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这一顿，洛演和沈宴沉聊得很是投机。毕竟洛演是真情实感的喜欢沈宴沉，热爱他的舞蹈演出，两个人聊起天来处于一个频道，感觉很舒服。
“谢谢沉哥的招待了，我很开心。”洛演眼底也带着笑意，他稍稍停顿一下，有些犹豫地开口，“那个，我明天把照片放在这家早餐店，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拿下？”
想要加微信的话在洛演嘴边徘徊了几下，最终被他咽回了肚里。他下意识的揉了揉耳垂，调整了下坐姿，看着沈宴沉。
沈宴沉本想着拒绝的，但话到嘴边，变成了一个字，“好。”
两人到过别之后，都分别接到了一个电话。
“阿沉，你来我这里一趟。”
“喂，洛演，你在哪呢？”对面的男生声音有些不耐，但不是冲着洛演的，“你还要我一个人在这受多久的罪？”
“在来的路上了。这不还没到九点嘛。”
沈宴沉家正好和他的目的地是两个方向，虽然沈宴沉作息时间规律，估摸着九点钟就能到那边，但是保不齐出现什么意外情况。比如说他俩聊得投缘，话题一下子终止不下来。
“再说，韩未，一个初筛，你一个人应对不过来吗？能力不够？”洛演调侃地说。
“你、妈，这是能力问题吗？懒得跟你扯，赶紧过来。”对面挂了电话，忙音传了过来。
洛演收起来手机，脸上嬉笑的表情也一并收了起来。
今天是他们乐队的一个初次面试，是他们两个人都不愿意去面对的一场面试。一涉及到“乐队主唱”，洛演的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一张憔悴至极的脸，那是他们乐队的前任主唱兼吉他手，油长的头发耷拉在脸颊两侧，青黑色的胡渣，深凹的眼眶，布满血丝的瞳孔。他跪在洛演和韩未的面前，抬不起以前一直高昂的头，操着的沙哑的声音没了以前的清澈有力。
洛演一直很喜欢他的嗓音，平时说话能够带给人力量。而且他的音域很广，对感情的把握也很准确，几乎他们写出来的歌，他都能够很好的演绎出来。一开始洛演和韩未组乐队的时候，是由洛演担任主唱，打算再招一个贝斯手的。只是听到他唱歌，洛演想都没想就把主唱的位置让给了他。
但是。
“演哥，未哥，对不起。”眼泪滴落在地板上，豆大的水珠映射不出他的神情，“我对不住你们，我真的逼不得已啊，你们原谅我......”
那时候的他们已经没有力气再指责他，只能看着他被警察拖走。
“我们的乐队就叫‘方格人’吧！”
......
“我们要冲到“十七事迹”总决赛去！”
......
“音乐节邀请我们了！”
......
“我不能不用啊，我跟不上你们进步的步伐，我好累啊。”
......
警笛声夹杂着他的声音在洛演耳边越来越远，洛演感觉有什么东西糊住了自己的视线，让他看不清头顶的光。
“方格人”的歌几乎都是洛演和韩未写出来的。虽然说没了主唱他们可以再找，但再能达到这份完美的契合度，能够将所有的情绪很好的表达出来的人，真得很难找。
“洛演，我们该怎么办？”
为了风格不被限制，在经济可以支撑硬件条件的情况下，他们没有选择签约公司。前期的每一步，靠的都是他们自己，靠的是三个一起为了自己的梦努力的人。
好不容易获得了赞许的声音，好不容易一点一点爬了上来，好不容易让更多的人的播放列表里有了“方格人”的存在。
“我也不知道啊。”
洛演听到了韩未苦笑的声音。
“谁他妈甘心轻易放弃啊。”
“方格人”在出事之前也在圈子里小有名气，而且因为别具一格的风格受到了圈内一些很知名的老前辈的关注。而主唱“溜冰”的行为直接引起了部分前辈的不满。
洛演后来再去找过一个前辈，原来的关照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的语气。
“你们知道的，我最恨的就是玩那些东西的人，还冠冕堂皇的拿着找灵感来当借口。我不是不愿意相信你们两个的实力，但毕竟，你们三个曾经是一个整体。”
也有人劝过他们可以换个方向继续发展。也不缺少公司想签下他们，想把他们包装成偶像团体。
甚至有人邀请他们去当枪手。
“你们不是想要把你们写的乐曲让更多的人听到吗？当枪手怎么不可以呢？”
要不是洛演拦着，韩未已经给人脑袋敲出了一个窟窿了。
“休息一下吧，算是忙了这么久给自己放个假吧。”
洛演熄灭了工作室的灯，关上了门。
地铁到站的提示音给洛演拉回了现实，列车亮着灯从黑暗的隧道一边驶过来。
他们调整了大半年，终于决定重启“方格人”，才有了这回招募主唱的面试。他们俩也不是没考虑结果，只是还是觉得不想就这么算了。
洛演不禁想起刚刚和沈宴沉的聊天。
“毕竟是真正热爱的，不可能会轻易放下。”
沈宴沉温和的嗓音像是有魔力，会拂去洛演心头的烦躁。
“大哥，你不会又去泡什么人了吧？”韩未摘下鸭舌帽丢在桌子上，抓了一把头发。
洛演无语，“我是这样的人吗？”，他拉开韩未身边的椅子坐下，翻开桌子上的文件夹，“怎么样了？”
“难绷啊，本来看着还报了不少人，结果现在面试了好几个了，真给我整沉默了。”
洛演还在翻看这份他看过无数遍的档案。
“这难道不是意料之中的事吗？”洛演的面部没什么表情，情绪全被他压在眼底。
“不是....是这样。但是...”韩未烦躁地拨弄头发，“真的是......”
