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季喻车翻山谷，生死不明！”
“xx搜救队三天两夜搜查，已知12人受伤，3人失踪。”
“……山谷翻下去的炸毁车内存有两具骸骨……”
“季喻工作室官方：记住最好的季喻”
姜之桓翻着消息，紧紧蹙起眉。
明明半月前在同一剧组的时候，自己还在和她看不对眼。
姜之桓手指微微发颤，指尖悬在季喻工作室所发布的讣告上。
屏幕暗下来，映出姜之桓的脸。
她深吸一口气，在车内昏暗中沉默。
那位和她争夺热搜头条的国际影后像一颗流星般消失了。
姜之桓说不上什么感觉，她自出道便被人称为小季喻，两方团队明里暗里也为了资源撕过几次。
说是讨厌，也没有太讨厌，说喜欢，更没有。她一直努力撕掉小季喻的标签，也想超越季喻，可偏偏她有了点成绩，能入眼了，季喻就这样人间蒸发了。
那一直卯着的劲儿，像只戳破的气球，一下子泄了，还更多的是迷茫。
她颓在家里不知多久。
姜之桓在阳台透过窗户向外看天色，乌云密布，黑压压的大片笼罩整个城市。明明本该晴朗的下午，变天竟是飞快。天气预报甚至还未更新，显示多云的下午三点。
姜之桓看眼宣告胜利的游戏，便放下手机，起身去开放的阳台收衣服。
刮起的狂风让衣架上的衣服摇摆不定。在高处俯瞰这座城的天空，灰沉的云堆砌得异常宏伟，但又让人心生胆颤。
姜之桓正收好衣服，拉上阳台门，手机震动，发出铃声。
她看眼屏幕，正是她经纪人安意。
姜之桓顺势把衣服一放，拿起手机接听电话。
“喂安意，怎么了？”
“放假舒服吗？”
姜之桓一笑，摊在沙发上：“太舒服了。你打来干嘛？”
“还能干嘛？告诉你一声，你假期没了。”
姜之桓脸一僵，“什么？我——”
“别多话，粉丝都半月没看见你了，必须露个脸了。正好最近来了几个工作。”
姜之桓深知她这位经纪人的脾性，半个月假期算是底线了。而且她势头正猛，不趁这波热度好好宣发，那可是暴殄天物。
更何况她那位住在热搜的对家，已经是过去式了。虽然很恶劣，但一时没有竞争对手的放松才让安意答应她休假。
姜之桓沉默。
啪嗒的撞击声响起，姜之桓抬头看去，天空黑得让人惊叹，压抑感让人有点呼不出气，风声在外肆虐，呜呜地像是在低泣。
山雨欲来风满楼。
“小桓？小桓？在听吗？”
姜之桓回过神，声音低沉，“好。”
暴雨在广大地区绵绵不绝持续三天。
首都因为这场暴雨，多处山区出现严重灾害，但暂时无人伤亡。不过探入山区的危险性在这雨季大大提升。可能是受台风影响，才让今年的雨多得让人惊奇。
但姜之桓幸运地在关闭部分机场前搭上了航班，出了国。
季喻的死让和她合作的一切商务都打了水漂，而他们找的下一位合作对象不约而同都是姜之桓。
姜之桓从没有感激过“小季喻”这个名头，可她却似乎总是因此获利。转型之后她和季喻的路子完全不同，但只要季喻在一天，她就被说捡剩下，无法名正言顺地站在顶峰。
可现在实现了。季喻不在了。荣誉不是抢来的，而是主动上门，尽归于她。她该因此满足和骄傲时，却始终摆脱不掉季喻。
为什么从前追逐的一切掌握在手时反而觉得索然无味。她问自己。
似乎说来说去，还是因为那个季喻。那个从她出道前就已经声名显赫，家喻户晓的季喻。
姜之桓无法否认季喻留给她的记忆。
金华奖的颁奖典礼顺利落幕，姜之桓毫无压力地斩获最后的影后奖项，集满三金。
这一晚，她的红毯照和手捧奖杯的照片占据各大报道的头条，后放出电影出口海外所获得的票房和好评，预计入围国际奖项的消息。全网庆贺，风光无限。
“这排场——啧啧。”
安意走在去往停车场的路上，翻着微博热搜，前几名全是姜之桓的大名，后面零零碎碎地还有很多有关她的热搜。公司并没有出大手笔，一切都是实打实的成绩。
“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啊——小桓，公司准备庆祝庆祝，咱们先去换身衣服。”
姜之桓瞟一眼安意的ipad屏幕，允诺下来。
坐上保姆车，安意才翻完网上的风评和话题，总体来说褒奖祝贺居多，偶尔几条扎眼的评论她只当忽略不计，让她彻底放下心。
“这下是真的熬出头了，姜之桓。”安意坐在副驾驶，如释重负地说：“今晚你才是那个最耀眼的明星。没人再能掩过你。我呢，也成为了著名经纪人，相辅相成。不错的结局。”
姜之桓裹紧棉袄，回着好友席可思的祝贺消息，听她说完后试探地说：“嗯嗯。所以我的假期——”
“没门！”安意反应极快。
“我就知道！”
姜之桓无奈地叹一口气。
“嘶，不是我说，之桓，你——”安意透过后车镜看向姜之桓，看她的脸庞在路灯下忽明忽暗，她才想起看姜之桓获奖视频的时候为什么觉得有些不对味。她冷静得完全不像之前立下豪言壮志的人，没看出多少高兴的意思。
