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这一觉睡了很久。他这一个多月都没怎么休息，夜里每隔半小时醒一次。先头是为了给人拔针换药，后边儿就是单纯养成习惯了、总得确认一眼没问题才能接着睡。现在彻底放下心来，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醒过来的时候还有点儿懵，眨眼看了看周围、瞅瞅瞎子又瞅瞅自己，才发现自己在他床上。
“醒了？”已经戴上墨镜的人穿着条纹病号服也是医院里最靓的仔，正单手按屏幕玩儿俄罗斯方块。——嗯，单手、他俩到现在没松开。哑巴睡过去的时候他想松来着、被人攥得青疼就放弃了，检查都没能做完。
张起灵皱了皱眉，不解地问。
“我怎么…… ？”
“那当然是瞎爷抱你上次去的啊。怎么？开心吗？笑一个？”
墨镜型男扭过头咧着嘴冲他笑，窗外的夕阳散落进来披在他肩背上、蜜色的皮肤有了生机、不再是干瘪的树皮，变成了光泽诱人的琥珀。
于是他也笑了，
“嗯。”
“那走吧，起来活动一下。我去做个检查完了吃饭，好久没吃人间食物了、我今晚得吃三份青椒肉丝。”
哑巴这才发现他们的手还一直握着，掌心都出了汗、黏糊糊的、带着点儿热气，像某种浓稠甜腻的蜂蜜。
“没什么问题。你身体条件挺好啊小伙子，但是昏迷太久了……这样吧，再观察一礼拜、没问题就能出院了。”
“行，谢谢医生。这段时间麻烦你们了。”
眼镜向来嘴甜，三两句就哄的医生笑开花。
“要谢谢你朋友啊，小伙子人真仗义、天天待病房里守着你寸步不离的，上哪找这么好的兄弟啊。”
眼镜笑得更开心了，在医生看不见的背后捏了把张起灵的腰。
“是啊，打着灯笼都找不着。我撞大运了。”
瞎子最终没能吃到青椒肉丝。哑巴不让，非说他刚醒不能吃辣椒，得清淡饮食。瞎子觉得很离谱，青椒算辣椒吗？当然不算。可哑巴说算，他又打不过哑巴——全盛时期借着天黑才将将战个平手、这会儿睡了一个多月就更没可能了。而且……而且什么他不说。
吃不到就要嘴贱，两人晃晃悠悠走回去、瞎子就靠在沙发上看给他削苹果的哑巴。
贤惠。苹果皮都削得这么匀称。
“哑巴啊，你这管天管地的、还真像个小媳妇儿。”
哑巴握刀的手一顿，苹果皮断了。瞎子眉心一跳，总觉得哪不对劲。不过人也没说什么，接着继续削、还很贴心地划了几刀才递给他。
“吃完。”
瞎子不敢顶嘴，闷不声地把一个苹果啃完了。
挺甜。跟哑巴的嘴巴一样甜。
睡前洗漱时张起灵下意识地端了盆水出来，刚跨出厕所门就看到那人倚在床头玩手机、愣了一下，笑了笑、又退回去倒掉。全程尽收眼底的瞎子一颗心软到要出水，三五下把自己冲干净了就滚回床上——上床之前先去绑架了窝在沙发里的哑巴。
“一起睡。”
他从后面抱着张起灵，八爪鱼似地手脚并用给人缠紧了跑不了才放心。张起灵僵硬了很久，好半天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在瞎子绷不住要开口笑他的时候那人有了动作，转过身、回抱住他、把他的头按在自己泛红的颈窝上。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