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凡和李仲尧认识11年，恋爱6年，分手半天。
他没事吧？分手前的沈清凡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李仲尧最近有点反常，时不时会盯着她出神，经常欲言又止。
有几次李仲尧叫住她，忐忑犹豫的开口：“我们……”然后突兀的转移，变成“我们今晚吃什么”类似的话，十分之勉强。
沈清凡不喜欢纠结，直接开口问：“你没事吧？”
李仲尧心事重重的说没事。
怪不得他当年没去艺考，外形的优势弥补不了演技的短板，沈清凡想。
不过就算他不说，沈清凡也阴差阳错的知道了，当时她经过书房，听见李仲尧在和别人打电话。
他说话用的是正常音量，书房门也是毫无顾忌的敞开着，所以她听的很清楚。
“她应该也意识到了什么，问我有没有事，但我还是没敢开口，”李仲尧背对着门，目光沉沉的看向窗外，“我怕她不接受。”
沈清凡无意窥探他的**，想加快脚步离开，却被后半句话定在原地。
“我和你爸离婚了，怕你不接受，就一直没告诉你。”
这一下让沈清凡想起她偶然翻到父母的离婚证，母亲陈莉如释重负的和她这样说道。
现实离谱如此，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父母已经离婚近十年，以怕他们的女儿不接受为理由，十年如一日的装作没离婚的样子在她面前演戏，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觉得身处楚门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她没有知情权，一切都是以爱为名。
书房里的谈话还在继续，沈清凡靠在了书房旁的墙上，听着熟悉的话，有点愣神。
电话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李仲尧有点烦躁，从窗边离开。
“我今晚会说的，要是她不答应……维持现在的状态也好。”
沈清凡在门外安静的听完全程，她确定了两件事：聊天里的“她”是指自己；李仲尧像陈莉一样在她面前装作无事发生，维持所谓平和的状态。
她对此感到疑惑。
为什么这种事情会在她身上发生两次呢？非要等着她翻到离婚证，听到电话，等到事情**裸的摆到她面前，再让她正视。
她对此也难以理解。
就因为怕她不接受，陈莉能近十年和自己的前夫每隔一个月就像普通夫妻一样共处一室。就因为怕她不接受，李仲尧犹豫纠结半天还是不敢开口。
她不是什么易碎品，无法接受外界的打击，再说了，好像把事情往后拖，结果就会变得不同。
吃晚饭的时候沈清凡明显心不在焉，根据她听到的内容，又是怕她不接受又是怕她不答应的，想来想去好像只有分手这个可能。
情感上确实难以理解，明明一切都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想分手，但理智上却告诉她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变心也很正常。
沈清凡的目光转移到餐桌上，全是她喜欢的菜，她被李仲尧照顾的很好，就算她对外界一向不敏感，但在李仲尧身边总能感觉到舒适，这种感觉让人食髓知味，到现在才惊觉沉溺。
她目光上移，看向对面的李仲尧，对方可能也意识到了她的情绪不对，明明说好今晚会摊牌，但现在却没有想说的意思，好像只要她没准备好，他就可以永远装无事发生。
“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李仲尧再一次给她夹菜时，沈清凡开口问道，她还是不能装作不知情心安理得的享受对方的好。
李仲尧的动作一顿，缓缓放下筷子，组织了一下语言：“我们……”话说到嘴边，又怕打破什么平衡，犹豫了一瞬。
“分手吧。”沈清凡直接帮他补充完整。
“你说什么？”李仲尧听到后直接愣住，像是无法理解一般的又问了一遍。
“我听见你今天下午的那通电话了，”沈清凡直视李仲尧毫不隐瞒道。
她看向很明显有点慌乱的李仲尧，叹了口气：“装不下去就不要装了。”
装作无事发生不累吗，当时陈莉告诉她真相的时候她第一想法就是装这么多年，不累吗？
但很奇怪，李仲尧没有露出和陈莉一样如释重负的表情，他整个人愣在原地，眼神想要吃人一样，但听到她的下一句话后，又颓然的沉默良久，最后起身离开。