面试内容很简单，就是给了个小片段让他们对着谱唱两句。音乐甚至都是准备好的，没有让他们现场演奏。曲目是在他们发表的歌中抓阄抓了一首的。
在决定选唱歌曲的片段时候，洛演和韩未其实也纠结了很久。最终思量再三，还是决定没有用《同袍》。
《同袍》正是他们当时最后一首歌。取意来自于“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结合他们一年来的经历写出来的。编曲将中国风很好的杂糅进了摇滚，带着国风曲韵的侠气和激情大胆的摇滚节奏结合，十分拥有记忆点。
当时录音已经完成了，剪辑也剪得差不多了，但那一版本是永远都不可能再发出来了。如果可能，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自然是想让这首歌出现在大众面前，让它做“方格人”重返舞台的第一首歌。
“我说真的，还不如你唱。反正咱一开始也是定的你是主唱。”
“都说了你别急，剩下还有这么厚厚一打。”洛演拿着资料敲了敲桌子，“反正大闲人两个。”
“大闲人二号”韩未喝了口水，“是是是，您确实闲。闲的您都给整个A城的小男孩都玩了个遍。哎，”韩未像是想起什么，一手打上洛演的肩，“你跟人家那什么的时候，没评价下人家叫的感情是否丰富，声音是否适合唱歌？”
要不是看韩未是自己乐队的鼓手，洛演现在就想给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卸下来，“我第一次知道我们这座城市男性人口如此少。而且，我他|妈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上过他们？”
“不是你交了那么多个小男朋友一次都没有？你是不是...”韩未看着洛演越来越狠厉地眼神，给后面的话全部咽回肚子里去了，默默地重新戴上了自己的鸭舌帽。
洛演极度怀疑现在韩未的精神状态，他冷哼一声，“老子JB上镶了钻，碰他们一下掉价。”
“快去把下一个面试的人给我叫过来。”洛演一脚踹了韩未的椅子。
另一边，沈宴沉挂断电话后就直接去了医院。
“哥。”沈宴沉拉开椅子坐在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对面。
“你上次的检查结果出来了，还是老样子。我是答应不再阻止你继续练舞，但是我希望你还是多休息至少半年。”沈澜将报告交给了递给了沈宴沉。
练舞本来就容易产生损伤，加上沈宴沉又经常高强度练习，前期产生了疼痛他也完全没管，只是贴了点膏药，开了点止痛剂。直到有一天，他练舞练到一半，肌肉僵硬到整个人无法动弹，疼痛到他差点窒息，处于一种几乎没了知觉的状态。他的助理给他送到了医院，因为知道他哥哥是医生，就告诉了他哥。
沈宴沉还记得自己醒过来后看到沈澜的表情。
很多人都和沈宴沉说过感觉沈澜很凶，比沈宴沉还要冷。
但沈宴沉不觉得，那只是看起来。
他们兄弟两五官都属于很深邃的那种，没有表情的时候看起来就是比较冷淡。只是不同于沈宴沉的笑眼和略带肉感的嘴唇，沈澜的眼睛更为狭长，而且是典型的薄唇。
沈澜在沈宴沉心中一直是一个温柔细致的人。
而那天的天很阴沉，沈澜的眼里布满血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哥……”沈宴沉的嗓子还是哑的。
“沈宴沉，你不在乎你自己的身体，也完全没有考虑过爸妈，没有考虑过我是吗？”
他听到消息的时候，才从手术台上下来。沈澜连着做了几场手术没有休息，就一直守着沈宴沉，等着他醒来。
沈宴沉回过神，接过报告，但没打开，他看向沈澜，“哥，我一年多没跳过舞了。我没想着再上台，就想教教那些喜欢街舞的小孩，让他们能在多在舞台上跳跳。”
这是实话，一年没练习，水平肯定会下降不少。而且他的身体状况没办法支撑他高强度训练恢复到以前的高度。在这种情况下，沈宴沉不会选择上台。
他不允许跳不出完美的舞的自己站在聚光灯下。
沈澜中指推了下眼镜，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晚上等我下班一起吃顿饭。”
“昂好。”
“哎，你那边联系的怎么样了？上次有个朋友跟我说有俱乐部和大厂都想要签你，但和他们签了你肯定会很累，都得听他们的。”
沈宴沉点点头，这是事实。
他出道这么多年，一直有很多公司都想花大价钱给他签下来，但是沈宴沉不愿意，他跳舞是为因为自己热爱，不是为了赚钱。他不想成为别人的赚钱工具。
“我知道你最近也在联系人。虽然我不是你们圈子的，但你又不擅长和别人打交道的，我就帮你查了点资料。”沈澜拿起手边的资料，“你要是都不喜欢，你就自己办个俱乐部，钱不够就跟哥说。”
沈宴沉愣了愣，接过那份一看就知道翻了很多遍的资料，无奈一笑，“好的呢。”
这就是沈澜，嘴上说着不支持，其实会帮自己考虑很多。
沈宴沉原来的那个工作室的人还在。因为沈宴沉给他们的待遇够好，现在都表示愿意回来。一些人脉资源自然也是愿意和沈宴沉合作。不说其他，沈宴沉绝对是街舞届的一块招牌，只要摆出他的名字，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街舞人过来。
本来他一开始也觉得一年过去了自己的名气号召力什么的都会下降，但是他的助理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这是不存在的。
“哥，你想吃什么？我去超市逛一圈，一会到点我让助理来接你。我下厨，来我家吃。”
他们并不是本地人，一前一后来了A城生活，但是并不住在一起。
沈澜的嘴角上扬，“你看着做就好，不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