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突然穿周整了，有些不习惯，两只脚左右点地，呆呆的模样，“我、我这身看起来，怎么样？”
青棠摇头：“嫉妒了。”
小乞丐一时懵懂，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啊？”
青棠打趣地笑道：“街上的姑娘都会被你迷得颠三倒四，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小子底子这么好？”
小乞丐低着头，眼睛暗暗向青棠瞥去，“我不、不好看，公子才、才好看。”
青棠对他温柔一笑：“为何跟我比？要不我帮你取个名字怎么样？不然客人都不知道如何叫你。”
“好，公子想得真周到。”
青棠靠着柳树琢磨一阵，用手指敲着下唇。
小乞丐一直盯着他的唇，这样病弱的模样真有些迷人，若是他一直这样依赖自己……
“就叫阿冕吧，总有一天你会脱离这里的桎梏，拥有自己的一方天地的。”
小乞丐怔怔地看着青棠，应下了这个名字，“这个名、名字，我很喜欢。”
河边的风轻轻吹拂着少年额前的碎发，青棠用左手帮他把头发理好，本来是个很寻常的动作，但阿冕却屏住了呼吸。
“公子，我该叫、叫你什么？”
青棠说：“我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你就叫哥哥吧，我应该比你大一些。”
“哥哥。”
阿冕有时结巴得也不那么严重，青棠想了个办法：“你一句话只说四、五个字会不会结巴？”
“我，好像，可以。”
“多试试，会不会好些？”
“试试这样？我去卖面，然后买药，给你治伤……”阿冕慢慢练着，高兴溢于言表，“这样可以！”
阿冕是来罗浮城之后才结巴的，有个老乞丐说结巴以后就再也难变正常，他经常因为结巴被别人打，他以为自己永远也没办法好转了。但是自从青棠出现，一切都在改变。
青棠说：“刚才我好像看到你腰上缠着什么东西，那是什么？”
阿冕的腰上有一条细绳，他在河里洗澡的时候，青棠无意间看到了。
“是这个？”
阿冕将衣服解开把东西给青棠看，腰上系着半块碧绿玉玦，腰身覆盖着一层肌肉，也许是从前一直在挖矿干体力活的缘故，所以阿冕不像看起来那么弱。
“对，这是什么？”
“我娘给的，实在不行，把这个当了，给你治病。”
青棠没想到小乞丐舍得用这么贵重的东西给自己换药，太耿直了，但他不能这样，“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得留着。”
“没事，反正他们，不会来罗浮城，这种地方，找我。咱们到万不得已，再用。”
阿冕学得很快，他说短句就不会让人发现他结巴，反倒给人一种聪明又高冷的感觉，这是能保护他的伪装。
青棠轻轻点了点头，但他觉得这次的伤会好得很快的，不会到非要当掉玉玦的地步。
阿冕将衣服重新穿好，拿出一块干净的碎布，“我帮你，擦洗身子，送你回去，再去卖面，采灵石的人，该下山了。”
“好，简单擦擦就行。”
青棠失忆后不敢轻易运气施法，身上有伤活动也困难，所以阿冕帮忙清洗一下也好。
他的皮肤很白，白中透着粉，阿冕擦着擦着耳根子红起来，特别是右肩膀的那颗红痣，老是吸引阿冕的注意。
阿冕把青棠的腰身后背擦完，接着挽起他的裤腿，蹲着用双手握住青棠的脚掌，浇水给他洗脚。
青棠的脚有些敏感，缩了一下，“要不，我自己来？”
“我帮你。”
阿冕摩挲着手中白里透红的脚趾，喉结暗暗滑动。
这世界上怎会有人的脚长得这般好看？白皙光滑又柔软，甚至已经到了诱人可口的地步。
青棠见阿冕看着自己的脚发呆，问道：“怎么了，我的脚底有什么东西？”
阿冕耳根发烫，头低得更凶，把整张脸遮住，“没，没有。”
“还是我自己来吧。”
“不，我帮你，你不方便。”
青棠见阿冕洗得极为细致，连脚趾缝也不放过，真是个认真得可爱的人。他立即在心里定了个誓约，以后自己恢复记忆，要带上阿冕一起回宗门，自己能吃一只鸡，他就能分到一个鸡腿，不，两个鸡腿。
两人回破庙的时候，阿冕远远看到里面有人影晃动，立刻把青棠拉到草丛里，将采买的东西都藏起来。
青棠问：“是谁？”
阿冕皱眉：“别说话，就在这里。”
破庙里的人将熬药的破砂锅摔了，然后又将鱼篓子给踩烂，阿冕刚走进去，那些人就围了上来。
他们都是罗浮城里的乞丐，领头的瘸腿乞丐叫二麻子，经常找阿冕的茬。
二麻子用手戳阿冕的肩膀，“哟，小结巴，哪里来的钱买这新衣服？发达了？”
阿冕踉跄一步，捏紧拳头：“你们要，干嘛？！”
二麻子喊道：“扒了他的衣服！”
阿冕把火堆柴头踢到找茬的乞丐们身上，烫得他们直跳脚。
二麻子轻哼：“这是真长本事了，以前任打任骂的，现在学会反抗了？”
阿冕咬牙，“是！”
几个乞丐朝阿冕冲过来，扒他衣服，阿冕也和他们动起手来。
这时青棠将剑拿出来扔进破庙，剑嗖的一下把二麻子的裤腰带给削了，本就褴褛的裤子咵嚓掉地上，白花花的臀露了出来。
