进行什么交易。
等咖咖认证通过主动蹭上手臂之后她才开始摸猫头，无论咖咖怎么撒娇，只摸猫头。
媚眼抛给瞎子看，偏偏咖咖就是亲沈清凡。
“我恨你是块木头，”唐诗怡酸溜溜的开口，“你别把咖咖的头给摸油了。”
“……”
唐诗怡的吸猫就是霸道人类强制爱，逮着猫就猛亲，把脸埋在猫肚子上猛吸，连爪子都不放过，边亲还边发出桀桀桀的反派笑声，沈清凡都想过要不要顺带给她也买点化毛膏。
沈清凡之前还尝试制止，结果唐诗怡安分了咖咖就会主动去找她，这怎么不算一种双向奔赴呢。
唐诗怡趁机把猫抱回来，又一顿强制爱，咖咖脸上都带上了生无可恋，但也很纵容这个疯狂的人类。
唐诗怡太沉浸了，手臂直接磕到沙发边缘，发出一声不轻的碰撞声，但她不以为意，忘乎所以的继续吸猫。
“你没事吧。”沈清凡简直没眼看。
“我没事，但是沈同志，你不能再套这个关心人的模板了，”唐诗怡抽空抬起头来认真科普，“时代变了，这句话现在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沈清凡开口，“我就是那个别的意思。”
“……”
*
李仲尧在沈清凡走后还待在玄关处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走到客厅，坐在沙发的最左侧。
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门口。
熟悉的孤独感袭来，他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但他可以确定，自己以前好像经常坐在这里，盯着门口，像一只怕被抛弃的犬。
门铃响起，打断思绪，李仲尧抱着期待立马起身去开门，门外是国字脸，看起来很憨厚亲和的王国辉。
王国辉按着沈清凡发给他的地址找到了这里，确认没找错地方后按了门铃。
门开的很快，像是专门等着给他开门似的。
李仲尧那张脸从门后露出来，平常冷淡的脸上充满期待，嘴角都很大弧度的扬起，看上去很惊喜。
外面有点老旧的楼道都被衬得亮堂起来，真．蓬荜生辉。
“李总，你的手机。”王国辉有点受宠若惊的把手机递过去，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把嘴角缓缓拉平，又恢复之前冷淡的样子。
“麻烦了。”李仲尧接过，客气的感谢道。
“不麻烦。”王国辉被他的变脸整的一懵，没忍住问道：“您这是在等外卖吗？”
“……不是。”
王国辉识趣的告别：“那我就先走了，有事您用手机联系我就行。”
“好。”
送走王国辉后李仲尧看向自己手里的手机，可能是在混乱中摔了一下，后壳有点细纹，但能正常开机。
打开的手机屏保是他和沈清凡的合照，沈清凡呆呆的看着镜头比了个剪刀手，而他笑着偏头看她。
李仲尧看了一会儿，直到屏幕自动锁屏。
重启需要输入密码解锁，他试了试印象里自己常用的几个密码，都打不开，试的次数多了手机干脆直接锁定了。
李仲尧看着手里现在和一块砖差不多的手机，不太在意的随手放到一边，继续盯着门口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默认的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思绪，李仲尧皱着眉把手机拿过来，来电人是李伯郅。
“听说你出车祸失忆了。”接通后对面安静了一瞬，然后传来李伯郅冷淡的声音。
“听说？”李仲尧嗤笑一声重复道，“听谁说的，房贤？”
“看来没全忘。”李伯郅语气没什么起伏，像是听不到他话里的讽刺之意。
“过几天抽空回家一趟，”李伯郅自顾自的安排道，说完顿了顿，语气加上了点揶揄，“还记得家在哪吧？”
