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你13岁的生日了,威廉,”身为伯爵夫人她对着自己的幼子提点到,“秋天进入贵族学校就读的事情也已经定下来了,以后要更加努力学习,要向阿尔伯特一样,成为伊顿公学的第一名。”
威廉则是心不在焉地切开午膳,寻常开口贬低着与家里格格不入的三人,“……我没法专心学习啊,现在在同一屋檐下养着三只下等生物呢,要是放松警惕,真不知道会被怎么样。”
伯爵夫人闻言也对伯爵表达自己的不满,“…亲爱的,已经够了吧,让他们赶紧离开吧……”
“你说什么胡话,放任已经收养的养子不管…到时候成为众矢之的的可是我。更何况,这三兄弟好歹也给威廉的生日准备了礼物,再怎么看不惯他们也不能在外面撕破脸皮。”
“亲爱的,你这是怎么了?”伯爵夫人见伯爵丝毫没有责怪那三个下等人的意思,还颇有种庇护的意思,“那可是下等人啊……!”
“噤声!”伯爵发挥了他一家之主的权力,让腾地站起来的伯爵夫人安静下来,不要再继续闹腾了,“一会儿去我书房一趟。”
阿尔伯特看着这一幕闹剧一言不发,脑海里想到的不外乎是昨日接到伊塞亚的时候,那些人们对他们由衷的带着感谢的微笑和鞠躬,在这些人嘴里就是一出下等人不堪入目的攀附权贵。
“母亲,今晚我可以晚点睡吧?”威廉提出要求,他已经从父亲不自觉的偏心中察觉到了什么,想要尽快解决那三个下等人,最好在他生日前将他们赶出去,作为他的生日礼物。
“今年我的生日和复活节是同一天,我想举办一个盛大的晚会,所以要做很多准备。”
摆在台面上的话,不涉及到那些不同阶级的人永远都是那么的冠冕堂皇。
“真拿你没办法…我会吩咐西蒙让他把房间的灯留到半夜。”伯爵夫人宠爱的看向自己的小儿子,像是注视着一个淘气的小孩,即便这个小孩在这个时候算不上小了。
就连阿尔伯特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自己安排自己的社交会,同那些贵族的主事人或者继任人谈论着那些漂亮的客套话。
而一直站立在一旁,随时准备服侍莫里亚蒂家的西蒙管家也一手搭着餐布,一手背在身后,微微向前鞠躬向威廉示意,“愿为您效劳,威廉少爷。”
只不过,威廉对于西蒙管家的殷勤视若无睹,用一旁的餐巾擦拭了一下嘴角,继续参与那些纸醉金迷的话题。
“也邀请约瑟夫和梅林来参加晚会吧。”伯爵夫人像是想到小儿子的生日会要邀请的权贵,笑着询问一旁的伯爵。
“金博尔男爵家的孩子们就不要邀请了。”伯爵闭着眼回想着自己的社交关系,“听说他们家资金周转出了大问题,交不出遗产税,破产的传言也可能要成为现实了。”
威廉也搭了腔,“我不会叫汤姆来的,谁让他家是第一代贵族呢。”
“我记得立顿侯爵的公子也会来吧?听说他父亲很快就会成为印度总督候补了,可千万不要失礼啊。”
“要以侯爵家和伯爵家为中心邀请宾客,从现在开始就要拓展上层和平层的人脉了哦。”
……
“斯拉——”
刚刚还欢腾着讨论着的三人,此刻都将目光转向发出噪音的阿尔伯特。
“你怎么了,阿尔伯特。”伯爵夫人皱眉看向自己的长子,“你最近有些不对劲。”
阿尔伯特捏紧手里的餐巾,紧闭了闭眼还是选择将那餐巾好好地搭在椅子的背后,自己径直走出了这个让人窒息的餐厅。
【不对劲的是你们。】
【不想和你们说话,不想听到你们的声音,不想看到你们的脸……】
阿尔伯特扫过那被黑线涂抹的漆黑的看不清的面容,眉目紧皱。
【真恶心。】
【以及什么都做不到的我,也是一样——】
【为什么这个世界扭曲的如此正确……】
*
走在仆从居住的下层走廊,隔音并不好的大门传出里面的不满和抱怨。
“明天我要忙死了,复活节加上笨蛋二儿子的生日宴会……”
“被邀请来的人想必也很为难吧,毕竟次子只是备用的而已。”
“大扫除就让那两个人做吧,要是我们的工作比阶级外部的人还多,那怎么行。”
“你就好了,那么闲~不过你怎么也叫不动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瘸子?”
