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过之后，四周安静下来，周粲仔细看了看房间，家具和装饰都很齐全，不像是一直空着的样子，昏黄的廊灯静静亮着，窗外的霓虹透过薄薄层雾隐约闪烁。
周粲缓缓踱步到窗边，即使陆良珩对她万般嘲讽，不过，万家灯火，现在有人留我，这一刻，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柔暖。
她打开主卧门，床单被套都是铺好的，不过是男生的浅灰系，今天这么晚是来不及出去买了。
于是纠结了一会儿，周粲打开四年多都没有发过新消息的聊天框，聊天记录还停留在陆良珩的那句“出来，有话和你说。”
[米饭]：“房东先生，床单被套我没带新的怎么办？”
Lu.：“洗过的，之后没人睡。”
[米饭]：“那之前谁睡过？”
Lu.：“我，你要是接受不了可以现在去超市买，楼下就有。”
周粲甚至脑补出了他那不耐烦的模样。
[米饭]：“算了，明天再说吧。”
陆良珩从十二楼下来，坦然地拐进十一楼，开门解锁进房间，一套动作流畅丝滑。
当初自己买下楼上楼下两间，主要是因为关隼总过来烦他。
一个人来的话，陆良珩还勉强能施舍一个客卧，而有时候来一群人，他便自己一个人跑去十二楼。
不过现在周粲住进去，以后这些人最好少来，他想着。
手机提示音噔噔响了下，陆良珩从裤兜里摸出手机解锁，看到熟悉又陌生的消息时愣了一瞬。
周粲现在回来了，而且就住在楼上，这个事实，在这一刻才慢慢有了实感。
“房东先生？”
陆良珩靠在沙发，长腿交叠搭在茶几上，因为这个新身份，嘴角扬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弧度。
第二天下班，周粲下了地铁走到小区附近，找到陆良珩昨天说的超市，进去扫荡一圈，熟练地挑选了必需的日用品和一些速冻快食，然后拎着两个重重的购物袋回到家。
输入密码后周粲敏捷地伸出腿挡住门，身子一转进了屋，颇有侠女风范。
这是独居女性必备技能，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立马定乾坤。
放下购物袋也没急着收拾，掏出手机拨了语音出去。
等待音响了几声后，传来那边火急火燎地声音。
“粲粲宝贝，怎么舍得给我打电话了？你都不知道这两天给我忙成什么鬼样子，自从你走后都没人跟我并肩作战了。”
周粲觉得她能和戴萌相处得来，大概就是因为她不用说话氛围也不会冷，话都让戴萌一个人说了。
“你要忙的话改天再聊。”
“你好不容易主动打电话给我，再忙也能抽出嘴来。”
戴萌这偶尔吐出来的象牙居然还让她挺感动。
“倒是没什么事，哪天把我租的房子退了，然后东西帮我物流过来。”
周粲倚着沙发，小腿晃动着，悠闲自在，与戴萌那边的惨不忍睹形成鲜明对比。
“我就说嘛，有求于我才打电话，你找到房子了？”
“嗯，细节等你哪天来再说，我突然想到点事情，挂了。”
周粲灵光一现地转了转眼睛。
“嘿！你可真是…”
还没等说完就听见“噔”的一声挂断声，戴萌看着冰冷的对话框，皱了皱眉，想着下次去必须问清楚怎么回事。
她百思不得其解，周粲在帝州的时候像是没有灵魂的人，怎么一到申市就有了自己的喜怒哀乐呢？
周粲挂断电话便打开了陆良珩的对话框。
[米饭]：“你在忙吗？有点事麻烦你。”
陆良珩和关隼刚从公司出来，听到兜里手机嗡嗡的声音，摸出来看见周粲的消息。
Lu.：“什么？”
[米饭]：“我想把密码锁指纹录上，不然输密码不太方便，你要是没时间就改天。”
陆良珩看着屏幕，沉思了一会儿，懒懒地发了段语音过去：“刚下班，一会儿过去。”
周粲发了一个“好的”开开心心的卡通表情包过去，像她现在的心情一样。
“你们几个去打吧，我有点事。”
陆良珩一手插着兜，一手拿着手机回过头冲关隼晃了晃。
“你能突然有什么事？”
关隼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觉得莫名其妙，说好一起打球的。
陆良珩没和他解释，摆摆手就驱车离开了，留关隼一个人在路边眯着眼望着他的汽车尾气。
周粲白天和陆良珩接触的机会并不多，两人都在各忙各的，她一忙就什么都忘了，现在想想还有好多事要问他。
不一会儿，门铃响了，周粲趿拉着拖鞋小步跑过去。
