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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真假师尊

碧落门掌门青溯最近烦恼颇多,先是门派长老联合上书是时候物色下一任掌门人选,话里话外讽刺自己尸位素餐,再是嫡传弟子李昭云携秘宝不知所踪、生死未卜,还未消停几天,又有弟子来报:截住了派中弟子往九幽教送去的密报。

与妖教私通可是大忌,若果他将门中秘法或是秘宝珍藏之处告知妖教,相当于暴露了碧落门的命门。青溯忙问:"可查得那叛徒是何人?"

"回掌门,是卫书来。"

卫书来?青溯只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却回忆不起这人的样貌来。噢对了,前些日子李昭云的胞妹想要拜师,自己随意给她指派了个师父,好像名字就叫这个。但记得卫书来不过是在丹药房炼丹的,无甚能耐,对派中机密也所知不多,妖教怎么会选这么个小角色离间?

青溯心下一惊,兜兜转转,难不成还是和失踪的李昭云有关?若是妖教通过李昭云掌握了碧落门的情报,那可不得了!他立马下令:"快!将叛徒卫书来抓拿受审!"

卫书来双手被捆仙术缚在身后,由几名弟子推搡着走进了万华殿,他一脸茫然地看向堂上的青溯:"掌门这是何故?我怎地突然成了奸细?"

青溯的迷惑并不比他少,但掌门要有掌门的威风,他冷哼一声,念起被截获的纸条内容:"萝异教主,上次去信所议之事您意下如何?事态紧急,恐怕不能再拖!卫留。"接着将纸条甩在地上:"证据确凿,怎由得你抵赖。难道你想说这不是你的字迹?"

可惜轻飘飘的纸条不适合耍威风,青溯字字铿锵的话语讲完,纸条还飘在半空,好不容易等它落地,卫书来因为双手被绑也无法捡起纸条,只好由旁边一名弟子捡了递到他面前。卫书来眯着眼睛研究起纸条上的字:"字迹是学得很像,但这信却不是我写的。掌门明鉴,此事是有人栽赃嫁祸于我!"

"栽赃你做甚?为了抢炼丹这份美差吗?"青溯嘲讽完,又恶狠狠地恐吓:"我劝你老实交代,都跟妖教泄漏了门派的哪些机密?还嘴硬的话我就把你送到百毒阁去当药人!"

卫书来连连喊冤枉,青溯并没有逼问出有效信息,双方僵持不下之际,门外有弟子通传:"报告掌门,叛徒卫书来已带到。"

青溯不耐烦:"知道了,人不是已经在这了么?"话音刚落,几名弟子押着另一人走进殿中,那人素衣长发,未行近就可闻到他身上的药味,这不正是卫书来吗!

两个卫书来面面相觑:"你是谁?为何假冒我?"

"好啊,竟敢戏弄我!"青溯气得脸颊涨红,指着刚领着第二个卫书来进门的弟子问:"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冒出来两个卫书来?"

被问话的弟子吓得支支吾吾:"回...回掌门,我等也...也不清楚。师兄他们把卫书来带走之后,我们就留在丹药房搜查看有没有别的证据,怎料没过一会,有一个和卫书来一模一样的人大摇大摆走进了丹药房,我们也无法分辨孰真孰假,只好一并抓来交给掌门发落。"

青溯看着底下两人犯了难,怎样才能找出其中伪装的妖怪呢?青溯对卫书来了解甚少,别说此时两人眉眼衣着都一模一样,就算把相貌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摆在他面前,他也不一定能指认出卫书来。除了样貌,卫书来还有别的特殊之处吗,难道要让他们背药方?青溯突然心生一计:哈,有了,卫书来的确有一处与众不同!

青溯假装低头沉思,忽然一抬袖,几束光刺从他腕下射出,分别瞄准两个卫书来。如果说卫书来和卧底妖怪只有一个区别,就是他不够强!

先到的卫书来见金针袭来,连忙侧身躲避,但因为双手被捆住,身体转动不够灵活,尽管避开了大部分金针,额头、肩膀仍有几处被擦伤,渗出血痕。

后来的卫书来不知何时已解开捆仙术,面对密集的金针只是轻轻一闪,毫发无损地全躲了过去。被识破伪装的箩异丝毫不惧,反而讥笑道:"早就听说碧落门掌门对弟子如春风化雨,原来是’骤雨连天针’的雨。"

来自九幽教的嘲讽,在青溯听来如同赞歌。眼见计谋得逞,他面露得意,立马命人围住箩异:"既已被识破,为何不露出真身?快说,你这妖人是谁,来我碧落门有何阴谋?"

箩异轻蔑一笑:"青溯小儿,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号。"

"我看你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青溯怒喝,"难道你以为凭你一人能突破碧落门重重包围?"

"一人?"箩异朗声大笑,"既然我能扮成卫书来的样子潜伏许久也无人发觉,掌门不妨猜猜,现在殿中有多少个弟子是由我的同伴假扮的?"