“哈哈哈,那个小孩长得还不错,如果不是身份的原因我还真想等他长大……”
“正是因为身份原因,你可以反过来驯养他啊,反正他这种阶级外的人不敢说什么的……”
阿尔伯特往前走的脚步顿了顿,有一瞬间他很想转过前进的方向,将那些大言不惭,肆意诋毁别人的仆从开除,但是……
到了最后他还是没有勇气迈出这一步。
“咔擦…”
位于偏僻角落的木制房门被推开,又被悄然合上。
室内的窗帘被拉上,只有一盏小小的烛台灯点在路易斯的床头。
显得昏暗而安逸。
“阿尔伯特少爷……”
路易斯手捧着书,看着突然到来的阿尔伯特,也只是轻轻唤了一声。
原因不在其他,因为伊塞亚哥哥又因为大脑的疲惫陷入沉睡,而太宰治也被伊塞亚强硬地拉着一只手一起躺在一张床上。
美其名曰,太宰也该学会放松一下大脑。
但是说实在的,太宰治不能像伊塞亚那般因为大脑疲惫而睡去的原因,虽然有他心操师预料到人性的丑陋点,以至于入睡也是多梦易做噩梦,但还有一点,就是他的戒备心太强了。
明明被伊塞亚和路易斯圈着好好养了几年,他还是容易被不熟悉的脚步声惊醒。
即便嘴上不说,眼睛也没有睁开,但路易斯和伊塞亚就是知道太宰治已经醒来了。
所以他们很多时候都会尽量避免发出声音。
阿尔伯特也在这一年里清楚了这一点。
他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过来打扰他们,但是他或许撑不到太久了。
他想要一个方案,想要一个能给他勇气的人,带他逃离这污泥一般的家庭,一般的社会,一般的世界。
“非常抱歉……哥哥和太宰暂时……”
“我知道,路易斯。”
阿尔伯特上前靠在书桌边上,注视着那两张沉睡着的小脸。
一个因为脑力高速运转,以至于能量没有补充及时就容易显得面色惨白;一个本就苍白的面容还被绷带遮掩了大半,此时侧躺着,倒是看不清那绷带,只是可以看见睫羽落下的阴影,闭合的眉目,遮挡住那看透人心的鸢眸。
“他们都拥有着庞大的知识,处理能力也很惊人,大脑的疲劳程度是我们难以想象的。”
“但是……,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想要借助你们的力量。”
阿尔伯特的面容一半隐没在烛台灯照不到的阴影里,垂头像是祷告一般轻声问到,“你的话会怎么做?站在你眼前的人是个[坏人]的时候…”
“你能为了理想杀人吗……?”
随着阿尔伯特的话语落下,太宰治也不再装睡,而是睁开了眼睛,虚无地注视着前方被灯光照出的影子在泛黄的墙面上晃动。
犹如地狱里被烈焰灼烧着的,不断哀嚎着的鬼影。
『“那是你的手.枪!你趁我说话的时候,偷偷把脚下的手.枪踢给了六藏少年!你明知道六藏会杀了她!”
“我没有杀她。”
“你跟杀了她没有区别!”
…
“国木田君,对她来说,那是唯一的救赎。这样是最好的。”
“不对!”
