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很快就到了，这之前林云生每天都会去班级对面看看高三A班，有的时候可以看到程起，有的时候可以看到程白，有的时候可以看到他们两个一起。
程白很安静，不怎么爱说话，整个人看起来心事重重，实在不像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
程起看起来左右逢源，跟谁都能笑着说上两句，也经常跟班里的同学调笑打闹，男女不忌，但大多数时间还是挨着程白，靠着程白，腻着程白，程白有时候明显被他黏烦了，皱着眉头斜他一眼，程起马上斜回去，然后嘴里碎碎念着缠的更紧，仿佛对程白拿他无可奈何的样子很满意。
他们很像，但还没有到双胞胎的程度，上同一个年级，同一个班，程白是万万不可能留级的，但是程起看起来又实在不像哥哥。
这在某种程度上引起了林云生的好奇心，人很难对解题的关键条件不产生兴趣，就是不知道这个条件自己是留意八卦得到，还是程起和自己在一起后告诉自己。
值日都是早上，是Z市六中的一贯传统，主要目的是为了以校为家，倡导学生热爱学校，建设学校，参与其中，享受乐趣。
林云生一早就去把花坛打扫干净了，程起到的时候，他刚刚收尾，程起识眼色的赶紧接过了打扫工具，调侃了一句，“大学神做什么都这么又快又好吗？”
林云生打了几天的腹稿，设想过几种情景，没理由不完美应对这一刻，但是程起接完东西没有拉开距离，站的离他太近了，那句话几乎是扑面而来，他很魔幻的闻到了一股香气，可能是洗衣液，可能是洗发水，可能是沐浴露，可能是牙膏……
总之是清淡好闻的味道，这股味道飘进他的鼻子，又钻进他的脑子，搞乱了他的思路，他低头可以看到程起的嘴唇，感到喉咙有一点发干，舌头好像绊住了牙齿，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个片刻在林云生的眼里被无限延长，他失去了判断时间快慢的能力，但是程起开始转身，那股香气已经开始消散，他必须说些什么。
在心里萦绕的所有问题中，林云生竟然怎么也选不出一个，于是他说：“还是你来的太晚了。”
程起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这句话可能含有的指责意味，笑着说：“之前我都是跟你们班薛雪一起值日，我们两个都是掐点建设学校，说起来怎么换成你啦？”
林云生抓住时机找回自我，开始问一些有建设性的问题，“可能是刚刚给你送了情书不好意思了。”
程起满脸惊讶的看着林云生，“你吃的什么假瓜？”
林云生也惊讶的看了一眼程起，心中隐隐感觉有些不对，“不是吗？”
程起站定了，用扫帚打了一下旁边的冬青，笑了起来，“当时接到的时候我也以为是给我的。”冬青被扫下来几片叶子，晃晃悠悠掉在地上，“结果是给程白的。”
“有程白这种顶配豪车放在旁边，谁会想要低配拖拉机呢。”程起说完感觉像是被自己的比喻句逗乐了，抬头冲着林云生可劲笑了一阵儿。
林云生没听出失意不满的情绪，他跟着程起笑了起来，再一次判定，这道大题要么是太豁达了，要么是太傻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太善良了。
林云生心里揣摸着，自己是被什么迷惑了呢？迪士尼公主吗？那自己可真够王子病的。
程起笑够了，开始往教学楼的方向走，边走边说，“是薛雪让你来打听进展的吗？让她别想了，程白就是个傻子，他谁也不喜欢，给他写情书还不如……”
程起突然停住脚步，抬头越过教学楼的楼顶，看着万里无云的蓝天仿佛在找什么。
林云生堪堪在他背后刹住脚，没有撞到他身上，程起又仰了仰头，仿佛要把天看全，程起的头发毛绒绒的扫在林云生的下巴上，迷人心智的香气又窜了出来，林云生脑子里只有几片摇摇晃晃慢悠悠往下落的冬青叶片，他努力分辨冬青叶片到底有几片的时候，一只手已经扶在了程起腰上。
冬青叶片怎么落也落不到底，程起也没有回头，察觉到林云生就在背后，甚至干脆背靠着林云生继续看天，林云生不敢动，隔着校服什么也感觉不到，但是他觉得手心里既像是一簇火，又像是一块冰，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像夏天开17度的空调盖被子，像冬天开着暖气吃冰激凌。
都不应该，但无法抗拒。
程起抬手指给他看，“那里本来有一片云，但是太阳一出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林云生顺着他的手看过去，什么也没有看见。
程起站直了，继续往前走，继续说，“给程白写情书就像这样，这崽子他没有感情的。”
林云生心里已经乱的不行，手上的神经扭动颤抖着电流一样过到心里，他跟上去幽幽的说，“是吗？那你有感情吗？”
“如果有人给你写情书，你会怎么办？”
程起像是闲不下来，甩着手里的扫帚，连想都没有想的说，“啧，谁给我写情书，我就跟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