剑则插进破庙的墙上，发出duang的一声闷响。
刹那间，乞丐们都停住了手。
二麻子尖叫，“啊——”
暴露了，暴露了，二麻子赶紧搂起自己的裤子，“谁？是谁扔的剑！”
青棠捂住肩膀崩裂的伤口，这剑怎么没个准头？
这绝对不是我的剑！难道我不是剑修？那这把剑哪里来的？！
二麻子一手抓住裤子，一手指着阿冕，“你小子，背后靠着谁？”
破庙外不见人影，而墙上的剑带着犀利锋芒，不像是寻常的剑，其他的乞丐一致觉得有高人在附近，刚才的一剑是在警告他们。
一个乞丐扯扯二麻子的袖子：“大哥，要不，咱们先走？”
二麻子撂下狠话，“你给我小心点，别再让我看到你！”
阿冕盯着二麻子和一帮乞丐的背影，眼里闪过寒光，但很快便恢复平常的模样，疼惜地看向衣服两处破损的地方，然后急忙跑向外面找青棠。
青棠刚才扔出的那一剑，用尽了他的力气，栽倒在草丛中。
阿冕将青棠抱起来，“哥哥？”
青棠说：“我没事，你快把那把剑拔下来。”
不管是仇家的剑，还是谁的剑，那剑的主人一定是认识自己的人，如果有人认识这把剑的主人，那他就能顺藤摸瓜知道自己是谁了。
阿冕答应了一声“好”，但是没有立刻去拔剑。
青棠抬头看到阿冕眼眶微红，“你……怎么了？”
阿冕哽咽道，“你给我买的，衣服破了。”
青棠不知在阿冕心中已经把他当成了光，只是觉得阿冕涉世未深，对所有的东西都很珍惜，“嗐，不就是一件衣服吗？以后再买新的就是了。”
“好，但这是，第一件。”
“以后你会有很多第一件。”
破庙是住不得了，阿冕带青棠进了罗浮城悄悄在城西的一家空宅暂时住下。
罗浮城的城西有好几个空宅，这些空宅都是非富即贵的人买下的，至于买下做什么，没人知道。时不时的有人过来住，但大多数时间是没人的。
虽然这样住在空宅有些危险，但只要主人不回来，不被发现就没事。
阿冕挑着担子去北边的灵矿山下买鲜鱼面，刚开始买的人少，来了几天，买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每日晨间出门，晚上回来便清算灵石，凑够灵石就给青棠买药，青棠的伤慢慢开始恢复了。
二麻子得知阿冕在卖面，有好几次想要逮他，都被他躲过去了。
渐渐地，也有其他的人学着阿冕挑着担子卖面，他怎么卖别人也依葫芦画瓢卖。阿冕不得不多做点花样，多到其他地方去转悠。
有天，二麻子带着乞丐们堵住了阿冕的去路，还是撞上了，他们拿着石块将阿冕的担子一通砸烂，阿冕扑上去阻拦双手也被砸得血肉模糊。
青棠在宅子里久久没等到阿冕回来，心想不会遇到什么事了吧？正打算出去看看，外面来人了。
青棠连忙躲到屋子里，来人脚步声一促一慢，正是走向他所在的屋子，于是他快速钻到了床底趴着。
一个身着玄色劲装的魁梧男子搂着妖娆婀娜的女子走进来，男子仿佛发现了什么，警惕地拿着剑往四周走动。
青棠捂住嘴巴，嗅了嗅右肩上的药味，不知会不会被发现。
女子对男子说：“那老头常年以丹药养身，不知什么时候才死，如果他一直不死，我们难道要一直这样吗？”
男子低声安慰：“不会的，我会救你出来的。不要急，你只用等我消息就行了。”
女子在床边走动，小巧精致的绣花鞋跺地，“你什么都不让我知道，我心里不踏实，若我能帮你，不是更好？”
男子：“你不能涉险，相信我就好了，莹儿。”
女子将男子拉到床边，“段大哥，我好想你~”
青棠知道这两人肯定不是什么正经关系，要搞死某个老头，这宅子估计是两人买来偷情的。但是两人放松了警惕，没有发现床底下的他。
男子将剑解下，两人吻得发出滋滋水声，宽衣解带倒在床上，床板嘎吱嘎吱开始响了。
青棠用手肘枕着地匍匐爬行，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我只是路过的一只小蚂蚁。
他正要爬出床底的时候，屋子的门从外面打开了，阿冕喊道：“哥哥？”
女子发出一声尖叫，“啊——”
男子将被子盖在女子身上，“你是谁？！”
阿冕暗道不好，转身跑出去。
男子立刻披上衣服抓起剑，一翻身就朝阿冕冲去。
青棠退回床底，等男子追出去后，立刻爬出床底站起来，女子又发出一声尖叫：“啊——”
青棠转身向女子解释一番，“误会误会，我们不是故意的。”
女子看清青棠的脸，表情顿时从惊恐慌张变成了调笑，这么俊美的公子还是头一回见。她拉了拉被子，半遮半露，耸一下肩，“公，公子一定是不小心才跑到这里来的吧……”
青棠转身跑出屋外，朝着阿冕和男子的方向追去。
此时罗浮城正在举行盛大的夜游，街巷里满是拥挤的人，大红灯笼排成长长的一条火龙，城主带着宠妾坐在轿子里，受城中人的顶礼膜拜。
城主长得肥头大耳，头上还有两个圆角，看起来不像修仙者，更像是某种虫子成精的模样。
阿冕消失了，那个男子也消失了。
青棠被各路奇奇怪怪的人注视、擦肩而过，他立刻拿出一张白色面纱蒙住下半张脸，装作没事人似的随着人群移动。
青棠：你不是说没有人来的吗？
阿冕：按常理，是不会。
第4章 看不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