李仲尧卫生间待了很久，出来之后看不出刚刚失态的样子，还叮嘱她把饭吃完，离开时还带走了厨房的垃圾，好像他只是离开一会儿，但沈清凡知道他可能不会回来了。
门被关上，沈清凡愣愣的抚上心口，接受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她想。
*
医院从来不是一个安静的地方，生命于此诞生，于此消逝。
欣喜，悲伤，遗憾……所有由人性产生的情绪都可于此窥见。
但沈清凡在去往李仲尧病房的一路上大脑只有一片空白，她不擅长处理过于激烈的情绪，上升到生死，完全宕机。
唐诗怡不放心她，全程陪同。
在病房外面的王国辉见到沈清凡两人后马上迎上来：“李总现在醒了，但……”他顿了顿，组织好语言开口解释这个突发情况。
“医生说他轻微脑震荡，后脑的海绵体受伤，出现了逆行性短暂性失忆，不过没有瘀血，现在就是认不清人，但熟悉的人好像还是有印象的。”
李仲尧连他都有印象，见到沈清凡说不定一下就想起来了。
知道人没啥大事的沈清凡缓过来了，站在病房门口踟蹰。
事发突然，她没准备好面对昨晚刚分手，还新鲜热乎着的失忆前男友。
不过，失忆？
沈清凡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发扬人道主义精神进去慰问一下的。
“李总，您女朋友来了。”王国辉带着两人一块进了病房，对着正在闭目养神的李仲尧说到。
应该告诉他改口的，沈清凡后知后觉的想到。
李仲尧睁开眼看向病房里新出现的两个女人。
他下意识的看向那个有点面熟的人。有点印象，但是这个印象里可没有喜爱或者别的什么情感，甚至有点烦。
他盯着唐诗怡质疑的开口：“她是我女朋友？”
他是失忆了，但不代表别人能骗他。
……窒息的安静。
“你脑子真被撞坏了？”唐诗怡看着李仲尧无语道，她拉过旁边的沈清凡，“你女朋友在这儿。”
说完才反应过来，忘了加个前，分手这事还是太突然，很明显当事人和相关人员都没反应过来。
李仲尧闻言看向站在一旁沉默的陌生女人，她穿了件风衣，长发半扎，知性美丽。
她的皮肤很白，脸上不施粉黛，眼下因为失眠形成的那片青紫更加显眼。
李仲尧注意到后，盯着她眼下那片青紫看了好久，心里莫名发闷。
对于她的感觉很奇妙，脑海里没有相关的记忆，但除此之外的一切都在叫嚣着靠近她，脑海里有些模糊扭曲的概念在见到她的那一瞬间变得具体起来，这是一见钟情吗？他感受陌生奇妙的反应，心跳乱了节奏。
“你好。”李仲尧不着痕迹的坐正，略带紧张的朝他的女朋友打了个招呼。
沈清凡看着他礼貌的回应：“你看起来不太好。”
“确实不太好，他们说我出了车祸，忘记了好多事。”李仲尧看着她，语气里带上了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亲近与依恋。
沈清凡没有再回应他，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放在身侧的手无措的抠了抠掌心。
“不得了，这是忘了多少。”唐诗怡看着这恍如初见的会面，小声的跟旁边的沈清凡嘟囔道，“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你要不说句话刺激他一下？”
她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不算大，但正好能让其他两人听清楚，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沈清凡身上。
沈清凡突然被cue，对上坐在病床上的李仲尧看过来的视线，他穿着条纹病号服，脸色苍白，看向她的眼神中是陌生与茫然。
可惜封印记忆的并不是宝窟的石门，不会说句“芝麻开门”就应声而开。
在万众瞩目里，沈清凡想了想的开口：“你没事吧？”不知道该和前男友说什么，先简单问候一下吧。
其余两人：“……”
李仲尧也期待着对方会对他说什么，闻言反倒笑了，莫名从沈清凡的脸上看出了无措，眉眼间的冷意消融："还好。"
“昨天晚上没睡好？”他看着沈清凡没移眼，像是聊天一样问道。
沈清凡点了点头，昨晚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在黑暗中，难过后知后觉的涌上来，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王国辉和唐诗怡对视一眼，觉得这氛围十分诡异，知道的这是前任相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一见钟情的偶像剧桥段，散发着尴尬但青涩的粉红泡泡。
