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九百九十九号。”张停云答。
“三百七十四。”重不疑笑了。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飞身向已经打起来的地方奔去。
九琅山十万群山中，只要两人对上，哪里都是比赛场。此刻，九琅山主峰上空已经被打架的剑修、和围观的剑修占满位置。
两人站在远处，围观重不惑和人皇道的一个全身金灿灿的少年打斗，两人都已形成自己的域，身形变幻中，金龙穿梭在漫天风雪里，重不惑从风雪中现身，一剑寒霜连天雪，金色巨龙的身体被覆上层层冰霜，它发出一声龙吟，擎天火柱喷出，身上冰雪破碎。
重不惑被逼得后退，却依旧神色淡然地看着来势汹汹的火势，反手横剑，“连天三万里，冰雪破长原！”
他长剑脱手，长衣飒飒独立于风雪之中，冷眼看着金龙被他的剑斩落于天，重重地落到九琅山群山之中。
“哇哦。”张停云赞叹了一声。
“你看出什么没？”
“什么？”重不疑呆呆地反问。
“他离破海境只有一步之差，剑势强悍，冰雪覆原。不过因为剑意落于风雪，所以必须结域对战，遇上人皇道的火龙就必须速战速决，否则对方越拖时间，他们之间就胜负难断。而人皇道那人，剑招太弱，大部分时候都依赖龙形剑意，所以重不惑一招剑式就将他击败了。”张停云道。
重不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看清他们之间的对招了？”
张停云露出灿烂笑容，“我看什么都很清楚，学什么都很快。”
“走，下一个地方。”
秋华剑尊大弟子妗子晚对战人皇道旻奕珂。
妗子晚胜。
“妗子晚使的是秋华剑诀，月华为练，秋水为神。剑势锋芒毕显，收剑却水波无痕，走势翩然。旻奕珂应是……书生剑，人皇道居然出书生剑，有趣。”
“书生剑有什么来历？”重不疑算是发现了，他这位朋友，真是学识渊博。
“书生剑出自中洲，女皇巫决一统中洲时，挥下有一名谋士，名姬宁，是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以占卜谋算著称，有一日，大战后酒宴，姬宁却拔剑刺杀女皇，虽未刺杀成功但斩首宫殿数百人，只余少数幸存者。刺杀失败后，他自刎于殿内。书生剑，也是刺客的剑。”蓝衣尊贵的男子站在两人面前，他长身玉立、眉眼温润，自是一派清润高洁之貌。
他就是旻奕珂。
听了他的解释，重不疑算是明白了刚刚张停云的停顿之意了，在人皇道里学书生剑，真是勇气可嘉。
“书生剑是怎么流传下来的呢？”看着对方，张停云直接出心中疑惑。
他虽看书了解中洲的事，但其中许多疑惑却无人能为他解释一二。
“女皇宽厚，姬宁死后，她并未殃及他的家人，反而在中洲统一后追封他爵位。他还留下了一个儿子，习得了他的书生剑。”旻奕珂回道。
说道此处，他声音停顿了一会，又道：“不过，至此之后，书生剑也彻底消失在中洲的历史中了。”
“那你？”重不疑道。
“我母亲是姬宁后人，我资质低劣，原没有机会修行，却误打误撞发现书生剑谱，习得后竟侥幸进入人皇道。”旻奕珂解释道。
张停云垂眸思考，“那这样说，书生剑岂不是中洲凡人的一线登天之机。”
旻奕珂盯着他笑道：“若真是如此，那书生剑就不应是书生剑了。”
看着旻奕珂离开，重不疑道：“他还挺好说话。”
人皇道的大部分弟子，明明被排出修仙界之外，但依旧各个眼睛长在头顶，不屑与他们这些散修说话。
转头，张停云已御剑向远处飞去。
今日打的最持久、最胜负难分的一战属于吴武宗和月相门。
吴武宗掌门大弟子王不留行和月相门亲传弟子月扶桑，两人从九琅山主峰打到群山边缘，又从天空打到群山谷底，王不留行刀剑断半山，月扶桑笛音横九琅。
时间太长，两人都杀红了眼。
王不留行头发披散着，一身黑衣劲装上有好几处伤口，他红着眼注视对面山峰上的月扶桑，厉声喝道：“月扶桑！你有本事，别用音攻！”
山峰对面，月扶桑转动手中玉笛，又看了眼自己的被划得破破烂烂的月白长袍，直接出剑向对面杀去。他眼里冷意森然，嗤道：“王不留行，你毁我衣袍，此仇不共戴天！你管我用剑还是用笛，杀了你就是比你强。”
一群人跟着两人打斗的影子到处辗转，直到天黑却仍不见他们分出胜负。
