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果然很堵。
布加迪闪亮的车型分外惹眼，许多车主纷纷落下车窗，冲着驾驶室吹口哨。
车窗贴了防窥膜，音响在放淅淅沥沥的小雨白噪音，白蕴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击着方向盘，心情很好。
绵绵握着手机，说：“你平时都听什么歌呀？之前总是点赞的那个摇滚歌手不喜欢了吗？”
白蕴道：“喜欢呀。”
“那最近怎么不点赞了呢。”
球迷对队员们的喜好特别关心，一有风吹草动就猜测发生什么事了。
很多球员转会的风吹草动都能从中看出端倪，白蕴是足坛当红炸子鸡，住过的酒店楼下垃圾桶都有人翻。
最近他小小的改变牵扯了无数球迷的心，很多人都猜，是不是半年后魁狼就会出天价把他买走。
这跟他听音乐的风格当然无关，但那个摇滚歌手曾经在演唱会上说他是魁狼头牌贺平川的球迷。
贺平川跟白蕴，乃至孟擎，可就有很多故事可以讲了。
魁狼假若要买白蕴，势必得卖出一个人，按价钱来配平，也只能是贺平川，但他俩位置并不冲突，所以也有共存的可能。
真真假假，不过是记者有意放出的烟雾弹，反正都是讲故事，不如就选话题性最高的两位。
“我开始喜欢听雨声了。”
白蕴回答得有些没头没尾。
绵绵当然不会纠结他没回答自己问题，只要白蕴肯随口聊两句，她就已经够满足了。
她连声附和道：“我也很喜欢，特别是暴风雨，睡起来就跟穴居动物一样。”
白蕴道：“倒不是睡觉听。”他顿了顿，“C市总是下雨。”
C市是他的家乡。
绵绵心软软的，心道，他想家了。
可他才23岁，风华正茂，是谁让他突然开始想家呢。
不会是想要结婚生孩子了吧……
绵绵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吓得冒冷汗。
那可不行！
孟擎才是你的归宿，我还等着你俩世纪和好呢！
总是在球场装模作样演交情深好兄弟当我们看不出来嘛！
孟擎这大尾巴狼都放下身段示弱了，连着三场给你传了5个球，求你行行好理理他吧CP粉的命也是命！
车流缓慢移动，绿灯跳红，长达126秒。
绵绵说：“给你看今天机场拍的照片好不好？”
白蕴侧头：“行。”
翻了很多张，都只有他一个人，他先是夸绵绵手很稳，把他拍得特别高大伟岸，跟演电影似的。
“这张我衣服口袋里看着像香烟。”
他撅了撅嘴，指着屏幕上一片金色锯齿状锡纸。
绵绵定睛一看，说：“哎，没事，大家都知道是巧克力。”
“我都没有**啦。”白蕴瞧了眼车前镜，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幸好没露LOGO，否则又要被骂上热搜了，说我带货，打广告，吃高热量食品。”
绵绵笑眯眯说：“那都是故意的，泽哥在采访里帮你辟过谣的，你不吃巧克力，只是闻味道。”
“他已经被我修理过了，口不择言。”
“难道说的是假的？”
“不是，他这样形容得我跟地上爬的婴儿一样。”
白蕴皱鼻子，下垂眼微微眯起，可能自己觉得很凶狠，但绵绵只觉得生动活泼。
“我不抽烟，也不吃巧克力。”他近乎倔强地重复，“16岁以后就没吃过甜食了，教练跟营养师后来都劝我吃点，对心情好，呵呵，我才不吃呢，吃一次得多跑十公里。”
如此主动地“坦白”生活趣事，绵绵有种走在路上被金子砸了满怀的喜悦。
她一兴奋就恢复唠叨本性，手机抓在手里乱挥。
“哈哈，原来你不喜欢跑步吗？可是梵高说每次加圈都有你啊，是不是你特意留到最后等梵高啊？对了，还有秦达，他上次颧骨受伤恢复得还好吗？大家都担心死了，孟总跟他没有矛盾吧？太不小心了，怎么开角球还能撞到自家人。”
打听球员伤病情况是大忌，这关乎球赛的首发和战术，教练的排兵布阵。
绵绵本来懂规矩的，可得意忘形后就吧啦吧啦问了出来，还牵扯到球队是否有内讧。
换成别人，肯定就立刻黑脸了。
白蕴却腾出手来，做了个向下压的手势，耐心而谨慎地回答：“这些不是我能告诉你的，等赛前发布会吧。”
绵绵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疯狂输出。
“好好好，啊对，还有冬至的亮灯仪式你知道不？我跟你说有工人发了路透，论坛飘在第一页的就是，那柄剑超大超豪华！你来N市前大家还猜古教练会用联合杯绊住你呢，你一来，N市分会都沸腾了——”
乱晃的手机有点干扰，他怕绵绵太过兴奋，拿走她的手机，吸在风扇前的磁铁架子上。
他的手不小心一滑，退出了相册，桌面背景冷不丁出现在两人面前。
绵绵顿时住嘴。
脑袋烧冒烟了。
她的心扑通扑通跳，偷偷观察了一眼白蕴。
白蕴轻踩油门，面色如常，虽然戴着帽子口罩，光露出两指宽眉眼和鼻梁，就足够美得不可方物。