“这样的事不应该成为理想!一定有什么的,一定有什么是真正的问题所在!因为……”
…
“太宰,你告诉我!她被枪击而死,是正确的吗?!这样的结果就是我所追求的……理想的世界吗……”
“国木田君,妄想着理想的世界一定会存在于某处的人,才会憎恨这个不理想的世界,才会伤害周围的人。‘苍王’就是这样。他贯彻着自己的理想与正道,到头来伤害的却是身边的弱者。”
“追求‘正道’的话语是一把刀,它只会伤害弱者,无法守护与拯救别人。杀害佐佐城小姐的凶手——就是‘苍王’的‘正道’。”
“国木田君,只要你继续追求理想,继续排除阻碍理想的事物,总有一天你的体内也会燃起和‘苍王’一样的烈火,它会将你的周围烧得什么也不剩。我曾经——见过很多这样的人。”』
『“是啊,这是自然现象。”
“无论是谁都无法阻止、无法反抗。即使是我也是一样——。要说的话,我也只是在精心爱护着吧——爱护着这个世界只是一个巨大谎言的这一事实。”
……
“黑衣男啊。告诉我一件事。为何要做到这个地步?为何为了阻止这个世界的消灭,执着到这个地步?”
“是呢。……我也没有关心世界到那个程度。你消灭还是不消灭都与我无关不是吗。如果是其他世界的我,一定会怎么说吧。可是呢。”
“这里是唯一一个他生存着,写着小说的世界啊。我可不能,让这样的世界消失啊。”』
理想究竟是什么……
是一个人为之奋斗的目标?
是一个人努力保护的结果?
太宰治即便拥有诸多的记忆,他依旧看不懂。
自己可以冷静到冷漠的地步,告诉国木田君理想会烧毁一切;也可以疯狂到冷静的地步,告诉自己要保护这理想中的世界。
但——
他看得见,眼前这三人的结局。
被理想的烈焰燃烧殆尽的人,阿尔伯特拥有至高的理想,伊塞亚也有,但是最终理想燃尽的弱者也是他们。
他们固然明白在这个时代这个理想,可以说是多么的大逆不道,叛逆主流,但,某种坚持让他们即便将自身燃尽也要达成。
不过也正是这一点,让太宰对他们的理想和计划有了认同感。
何必要害怕这些,太宰治本就是被正确性抛弃之人,和他们的与主流背道而驰不正一致?
太宰治转过脸,空洞的眼神稍稍聚焦看向面前之人。
他的口型微动,却让阿尔伯特灰败疲惫的眼底瞬间燃起了某种希望。
只因太宰治说的是,“可以。”
*
伯爵的书房内。
跟随着伯爵亦步亦趋来到室内的伯爵夫人,还没有把疑问询问出口。
就被兜头扔过来的纸张给糊了一脸。
她有些愤怒,却碍于面前之人是她贵族生活的保障,不得不隐忍怒火,撩起裙摆半蹲下,一点一点捡起地上散落的纸张,有些不满地询问道:“这又是怎么了,亲爱的,谁又惹你生气了。”
伯爵在书桌前,静静的,冷漠的注视着她的动作。
直到伯爵夫人将地上散落的纸页捡完,伯爵才发声道:“你看了就知道了。”
伯爵夫人有些不以为意地一张一张纸抽开翻看,越看到后面脸上的表情越差。
那上面不是别的,而是她出轨于西蒙管家的侦探报告。
最开始出具的报告时间,赫然是在半年前。
伯爵夫人依稀还记得自己当时,是有看见谁的身影,谁那冷漠的视线一闪而过。
但是之后西蒙管家告诉她,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这个时间,所有的下人仆从都被他派到主宅去处理事情,没有人会在这里看见他们的事情。
到了最近的出具报告的时间,就在昨天的下午。
随着报告的拉开,里面还有一张粗糙的画纸。
因为没有明亮的色彩,黑白灰的画面更显得压抑。
而在角落的树木间,依稀可见两抹交缠的人影。
倒是不清楚画者是瞧见了还是没有瞧见。