一开门，就看见一张英俊清新的脸，她不由地发愣，真是赏心悦目！
该说不说，陆良珩不摆出那张臭脸的时候，任谁看了都会痴迷的吧。
周粲打开门侧身，陆良珩扫了她一眼悠闲地走进去。
可一进屋便看见周粲扔了一地从超市买来的日用品，不由得头疼。
“你不会是让我来帮你收拾屋子的吧！”陆良珩回过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周粲。
说实话，他有点摸不清周粲的套路了，突然回到他面前，冠冕堂皇的说要什么百分之一的股份，其他什么都不提，两人就这么隔着一层隔阂相处。
大家都是成年人，陆良珩以为这么多天她总该找他聊点什么了，可目前的一片狼藉并没有那个氛围。
所以，回来就是为了钓着他吗？
“不麻烦陆总了，这些我自会收拾，我只是想把指纹录上，顺便问问你水电费在哪交，屋里有没有什么我不能动的。”周粲眨着眼睛若无其事地说。
还真没有要聊的意思！
陆良珩神色瞬时凝了几分，一步一步逼向她，直到周粲靠到身后的门板。
他单手撑在门板将她桎梏于方寸之间，眼皮冷淡地睨她，声音清凛低哑：“周粲，你到底什么意思？”
玄关光线黯淡昏昧，热烈地气息在两人之间萦绕。
这是周粲回来以后，两人第一次开诚布公的问话，直白到让人不知所措。
周粲双手垂在身侧紧紧地蜷缩着，心像是要跳出来：“我没什么意思，倒是你怎么这么莫名其妙！”
没办法，她只能故作镇定，回来短短几天，她能隔着所有的未知说出自己的想法吗？
这些天他的态度已经让她无所适从，那个天真可爱的妹妹，更是让她退缩回自己筑下的牢固防线，但此刻内心却早已跌宕起伏、四分五裂，短短几秒CPU都要给她干烧了。
两人盯了半晌，不明的暗流在两人之间涌动。
最终陆良珩低头哂笑一声，神色淡漠地收回手直起了身，侧身打开门，一把将周粲拽到门口，一点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一会儿我把水电费账号发给你。”他随意地操作着控制面板边说：“没什么不能动的，您随便，周小姐。”
录好指纹把周粲推进去，睨她一眼，没说什么就关上门走了。
周粲愣在原地，心跳还在持续加速中，面对着严实的房门，她才迟疑道：这是生气了？
陆良珩气冲冲地回到十一楼，愤愤地换上拖鞋，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拽了瓶水咕咚咕咚地灌了大半，随后将水瓶撂在桌子上，长舒了口气。
我还不如去打球了！人果然不能太心软。
——
两人相安无事地过了几天，一天下午，姚炳安找到周粲，他是商务经理，和关隼一个部门。
“周总监，晚上有事吗？没事的话陪我参加个应酬，你放心，很正常的应酬。”
没等周粲反应过来，他一直叭叭叭地：“那个老头子太轴了，我谈了好几次投资都没谈下来，我寻思着带你去跟他聊一下技术方面的问题，展望一下远景目标，美女好办事嘛！”
周粲想了一下，姚炳安看她有些犹豫，就说：“算了，我还是自己去吧。”
“没关系，晚上没事，我可以去。”
周粲觉得不是什么大事，那就去一趟好了。
“行，下班你和我一起。”
说完就转身回到商务部。
晚上，周粲便坐着姚炳安的车往餐厅赶。
她和姚炳安不熟，便觉得有点尴尬，可姚炳安不觉得：“周总监，听说你之前是千径约的？”
“嗯，你叫我周粲就好。”周粲觉得自己和谁都是客客气气的，实际上只是她自以为。
表面看起来温柔平和，实际上就是一种疏离的社交方式，而且她不说话的时候周围都是冷冷的。
而姚炳安天生自来熟，干他们这行的有察言观色的本事，也有和什么样的人都能聊下去的本领。
“行，我看着你也就和我差不多大。”他扶着下巴，看着前方的路况，不经意地问：“你哪毕业的？”
“申大。”
周粲对他的不断输出不太反感，要不都不说话，空间还闭塞，那样才让人窒息，这种不管不顾自己唠叨个没完的，省得她局促。
“申大的？”姚炳安惊讶的侧头看了她一眼，又转了回去：“你和珩哥，隼哥是一个学校的？”
听到这个名字她瞳孔微缩，像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一样：“哦，是嘛？还挺巧的。”
“是啊，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