他那么高，毛线帽几乎顶着车梁，可脸颊又那么饱满而艳丽。
是的，艳丽，即使身材已经练得无可指摘，但白蕴的脸蛋在任何人看来都逃脱不了女性化的凝视。
“哈、哈。”
绵绵尴尬地取下手机，飞速锁屏，藏到屁股底下，过两秒又觉得不太礼貌，毕竟桌面上有两个人，于是又摸出来塞进兜。
她其实有点期待白蕴的反应，但白蕴什么都没说。
避嫌呀这是。
绵绵反而更激动了。
她的桌面是一张同人漫画，出自孟白最出名的同人文《情人》插图。
场景是联合杯夺冠，白蕴16岁零125天，身躯尚薄，青春飞扬，一席宽松的红色战袍浓如胭脂，美若神子下凡。
他在进球后冲到围栏边，抱住了看台上的孟擎，两人的手臂和脖子紧紧交缠在一起，白蕴火红的球衣背号清晰可见。
9号。
他继承了偶像万阙的号码，打破了万阙创造的赛会最年轻进球记录，以及俱乐部最年轻正赛出场和最快进球记录。
这篇现实向小说以前在菩提鸟上发表，风格写实，照顾到了每一个细节，是全体粉丝心中的圣经，然而作者却突然销号删除了平台所有留档，大刀阔斧改了许多细节设定，改名《玫瑰花海》正式出版。
这名作者就是雁荡出版社的巫山。
巫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但粉丝口嫌体正直，骂归骂，买归买，产出无数。
一本同人小说能正式翻译成五个版本畅销海内外，怎么不是在高朋满座里将隐晦爱意说到最尽兴呢。
甚至巫山销号跑路的时间都跟孟白决裂的时间点无缝对接，跟听闻到塌房的风声似的。
很多人猜测巫山认识白蕴，因为故事太真实了，宛如白蕴的自传。
包括白蕴和孟擎的身世，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携手加入定安青训。
白蕴当年临危受命，代替受伤的秦达参加联合杯，并打入制胜球，从此青云直上，背景故事全都丝丝入扣。
其中有个名场面，是更衣室里的争吵。
裘徽反对古德，古德力排众议临时改阵，启用16岁半的白蕴，说服同样天之骄子的康瑞泽跟白蕴组成锋线双刀，再将不甘心的寇齐志按回青训等等。
这些经典情节当年更新的时候，评论区全是“在场，我是洗衣篮。”“在场，我是按摩枪。”“在场，我是古德。”
……巫山也从来没有站出来声明，说这些纯属虚构。
绵绵用来当桌面的图更是经典中的经典，她甚至能打包票，只要孟擎白蕴手机连过网没失忆，就不可能不记得这张图。
以前他们如胶似漆的时候，接机全是此图的大海报，直接怼到白蕴墨镜底下。
有一次孟擎心情好，还在海报上签名。
往事不可追啊，绵绵又伤感起来。
白蕴不主动找话题，她就开始变得局促，想了半天，才鼓起勇气硬着头皮挽回说：“那个，万阙前辈还好吗？我不知道，不知道他就住在那，那个小区没有电梯……”
每年冬至，白蕴来N市都是为了万阙，是个球迷都知晓内情。
“他还好。”
“哦，那就好。”
听不出喜怒。
堵塞的路口与她的心境截然相反，几分钟内突然丝滑泄洪。
眼看着商业街就在眼前，绵绵紧张地抓着车扶手道：“那个，你和你女……你们，我还能见到你们吗？”
问出这句话，其实并没有抱有多大期望。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提到白蕴女朋友，也许是太想掩盖那张图的弦外之音了吧，越描越黑，真怕白蕴会突然翻脸。
“你跟阙哥住那么近，有缘当然还会再见。”
然而白蕴只是轻巧地在路边停车，打方向盘踩刹车一气呵成，毫不顿涩，就像他踢球的风格那样，飘逸灵动，一切都恰到好处。
“到了。”
他的语调依旧轻快，对绵绵眨眼，笑容让他的面庞如此柔软亲昵，绵绵有些恍惚。
从来只在电视上能看见的笑，就这么慷慨地只给自己一个人。
怪不得每个跟白蕴相处过的人都会说，他是能融化冰雪的太阳。
见绵绵迟迟不挪窝，白蕴摆了摆左手：“就送你到这了，面馆走过去只要三分钟，现在叫回去的车刚好，路很滑，不要穿着雪地靴走那么长的路。”
下车后，绵绵还一愣一愣的。
她对着车屁股无意义地挥了挥手，忽然意识到，白蕴根本不是来商业街买东西的，他单纯就是想送自己一程。
他是这么善良的人，只穿那么点衣服，她却从头到尾只顾着激动，忘了问他冷不冷。
外卖小哥小心翼翼提溜着餐盒路过，头盔下边是厚帽子，透明目镜下只留一条缝看路，呼出的水汽把睫毛冻成了齐刷刷的肋排。
他看见一个女孩被布加迪“扔”下车，女孩儿呆立良久，往拦车的石墩子一坐，一把鼻涕一把泪开始哭。
啧啧，负心汉遭雷劈，就算甩人也挑个暖和的地儿啊。
一边倒立举杠铃一边求收藏，这个姿势是孟擎最喜欢的（划掉
第9章 玩具情人（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