伯爵夫人紧捏着纸张,脸上的表情也不再控制,咬牙切齿地反倒显得有些狰狞。
“亲爱的,你听我解释……”
伯爵看见了自己妻子一系列的表情变化,也没有多说什么。
本来这种出轨的事情,他是完全不打算计较的,虽然在半年前意外碰见的那名侦探让他起了调查的心思,但是这种事情毕竟不能拿来肆意宣传,打骂。
况且贵族圈子里私底下都是各玩各的,这都是心照不宣的默认了。
只是面子被落下了,还被无关紧要的人看见了。
这下子,再怎么掩饰,都只像是掩耳盗铃,那层遮羞布早被这一纸画卷给扯掉了。
“我不想听,也不想管你和西蒙之间的事情。”伯爵扬手,打断了伯爵夫人试图解释的嘴脸,“我只告诉你,这张画就是那三个下等人送来的所谓威廉的生日礼物。”
“这种事情要是被宣扬出去,你的下场自不必说。”
伯爵一步步走向伯爵夫人,低下头看着面前震惊地大脑一片空白,脸上丝毫没有掩饰的恶意的时候,有些嫌弃地转移了视线。
“我想,你知道应该怎么做的。”
“是的,亲爱的。”
伯爵夫人压下脸上扭曲的表情,皮笑肉不笑地应下。
而垂下的手里,那张画纸早就被抓皱了。
*
夜色里。
在主宅唯有走廊内的烛台照亮着一处又一处。
“…真是的…居然忘了打扫的工作,跑去睡觉了……”
“下等人!天亮之前要把548个烛台都擦干净哦!”
“我们要去睡了。”
两个女仆装扮的仆从,对着伊塞亚和路易斯冷嘲热讽。
一旁的阿尔伯特则是黑着脸推着太宰治出来,“不用你多嘴,他们两个正在做。”
“?!”女仆长有些惊讶地看向出现在这里的阿尔伯特,视线转向坐在轮椅上的太宰治时有些扭曲,不过还是提起裙角,向阿尔伯特行礼,“阿…阿尔伯特少爷……”
“不是的,那个…刚刚那是……”
一旁比较年轻的女仆已经慌不择路开始解释。
只是被笑意盈盈的太宰治注视着,瞬间忘记了接下去要说的话。
阿尔伯特察觉到女仆的视线落点,有些不悦地皱眉:“不用解释了,你们去休息吧。”
“……不过有句话我要说在前头,有我在这里看着,你们之后就不用做多与的确认了吧?”
“自然……”两个女仆无法说出反驳的话,只能应下,推搡着快步离去。
在她们离去之后不久,太宰治才出声道:“尼桑,下来吧。”
“他们已经在了。”
“嗯。”
伊塞亚应声,从梯子上下来,顺带扶了一把从另一边下来的路易斯。
“接下来,就看阿尔伯特少爷你的选择了,还有后悔的余地。”
太宰治看向幽深的走廊尽头,那里向下走就是仆从的住处。
包括管家在内,一共有九位仆从。
一般来说,主人家不会踏入仆从生活的地方,他们会觉得肮脏。
但是今晚明显是例外。
推开的房门,惊动了里面做贼心虚的两人。
月色下,那两人手里反光的银器,倒是悄然无声诉说着他们的罪行。
率先进来的是伊塞亚,他无辜地询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夫人,威廉少爷。”
“你,你们……不应该在……”
“不应该在床上休息对吗?”太宰治被路易斯推着进来,有些无语地看向面前的两人,“你们难道没有发现这个房间里连轮椅都不存在的问题吗?”
像是终于意识到这莫大的漏洞,他们母子有些恼羞成怒地吼道:“哼!你们这个时间点都不在屋子里,果然是做偷鸡摸狗的事情了。”
“看我们发现了什么,银餐具在你们的抽屉里,也就是说罪证都在这里。再加上我们贵族的证言!”
威廉倒是冷静地思考了一个借口,不过一旁的伯爵夫人在被发现时倒是自乱了阵脚,有些慌张地开口:“…你…你们欺骗阿尔伯特,打算夺取这个家,我说的没错吧……!”