殿中顿时鸦雀无声,原本弟子们只落在箩异身上的目光纷纷转向身边的同门,猜疑像无形的毒气蔓延开来,越来越多的弟子将手按在了剑柄上。青溯更是冷汗涔涔,眼下敌我难分,倘若他下令击杀这妖人,他真不知道有多少把剑为自己所用,又有多少把剑是刺向自己的。

此时门外传来一声惨叫:"你、你为什么...来人啊,有妖怪假扮...啊——"

如同一颗石子被扔进了平静无波的湖面,殿内响起一阵兵器出鞘的声音,弟子们纷纷拔剑护在身前,就连青溯都往后退了几步,唤起护体屏障将自己和弟子隔绝开来。弟子们有的出言警告别人不要靠近自己,有的被推搡着撞倒了身边的摆件,有的甚至兵刃相向,一时间殿内乱成了一锅粥。

"灵灵模仿的呼救真是活灵活现,待会回去得奖励它一把瓜子。"箩异心中感慨,"就现在,得趁乱逃出去!"

箩异瞅准时机破窗而出,她知道自己就如同捅了马蜂窝,尽管蜂窝落地那一瞬蜂群会受惊无措,但很快它们就会重振旗鼓、一哄而上,殿内那群人也一样。现在自己只有一个选择,到人多的地方引发更大的骚乱,比如说,此刻正在上晚课的星云台!

既然要闹大,就得配一个够气势的装扮,箩异玩心大起,干脆摇身一变成为青溯的模样,往星云台踏风前去。

身后御剑飞行的破空声越来越近,箩异不敢分心回头,直奔高处的星云台。青溯见箩异假扮成自己更是气急败坏,不惜引来天雷想要在空中击落箩异,一瞬间电闪雷鸣,星云台被乌云吞没,不时被电光照得煞白。

在星云台上练功的弟子哪里见过这幅模样,纷纷吓得抱头鼠窜,几个弟子看见箩异落地,慌乱中还不忙向掌门打招呼:"啊,见过青溯掌门。咦,怎么后头还有一个掌门——"

"乖乖,掌门借你的剑用一下。"箩异夺过弟子的佩剑,化作他的模样,御剑混入四处逃散的人群中。

青溯失去了目标,不敢将引来的雷落在人群中,只好偏离方向,落雷击中石台和石柱,掀起沙砾灰尘无数。刹那间星云台上烟尘蔽天,几尺之外什么都看不见,更别说要追踪箩异。

箩异一路御剑至弟子房才停下来,一边为刚才的惊险抹了把冷汗,一边想起刚才青溯火冒三丈却奈不了自己何的样子又忍不住笑出声。虽说甩掉了追兵,趁着这时候碧落门兵荒马乱,还有一件要紧事得做,不像刚才那般大张旗鼓,这件事得悄无声息地进行。箩异扔掉佩剑,快步往药林方向走去。

来到大榕树下,箩异按照卫书来告诉北柯的方法吹响叶哨,不一会小狐狸从树丛中钻了出来,变作小男孩模样。他嗅了嗅箩异身上的味道:"你是那天跟着卫哥哥的那个姐姐。"

箩异蹲下来平视小男孩,柔声说道:"上次害你打翻了药,真是抱歉。是卫哥哥让我来带你走的,我们得赶紧出发。"

"我们要去哪?"小男孩歪着头问。

去九幽教,但他知道九幽教吗?去他同类所在的地方,也不对,按卫书来所说他是由人和妖结合所生的半妖,他并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妖族。

"去一个不用再躲藏,也不用再吃药的地方。"箩异摸了摸小男孩的头。

"好啊!"小男孩高兴地直拍手,"卫哥哥也去吗?"

"卫哥哥还有别的事要忙,你先到那里安心住下,交好多新朋友,之后他再去探望你。"箩异默默叹了口气,小狐狸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那决不能让他和卫书来再见面。半妖能否被九幽教的教众接纳也是个未知数,但就凭自己是一教之主,加上有北柯帮忙,保证他的安全不成问题,至于以后他的去处,只能之后再作打算了。

小男孩不懂这些,只知道自己有新家和新玩伴,兴奋地摇着尾巴。箩异让他变回小狐狸跟在身边,绕过山门,到四下无人处才抱起他往山谷处一跃。到了九幽教将他交给北柯后,箩异不敢久留,马不停蹄又往碧落门折返。看青溯之前的反应,应该是信了有妖怪假冒卫书来与九幽教通信,大概不会为难卫书来,但还是快些上山确认才可安心。

箩异前脚刚踏入丹药房,便看见卫书来急匆匆要往屋外走,他头发凌乱,脸上的血迹都没来得及擦,但看起来没有新伤,想来青溯并没有闲暇再审问他。

"师尊你没事吧,我听到有人喊捉妖,怕得躲进房间里一直不敢出来。"她搬出预想好的藉口。

"我没事,颂宜你也无碍便好。掌门已经排了众多弟子在派中巡逻,你不必担心。"卫书来心不在焉地应答,"我,我眼下还有事,得出去一趟。"

"现在外面乱作一团,师尊要去哪里?"

"我,呃,对了,我要去采药!"也不顾这个理由听起来多么荒谬,卫书来抓起药篓就往外赶。

箩异也不拦他,她知道他要去哪里,而她也早就在那里为他准备了一份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