“二尧，你没事吧，脑子没被撞坏吧！”张磊咋咋呼呼的进了病房，扰乱了原本微妙的气氛。
“你不会是真分……”他看到病房里的沈清凡及时静音，顺带还打了个招呼。
陆由和徐泽铭也跟着进来了，他们围在李仲尧病床前稀奇的盯着他看。
“听说你失忆了，还记得我是谁吗？”陆由还是在现实中第一次见人失忆。
张磊见人没事凑过来趁火打劫：“你还记得你欠我五千万吗？”
“张磊，我是失忆了，不是傻了。”李仲尧捂着头，头又开始痛了，但和刚刚的痛又不一样，纯粹是无语的。
“你竟然还记得我。”张磊感动的开口。
“我倒希望不记得了。”李仲尧发现自己越久远的记忆越清楚，越近的事情反而越模糊。起码自己的这三个发小还记得。
“你记得多少？”徐泽铭挤开添乱的两人。
李仲尧皱着眉头想了会儿开口：“记得我参加完F4锦标赛，然后休息了一年，其他的记不清了，但模模糊糊的有点印象。”
“那就是忘了高中还有以后的事，你不会连沈清凡都不记得了吧？”张磊在一旁插话道，他宁愿相信李仲尧这个恋爱脑只记得沈清凡。
李仲尧没说话，视线穿过围在旁边的几人落到站在后面的沈清凡身上，对方从进来之后就和他说了那几句话。
张磊三人见李仲尧不说话，心里明了，同时也挺震惊的，反过头安慰沈清凡。
“他估计没几天就想起来了，你们先单独聊聊。”说完三人撤退，顺手拉走了王国辉和唐诗怡。
病房里只剩两个人了。
“对不起，我把你忘了。”李仲尧小心翼翼的看着面无表情的沈清凡，语气里充满愧疚与不安。
“你不需要道歉，我们已经分手了，记不记得其实都无所谓。”沈清凡回过神看着自责的李仲尧，贴心的安慰道。
李仲尧一点没被安慰到，皱起了眉：“我做错什么了吗？”
这两个字从对方嘴里说出来，就算是没有记忆，心也下意识的阵痛。
从见到沈清凡开始，他就开始不受控制的产生应激反应，身体比记忆更先认出她。他本来觉得王国辉的话三分真实，现在信了十分。
“没有。”沈清凡实话实说，有点夸张，但她一时间真想不出来李仲尧哪里做的不好。
李仲尧并没有因为她的否认好受一点，想到另一种分手的可能性：“你不喜欢我了？”他更加不安的开口。
“也不是。”沈清凡下意识想解释，却发现难以解释。
“医生说观察之后没问题就可以走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你要回……哪？”张磊探头进来有点迟疑的询问坐在病床上的人。
李仲尧的视线直直盯着沈清凡没有移开，既然不是因为那两个原因……
“我能和你回家吗？”他语气里带上示弱和恳求。
刚醒来时对外界的冷意和漠然在沈清凡面前完全消失，像是收敛了爪牙的犬，发出低声呜咽，来获得对方的垂怜。
在旁边围观的一干人等表情复杂，更有甚者表情像是见了鬼。
沈清凡见他这个样子也愣了一下，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
从医院离开后，两个人坐在升起隔板的后座，之间隔了一段不小距离。
沈清凡坐在最右边，身体都快贴上车门了，她扭着头看向窗外一言不发。
李仲尧倒是想靠近她一点，但对方保持距离的态度明确，他也只能看着她留给自己的后脑勺不知所措。
“我们……认识多久了？”李仲尧率先打破沉默，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唯独忘了自己的爱人，但他很想现在就记起来，看着对方情绪不好自己却无从下手的无力感让他很难受。
沈清凡没有说话，就当李仲尧以为她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她终于开口。
“十一年。”
“能和我说说那十一年吗？”李仲尧小心翼翼的问她，嗓音艰涩。
沈清凡她看着窗外快速倒退的景象，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毕竟时间跨度太长，一时不知道从哪说起，而且，她也不确定再说起从前对现在的他们还有没有意义。
两人的分手就是一杯桃气乌龙茶，甜中带点苦，路过的读者喝一杯再走。
尧子哥表示失忆了没关系，再爱一次。
沈姐：为什么要摆出这副表情，她是什么很铁石心肠的人吗？
第2章 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