伯爵夫人越说越觉得自己底气十足,“我是不会让你们得逞的!!快离开这里!!”
“没错!滚出这个家!!!”威廉拽起室内唯一的一把椅子,直接摔在地上,砸的七零八碎,“利用贵族的权利,让你们这些垃圾变成罪犯,简直易如反掌!”
“如果你们不肯离开莫里亚蒂家,我现在就把你们送到警察局!!”
“如果你们不肯离开莫里亚蒂家,我现在就把你们送到警察局。”
随着威廉话语一起响起的,是太宰治冷淡到极点的声音,同那歇斯底里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太宰治有些厌烦地撇开头,“原本为了计划,我还打算自己留在这里。”
“这是不可能的,太宰,”伊塞亚心知肚明太宰治想做什么,无非是让自己成为那对母子手里的人质,然后自寻死路,“你应该清楚,我们不可能放任你死去。”
“可是傻子真的太多啦~”像是撒娇一般太宰治拖长了声音,没有情绪的眼神扫向对面警惕的两人。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身为伯爵夫人的你真能愚蠢到这种地步。”太宰治无趣地看向那个无知又害怕的女人。
女人尖锐的声音叫喊着,“什么?!你这小鬼知道些什么?!!”
“知道什么?”太宰治垂下眼帘,清冷的月色洒在他的面容上,显得不似人间人,“我什么都知道哦~”
“明明伯爵的意思是让你善待我们,或者斩草除根。”
“因为他是聪明人,知道把我们赶出去之后事态愈发不能掌控,不如善待我们,让我们对他心生感激,也就不会把这种事情宣扬出去。”
“其实我倒是希望,你们能选择斩草除根的。杀掉我,什么事情都没有了。没有人会说出那个秘密,那个——你和西蒙管家偷情,还生下了非婚生子的威廉少爷这件事。”
“住嘴!住嘴!!!”
伯爵夫人像是什么偌大的秘密被戳破,整个人显得神经质起来,想要直接扑上来将面前的人撕碎,这样也就不用让她的秘密败露,但是现实里她只是懦弱又无力地跪坐在原地,用仇恨着淌泪的眼睛注视着那在轮椅上的少年。
太宰治像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果然,你心底也清楚,自己的身份。”
随着太宰治的视线,看到的是一脸冷静淡然的威廉。
在伯爵夫人有些哀伤癫狂的视线看去,她一向疼爱的小儿子,前所未有的令她陌生。
“那又怎样?”威廉笑着抬起手,五指撑开又紧握住,“现在的我只是莫里亚蒂家的次子罢了。比起管家的儿子,作为莫里亚蒂伯爵家的次子不更好。”
“…威…威廉。”
伯爵夫人颤抖着声音,眼角的泪水不断滑落。
她害怕又震惊。
“怎么了?妈妈。”威廉笑得和寻常那副不谙世事的少爷模样一样,人却蹲下,捡起那摔碎的木椅子碎片,递给了害怕地看着他的母亲,“妈妈,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伯爵夫人颤抖地接过椅子脚,在她小儿子的鼓舞下,那双紧握着武器的手对准了面前的三人。
“真好啊,杀了我吧。杀了我就没有人能说出你的秘密了。”太宰治张开手,像是迎接什么爱慕已久的事物,“不过还请快一点,我可是很讨厌疼痛的呢。”
他的话语又轻又软,像是情人耳畔的呢喃。
伊塞亚无奈地注视着他,并没有阻止。
路易斯则是警惕地盯着面前的母子,一刻也不肯放松。
伯爵夫人在诸多人注视的视线里,终究还是颤抖着放下了手里的武器,双手捂脸,无用而沉痛地哭泣。
威廉则是一脸无奈地从抽屉里拿出一柄银制刀具,“虽然早就知道妈妈很无能,但是没想到还能这么无用呢。”
他直接将刀对准面前的三人,蓄势待发地往前奔去,准备用刀将这个三个知晓他秘密的人灭口。
但是比他身形还有动作更快抵达的是一声轻轻的枪响。
“砰——”
威廉捂着腹部倒下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看见门外的阴影处正是拿着枪对准自己的阿尔伯特,“哥哥……?”