张停云坐在剑上，看着下面山谷下的刀光剑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重不疑，我们……”他转头，哪里有重不疑的影子。
他御剑从人群中飞出，远离还在打斗的地带，往的地方飞去。
——咕噜
肚子叫了。
调转方向，冲向山谷底。
好饿，打只鸡或鱼带回去吃。
落到山谷林间，张停云却没有发现一只动物的踪迹。偌大的山林，竟无一只动物。
事出反常必有妖。
夜，深沉如渊，山林寂静无声，张停云站在密林深处，抬头看天，竟一闪之瞬，看见了天空上的深红月亮。雷霆剑入手，碧玉镯化为一条青蛇在他手腕蜿蜒。
他慢慢往前走，速度不快却轻盈，气息彻底融入山林。
——啾啾
鸟鸣声突然响起。
他立马贴上树干，朝声源处看，只见一道黑影一瞬闪过。
——啾啾
鸟又叫了。
他立马跟上。
一路跟着黑影出了山林，在一条小溪前停住。
小溪水声沃沃，岸边野草青青，银蝶飞舞，在此夜间美得出奇。
黑影不见了。
看着面前的幻阵，张停云捡起地上的碎石子，念动法诀，将石子朝结界投掷。
“破！”
幻阵一破，面前的所有东西都变了一幅景象。
夜色中，溪水呈现出一片深色的墨绿、泛着黑，散发出腥臭的血腥味。岸两边，是堆积成小山坡的累累白骨。一只腐鸟站在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上低头啄食。
突然，它一抬头，被站立在它面前的张停云吓得一惊，立马煽动翅膀飞离，嘴巴发出凄厉的鸣叫。
张停云出剑，剑锋指向腐鸟。
一道猩红黑光挡在他面前，杀意凛冽，逼得他飞身后退。
一个黑袍人拿着法杖站在尸山之前，腐鸟飞上他的肩。
他声音喑哑，像是经年之久不曾说话，“月相门人？”
因为刚刚看过月扶桑和王不留行两人的对战，张停云下意识使出了月扶桑的剑术。
张停云没说话，他在判断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修仙界没有魔修，只有被封印在深渊的魔族。这个黑袍人到底是什么路数？魔族？还是隐藏在九琅山的邪修？
“哼”，黑袍人冷笑。
法杖落地，黑色的死气化为一只巨型腐鸟向张停云袭去。
张停云挥剑劈开，再单手结印，“黔！封！”
黑色腐鸟身形破碎，金色的光圈将它困住，叫声凄厉。
“你是人皇道的人！”黑袍人惊异。
他拿起法杖升空，红色的光将他覆盖。
张停云的黔印破碎，腐鸟高鸣一声，转身飞向空中的黑袍人，化为一缕黑烟钻入他的体内。
“呵，人皇道又如何？阶下囚徒罢了。”
黑袍人举起法杖向地上的月白色衣袍的人打去，猩红的血域迅速扩散开。
张停云站在猩红的血色世界中，四处都是尸体，无处落脚，他飞身于空，横剑抵挡。两相碰撞，剑鸣声伴随着腐鸟的尖鸣声刺穿张停云的耳朵，他晃了晃脑袋，封住耳朵，神情凝重。
“青云！去！”
手腕的青色小蛇脱离，刹那暴长成蛟龙的模样，狠狠扑咬住对面的黑色腐鸟。黑色腐鸟再次发出尖利鸣叫，它想挣脱，却被蛟龙一口吞下肚。
黑袍人受到重击，手中法杖摇晃。趁此时机，张停云变幻身形来到他面前，举剑狠狠劈下，用的便是重不或的连天雪。雪雾弥天，覆盖整个猩红血域，剑身未近，风雪已至。
“谁给你说的我是人皇道的！我叫重不惑！”
——嘭！
域被破，黑袍人被狠狠击落，整个人落入白骨山坡中。
“噗”，黑血喷在白骨上。
张停云向黑袍人走近，此时此刻，他已经不想知道对方是谁了，先杀了再说，以防后患。
黑袍人艰难移动身体后退，眼神惊恐，“不，你不是重不惑。”
“那又怎样？”张停云反问。
“去！”雷霆剑脱手，追击诛杀。
——嘭！
一道剑光抵挡住雷霆剑，黑色浓雾涌现，眨眼间，黑袍人就消失在原地。
火从白骨堆开始烧，瞬间起始，然后大火将整个小溪处包围。
张停云收回雷霆剑，刚想动用术法保护现场，就见火迅速烧完了所有，只剩一片焦黑，连小溪都干涸了。
如此强势的火系术法，是谁？
回到清修的山上，重不疑并没有回来。
他走进院中，看见云珸坐在院子里，石桌上放着清粥小菜。
“我等你许久。”云珸道。
张停云指了指身上的伤口，挑眉：“你们九琅山有古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