“我现在就在家。”李仲尧有点不耐烦。
李伯郅闻言意味不明的嗤笑一声：“你说的是沈清凡买的那个小房子？要是她不要你了，你进去算私闯民宅的那个家？”
电话陷入了沉默，李伯郅拿开耳边的手机看了眼，挑了挑眉，竟然没挂。
“李家要破产了？”不但没挂，李仲尧的声音听上去还挺心平气和的。
“让你失望了，没有。”不仅没有，发展的更好了。
“不过你提醒我了，你现在脑子不清楚，所有的决策都要让房贤过一遍，免得真如你所愿。”
李伯郅重新把手机放在耳边，空出来的手在电脑上敲敲打打，像是在和什么人联系。
“和李家没关系，她单纯不想要你的东西。”像是清楚李仲尧想什么，他抽空好心的补充道。
一阵忙音，李仲尧这边直接挂了电话。
房贤是李仲尧的秘书，也是李伯郅安排过来的人，毕竟李家有一半在李仲尧手里。
李仲尧的母亲林美如是港市人，来自一个很有底蕴的家族，和李盛义结婚后就跟着来到了内地，可惜生下李仲尧之后没几年就去世了。
外界都说李盛义痴情不悔，妻子早亡也没有再娶，甚至因为思念过度早早的退位，把家产都留给了妻子所生的两个儿子。
李伯郅比李仲尧大八岁，两个人像是两个极端。
哥哥从小就是天之骄子，成绩优异，不卑不亢，在同龄人在声色犬马的时候就已经接触家族事务，毕业后从父亲手里接过公司管理权并使其向上发展，弟弟相比显得不学无术。
但就算在小儿子的衬托下大儿子优秀如此，在李盛义公布的财产分配中也是没有偏颇。
有心人统计过，虽然公司管理权给了大儿子，但加上基金还有一些其他的财产，实际上两个儿子所得差不多。
也有人说其实李盛义更偏爱小儿子，因为小儿子长的更像妻子。
但实际上是因为不在乎，所以没有偏爱。
没有偏爱，所以公平。
李仲尧没什么异议，他很清楚房贤是他大哥的人，不过他懒得在意那些，就像是李伯郅也懒得像外界传言那样觊觎他的那份家产，他们拥有的都足够多。
安排房贤在他身边，不过是起到监督作用，免得李仲尧做出什么有辱李家颜面的事。
李家的人好像天生亲缘淡薄，对大部分事都漠然，却在某一处格外执拗。
一个偏执的守着回忆逃避现实，一个偏执的求爱怕被抛弃。而李伯郅，偏执的维护着看似富丽堂皇实则冷漠无情的李家。
从李仲尧记事开始，哥哥总是在看书，父亲总是看着窗外发呆，而自己的一切全权交给管家和保姆负责。
小孩子是很敏锐的，他问过管家为什么父亲总是不开心。
管家有点怜悯的对这个过早失去母亲的孩子说：“因为他想你妈妈了。”
小李仲尧对母亲没有特别的感情，他只是喜欢刨根问底：“他为什么要想我妈妈。”
管家不知道怎么表达这种情感只能含糊的说：“因为他爱你妈妈。”
小孩子就更不理解了，自己爱玩张磊推荐给他的游戏，爱骑舅舅送给自己的小马，爱吃刘妈做的红豆双皮奶。他爱着的事物都能让他开心，为什么父亲的爱让自己难过呢。
“那他不能换个东西爱吗？”他真心的建议道。
管家不理解小孩子的脑回路，“这不一样。”他以为李仲尧的意思是让父亲爱自己。
管家想起对两个儿子冷漠的李盛义，怜爱的摸了摸他的头：“可怜的孩子。”
母亲走的早，父亲也不疼爱。
小李仲尧疑惑的开口：“什么可怜？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
管家哑言，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个男孩是李家的二少爷，就算缺爱，也远算不上可怜，如果他愿意，他以后可以找许多东西去爱。
可是李仲尧偏偏走了父亲的老路，只守着一个人，偏执的从对方身上汲取爱意。
李家确实给了尧子哥令人艳羡的物质条件，但没人教给他如何爱人，所以他常常疑心自己做的不够多，不够好。
第4章 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