阿尔伯特拿着枪的手有点颤抖,最后还是稳住了,将枪支抵在不可思议看着他的威廉的眉心。
太宰治有些不满地看着死亡的机会再一次离自己而去。
还是伊塞亚上前阻止了阿尔伯特继续开枪的冲动,“现在还不可以。”
“他……如果不稍微多呼吸一会儿的话,我会很头疼的。”
“……苏格兰场的警察虽然无能,但还没那么蠢。”
他递给阿尔伯特一个,刚刚还指向他们的木棍,示意用这个继续。
“最好对准那个枪口哦~把子弹的痕迹遮挡住。”
太宰治在一旁指点道,一点也不关心旁边丧失行动力的伯爵夫人是否会奋起反抗。
毕竟这个女人懦弱又短视。
对于她来说,地位就是一切。
而现在被身为伯爵继任人的阿尔伯特发现,选择大儿子还是小儿子一目了然。
只是,她不清楚。
他们要的并不是这一个人的死亡,而是从这个家开始的,作为这个革命开端的焰火。
阿尔伯特接过那个木棍,冷静又狠厉地先将其捅到威廉的口中,防止他再发出惨叫,之后又径直捅入腹部枪伤的位置。
在威廉无声的哀嚎中,阿尔伯特脸上带血地看向一旁无声哭泣的女人,他的母亲。
女人在威廉看向她的时候,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在意识到的时候又开始哭泣着挽回,“阿尔伯特,阿尔伯特,是妈妈错了,妈妈不应该出轨,不应该……偏心威廉的。”
“现在你要做什么都可以,都可以,妈妈不会说出去的……”
她在儿子的性命与自己的地位之间,又选择了自己的地位。
阿尔伯特由上往下注视着这个可悲的女人,最后还是抽下自己不常戴的领带勒紧了女人的喉咙。
在伊塞亚的轻轻拍打中,像是意识到什么,松了手。
任由留有勒痕的女人,无力地倒在地面上,大口地汲取着空气。
伊塞亚蹲下看着满脸泪痕的威廉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有些无情地说道:“希望你们能坚持地久一点,万一到时候您被解剖的时候……”
“希望您的肺已经因为吸入大量热烟而烧烂了。”
太宰治则是注视着这一幕,像是看到最后的结局一样,扭过了头。
【理想的火终究会将周围的东西烧得什么都不剩。】
“该执行下一步了,哥哥。”
一行四人先去阿尔伯特和威廉的房间换上合身的贵族睡袍,这将为之后的出场奠定他们的地位,伊塞亚也可以取而代之莫里亚蒂伯爵家次子威廉。
对上太宰治视线的伊塞亚,怜惜地揉了揉太宰治的头发。
“太宰的轮椅不在了很不方便吧,就快了。”
因为要制造瓦斯爆炸,伯爵夫人还有儿子去救养子和仆人的假象,太宰治的轮椅已被丢弃在底下那层的卧室。
现在移动基本上靠路易斯背着。
当然他也可以下来行走,但是持续时间不长,而且伊塞亚和路易斯也不舍得让太宰治这么疲累。
虽然阿尔伯特也说过他可以帮忙背着太宰治移动,但是被路易斯拒绝了。
因为他们接下来还有庞大的事情需要操作,太宰注定要先一步去到封闭的酒窖内部等待。
一个又一个瓦斯烛台被旋开了开关,阿尔伯特的手.枪也被放回了原位。
随着伊塞亚布置的机关,随着零点的钟声响起开始被触动。
一声清脆的枪响声后是无数声爆炸的轰鸣。
爆炸形成的大火席卷着整个建筑,将明亮的、肮脏的,所有的所有都埋葬在烈焰之下。
像是凤凰重生一般,将一切燃烧殆尽。
他们等到时机打开地窖的门,看着即将坍塌的一切,开始了准备好的逃生路线。
路易斯在背起太宰治之前,看着地上犹在燃烧着的木炭若有所思。
他径直捡起木炭,朝着自己的脸上贴去——
在木炭尚未触及到路易斯的脸侧时,一只缠绕着绷带的手挡住了那高温的木炭。
“太宰——?!”
