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放弃，不！可！能！”
清幽的竹林挡不住日光，寻日东升，又是美好的一天。
裴元来到院中呼吸早晨的新鲜空气。
他环视四周，目光搜寻了一圈正在习剑的弟子，发出疑问：“师妹呢？这个点还没起来？”
他犹疑着，跑到姬雨舟屋前，敲了敲门。
“师妹，起来了吗？”
无人应答。
裴元内心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静待几秒，强行踢开了门。
开门的一瞬间他就冲了进去，屋内的姬雨舟正躺在地上。他几步就走到姬雨舟身旁，探了探她的鼻息。
还有呼吸，看来是睡着了。
姬雨舟嘴里还在呢喃，“我炼出来了，我练出来了。”
裴元扶额，“看来睡的挺香，还做梦了。”
他看了看房中的炼丹炉，里头确实有一颗炼好的丹药。不过他刚想取出，又把手抽回，犹豫着要不要给姬雨舟换掉这颗丹药。
姬雨舟这药，大概率和上次一样，微毒。他早看出来，姬雨舟应当是没有炼药的天赋。不过炼炼毒药或许可以……
等等，还是不要让她碰这方面了……
裴元思考一番，还是将丹药换了，就算是一个善意的谎言，他也不忍心看到姬雨舟辛辛苦苦炼出来的丹药还是失败的。
裴元心虚地走出屋子，轻轻关上房门，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睡在地上容易着凉，他悄悄打开窗子，施了个小法术，将姬雨舟弄醒。
感觉鼻腔痒痒的，姬雨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自己也被惊醒了。
她瞬间反应过来自己炼药不小心睡着了，连忙看向炼丹炉，丹药已成，炉子也早已熄灭了。
姬雨舟慢慢拿出那颗丹药，接着毫不犹豫地吃了下去，然后紧张地闭上眼。
一秒，两秒……时间流逝，但姬雨舟没有感觉异样，甚至感觉身体有一种轻盈之感，她兴奋地跳起来。
长老不是说她炼不出来吗？但是她做到了。
裴元以为换了那颗丹药，姬雨舟会心满意足。但是姬雨舟只想着按照原来方法再炼几颗，拿去给亡是长老证明。
一周过去，姬雨舟暂时搁置法术与剑术，全身心投入到炼丹中，夜以继日，终于，她炼出来十颗丹药。
她将这些丹药一一装瓶，收入囊中。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美美地睡上一觉，这几天真的太累了。
裴元和李子木这一周也没闲着，要做戏就做全套，他们连夜赶制解药。他们想着，不论谁吃了姬雨舟的丹药，他俩便给那人塞一颗解药，这样姬雨舟应当不会难过了。
李子木心里还是很担心，弱弱地问道：“这样做真的可以吗？师妹会不会……”
“希望被拆穿的那一天来得晚一些吧。”
*
姬雨舟这一次补觉睡到昏天黑地，醒来时脑子晕乎乎的。
她在昏暗的屋内摸索了一下，点起了灯，眼前的一切也渐渐清晰起来。
她为了炼药，一周不曾出门了，师兄师姐来找她都被她以专心炼药的理由回绝了。脑袋昏昏沉沉的，她慢慢走到门前，想打开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外头的月光倾洒下来，院内没有其他弟子的身影，现在应当很晚了。
不如去散散步吧。
反正她也无事可做。
想着，她循着月光徐徐走出了弟子居。她知晓天阙山有一片竹林，在后山上，是她采药之时无意发现的。
她朝着那个方向前进，吹来的凉风让她脑袋清醒了些。
不多会就到了，周遭除了凉风吹动竹叶的“嗖嗖”声，再无其他。
“哗哗”竹林开始成片摇晃起来。
姬雨舟抬头一看，没看见人影。
见鬼了。这个世界也有鬼吗？
分明是有人装神弄鬼。
她大起胆子，朝声源处喊了一声，“谁在那？”
随后缓缓踱步朝那里走去，“噔”得一声，一个身影跃至姬雨舟面前，姬雨舟感觉心脏跳出了二里地，下意识地朝那人胸前挥去一掌。
那人猝不及防，闷哼一声，后退了几步。
姬雨舟这才看清那人的模样。
“祁师弟，怎么是你？”姬雨舟连忙上前去搀扶。
祁回紧紧地抿唇，一言不发。
“我这一掌应该不重吧？你还好吗？”
过了一会祁回才咬牙切齿地回答：“没，没——事。”
如果姬雨舟不是看见祁回幽怨的眸子死死瞪着她，她就信了。
那眼神里的埋怨呼之欲出，姬雨舟被他盯得感觉背后凉飕飕的，甚至感觉有点瘆人。
“总感觉他要把我抽筋拔骨似的。”姬雨舟如是想。
姬雨舟继续搀扶着，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祁回缓了一会，眼里的幽怨的情绪也平复下来，“你这么晚，咳咳。”