“什么？”
“没事。接下来两月通告跑完你能歇一个月。再忍忍。”
姜之桓深深叹一声，咸鱼似的瘫在了后座上。
两月之后就已临近春节，在姜之桓强烈要求下安意才推了几个通告，录制完几家电视台的晚会后，终于给她批了假——同时又抱给她一沓剧本。
姜之桓无语的同时，迅速向安意说了一句再见就闪人。
第二天坐上了赴往家乡的航班。
说来也巧，她其实和季喻是同乡。没在一个市里，只是在一个省区。她在读大学时，拍人生第一部戏，是个女三号，而那时，季喻在隔壁大热剧组当风光霁月的女主角。
她们之间差了五岁，却犹如天堑。
三分相似的眉眼，季喻是温文尔雅，她选择张扬明艳。想挣脱阴影，却在人死后，又走她走过的路。
姜之桓一直和母亲生活。父亲在她一岁时见义勇为，下水救了个小女孩，自己却淹死了。此后她们母子靠着抚恤金和女孩家人的帮助度过一段艰苦日子。她母亲一年后振作起来，她们才真正独立生活。
母亲在两年前因病去世了。
姜之桓这次回去，只是散散心。
老宅没有卖掉，她之前还托人修缮打扫了一下。
两层的小洋楼在郊区山下立着，家里设施都很完备。
姜之桓在干净的主卧歇下，睡到自然醒。简单吃了个早饭，开了电视，选部电影看起来。
十点左右，忽然有人按响了门铃。
姜之桓皱眉，思索是谁。左右邻里几乎没什么人，她也没有定过外卖快递。
姜之桓走到门口，看门口的监控，发现外面只站着个小姑娘。看上去也就六七岁，浑身脏兮兮的，衣服被划破好几个口子。看大门还是没反应，她又执着地抬起手。
姜之桓立刻开了门，小女孩的手悬在空中，看着她，愣住了。
姜之桓皱眉，蹲下身：“你怎么了？找我的吗？”
她发现女孩的脸虽然全是泥，但是神情自若，小脸有点瘦，一双眼睛分外明亮，身上四肢完好无损，看着不像出了什么大事。姜之桓松一口气。
女孩抿抿唇，声音很哑：“姐姐，我迷路了。我好饿……”
姜之桓一愣，拉着她进来，向门外张望两眼，四下无人，关上了门。
姜之桓给她拿来拖鞋，“不好意思啊，没有更小的了。”
女孩摇摇头，把脚上的鞋子换下来，将脚伸进过大的拖鞋里。
姜之桓拉着她去浴室，“你先洗个澡好不好？坚持一下，我给你准备吃的。”
女孩点点头，乖巧又安静。
姜之桓看着她，心里想法层出不穷。到底是哪个家长这么粗心啊？等会儿把小姑娘安顿好，就去警局问问吧。
姜之桓把她带到浴室，向浴缸里放水，一边让她先把衣服脱了。
女孩把身上的脏衣服脱掉，姜之桓试好水温，对她伸出手，“来，我抱你进去。”
女孩有点害羞，拿手遮在胸口，犹豫一下，接受了她。姜之桓把她轻轻放进浴缸里，又把沐浴露洗发露都放到手边，打湿毛巾，给她洗脸。
女孩感受着周身包裹住她的温暖水波，把寒气尽数驱走。她很想自己洗，但是身体太疲惫了。撑到姜之桓家门口已经是极限。
毛巾盖到脸上，很热乎，她看到姜之桓明艳的眉眼，手上的动作很是温柔，轻轻蹭着她的脸。
她微微低下头，说：“我叫小鱼。”
姜之桓动作一顿。
女孩的容貌已经完全展露出来了。白白净净的，很是秀气。
姜之桓看着她，轻轻一笑：“好，小鱼。”
姜之桓细致地给她洗着身子。她有点洁癖，看到小鱼的第一眼就想像现在这样把她洗干净。现在逐渐把她身上的泥灰都洗去了，露出她原本白皙的皮肤，姜之桓觉得满意。
她抱着小鱼出来，打开淋浴头，控制水的力度，冲去她身上的沐浴露。然后搬了个小板凳让她坐着，上手给她洗头，再冲去泡沫。
彻底把小鱼洗干净后，姜之桓把她裹进浴巾里。
小鱼眼皮很重。突然的放松让困倦全涌上来了。姜之桓抱着她去卧室，把她轻轻放到床上，没打扰她睡去。
姜之桓找了件新的短袖和内衣。有点大，穿上去后像个睡裙。
她去厨房熬了一点粥，等凉了些，再去卧室里把女孩叫醒。
“小鱼。醒醒。吃点东西再睡。”
小鱼立刻睁开眼，看到她之后，又似乎安心下来，揉了揉眼睛，嗯了一声。
姜之桓看她这样，把她抱起来。小鱼反应过来，窝在温暖的怀里愣了很久。
卧室和浴室都在二楼，厨房在楼下。姜之桓把她放到餐桌旁，端来半碗蔬菜粥，“吃吧。”
小鱼埋头吃起来。姜之桓：“慢点吃。你饿狠了，不能一下子吃太多。”
她吃饭的样子很乖。姜之桓看着她，觉得用斯文更合适。
——因为那张脸，和季喻有点像。
她见过季喻吃饭。季喻本人温文尔雅，性子慢吞吞的，吃饭也是慢吞吞的。只是在别人看来，那么美的一个人，要用优雅斯文来形容。
姜之桓知道这么想不对。只是……
她拿出手机，搜到季喻童星时期的照片。像素很低，人有点模糊，但是看得出来，和面前的小鱼很像。
小鱼注意她的视线，抬起头看她，姜之桓对上她好奇的目光，立刻关了手机。
想什么呢她？季喻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