路易斯吓得直接抛开木炭,丝毫不顾自己手上的皮肉被高温下的木炭烫的翻卷,他对着身后不知何时站起来靠近的弟弟怒吼,“太宰你在做什么啊!”
“做什么啊……”太宰治疼得有些抽气,“我倒是想问路易斯哥哥在做什么,在自杀狂魔面前表演自杀吗?这可不是一出好戏啊……”
“你明知道……”
“知道什么,我们付出的权力、勇气、智慧,你觉得自己只能付出等价的忠诚作为报酬?”
太宰治一直似有黑雾萦绕的鸢眸,在此刻火光映照下,倒是显露出那抹妖异而耀眼的红色。
“既然献出的是忠诚,那么就听我的,木炭这种东西可不会只伤脸啊——”
他直接将地上的木炭砸向自己的肩背,任由丝质的睡袍被木炭的零星火光带起一片焦黑,随着一声闷哼,太宰治倒在面前路易斯的怀里。
“接下来,就靠你们了,尼桑。”
路易斯紧紧环抱着太宰治,遏制住了眼底想要涌出的泪水,只是如他献出的忠诚那般沉默应下。
在伊塞亚和阿尔伯特的帮助下背起太宰治,三人顺着还可以前进的方向向外逃去。
一片火光之中,三个小小的人影,还有一个趴伏在中间孩子身上,明显是受伤了的小孩,从中走出,带着火燎伤的痕迹,带着烟灰的黑色痕迹。
四个人狼狈,却又互相搀扶着从这幢毫无生机的别墅之中走出。
“你,你们没事吧?!”
“医生,快……”
一旁负责灭火的警备员上前询问,“你们是……”
“……阿尔伯特,”阿尔伯特替三人开口,“莫里亚蒂伯爵家的长子,阿尔伯特·詹姆士·莫里亚蒂。”
“这是我的弟弟们,威廉·詹姆士·莫里亚蒂,路易斯·詹姆士·莫里亚蒂还有,”阿尔伯特抬眼看了看因为吸入过多瓦斯和烟雾,陷入暂时性昏迷的太宰治,“赞克·詹姆士·莫里亚蒂。”
此刻,新的家人,新的共犯就此诞生。
*
ooc小剧场(前景叙事篇):
半年前。
看到有趣一幕的太宰治,让伊塞亚哥哥为自己给外面的人捎了一句话。
然后外出查看产业的莫里亚蒂伯爵,就目睹了一个侦探破案。
而恰好最近有下人谈论:
“威廉少爷跟老爷一点都不像呢?”
“不如说和西蒙管家有点……”
“嘘,你不要命了。”
莫里亚蒂伯爵起了心思,倒不是为自己妻子的出轨,而是为了确认继承权。
虽说次子只是备用,但总归不是自己的也要尽早除掉,怎么能让杂种占据了自己儿子的地位,即便是名号也不行。
于是委托便诞生了。
而半年后,次子生日前一日被送来的生日礼物。
成了压垮伯爵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
终于写到大火了。
本来想着不写漫画中的语句,但是缺少了又觉得不太合理。
所以大片大片的原著语,伴随着改变。
其中太宰的回忆里一是入社测试,对国木田理想问题的回应;二是if线,为了保护这个理想中的世界,首领宰的回答。
在这里他已经看出他们革命的火焰终究会将自己燃烧殆尽,于是太宰暗自下了决定。
伯爵夫人出轨是私设,威廉非婚生子也是私设。
第8章 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