话还没说完，祁回就咳嗽两声，看来是真伤着了。
姬雨舟突然想起自己还炼了药，立刻摆在祁回眼前，“试试吧，应该有用。”
祁回瞄了一眼，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强身健体丸”赫赫在目。
“我不需要。”
祁回一副死也不要吃药的模样，姬雨舟也拿他没办法。
“那我带你去找奉川师兄，他法术高强，一定可以医好你，只是不知道师兄睡了没。”
祁回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和奉川很熟？”
“他是我们的师兄，熟悉不是很正常吗？师兄人那么好，一定会帮助你的。”姬雨舟小心翼翼扶着祁回往后山上走。
可走了几步，姬雨舟就死也拉不动祁回，她有些担忧地问道，“怎么了？”
“我——没什么大碍，休息一会就好了，不必去麻烦他。”
“可是你——”
“你刚刚不是拿了药吗？我试试，说不定好得快一些。”祁回打断了姬雨舟，连忙转移话题。
姬雨舟听他这么一说，犹豫着还是拿出了药瓶子。
祁回伸手接过，放到嘴边的时候却犹豫了一下，“你炼丹术怎么样？”
姬雨舟脸上忽然就有点不自然了，“好像，似乎，可能不怎么样……”姬雨舟吞吞吐吐的。
祁回将信将疑，倒入口中，然后吞下。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祁回认真地感受了一下，开口：“没什么——”还未说完，他便捂住嘴。
刚刚那个怪声是谁发出来的？
姬雨舟听了愣在原地，刚刚一个粗犷的声音突然从祁回嘴里蹦出来，姬雨舟再次心想不妙。
姬雨舟强装镇定，指了指祁回的胸口，“祁师弟你这里还痛吗？”
祁回又变回之前的怨气冲天的模样，此刻他真的很想解决了眼前这个碍事的人。
“这里面肯定有一个成功的，劳烦师弟自己分辨一下啦。”姬雨舟从囊中胡乱摸了几个瓶子，全扔到祁回手中，扔完就一溜烟跑了。
看祁回的模样，他应该没事，且按理说，以她的修为，最多也就制造痛感了。
跑回去的姬雨舟心里十分愧疚，心里想着，等天亮，她立马就去赔礼道歉！
重重叹息一声，姬雨舟已经到房内了。此刻她双手抱头，一脸烦躁，且一言不发，但心里不停质问着：“为什么又失败了！！”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稳定情绪，不能急躁，不能急躁，她不断在心里默念。
冷静下来后她做了个违背自己心意的决定——惩罚自己禁止炼药十天！
*
不出意外，姬雨舟又是一夜未睡。她做了一夜兔子饼，为了给祁回赔罪。没想到与师弟好不容易接触却闹了这么一出，希望他能原谅自己吧。
她酿酿跄跄地走出屋子，刚打开门，就怔在原地。
“早啊，师妹。”
李子木率先开口。
裴元和柳无音也都在门口。
“早——啊，你们这是？”
“听说你一周都把自己关在屋里，我们来看看。”柳无音上前一步，双手扶上姬雨舟的肩膀，将她转了一圈。
“再怎么用功也要注意劳逸结合，你对自己太苛刻了。”
本来失败对姬雨舟来说就是家常便饭，但是人脆弱的时候，最禁不起一句关心。
眼泪不自主地夺眶而出，姬雨舟一把抱住了柳无音，“师姐！”
姬雨舟感动地喊了一声，随后向她们倾诉着最近的烦心事，诸如永远不可能炼出良药，丹药几经失败等此类事件。
柳无音轻轻拍着姬雨舟的背，语重心长地说道：“亡是长老已经告知我了。”
“我真的永远都不可能炼良药吗？”
“理论上来说，是的。”
姬雨舟哭得更凶了，柳无音皱了皱眉，她也没碰见过这场景，慌乱改口道，“但是你可以继续尝试，说不定日后真的可以成功呢？”
柳无音深知此话不过是哄她开心，不免有些心虚，因为她从未撒过谎。
姬雨舟擦了擦眼泪，展露笑颜，“此话当真？”
“当真。”
柳无音也没想到自己如此自然地撒了个谎。
师妹日后会明白她的苦衷的吧，她想。
李子木和裴元站在柳无音后边，互相看了一眼，随后李子木才朝姬雨舟说道，“既然师妹忧愁已消，我们也就放心了，先走了。”
姬雨舟朝他们挥了挥手，又转头对柳无音微笑着说：“师姐。”
她举起手中的食盒，晃了晃。
“等会我再做一份给你送过去。”
柳无音用手扶上姬雨舟发顶，“好，那这份是给谁的？”
“祁师弟。我先给他送过去啦！”
柳无音点点头，看着姬雨舟远去的背影，会心一笑。
她又想起了自己的妹妹。
她也明白奉川那日来大典，是为了姬雨舟。
她们确实很相像，可是……天阙和奉川……
这个想法在柳无音心中一瞬而过，她苦笑一声，“也是，怎么能再困他一个五百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