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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轮回

苍山负雪,明烛天南。雨雪霏霏,天地间浑然一色,一抹绯红从天而降。

女子的面容姣好,白璧无瑕,宛若出水芙蓉,肌肤胜雪,一袭红裳更加明丽动人。

苏醒时,姬雨舟发现自己身处牢中。牢中烛光昏暗,微弱的火苗跃动着。借着微光,她看清了周遭的环境,思考之际,一阵脚步声传来。

她的心开始忐忑,直到来者终于停下脚步,立于她的眼前。她在微光下只依稀见得一身玄衣,在光的映衬下,衣上的星星点点似泛起点点波光。再往上去,便看见一副面具,面具主人具体是什么模样,她看不清。

但她能感受到来者周身的气场,在这昏暗的地牢里感觉冷风都灌了进来。

“你为何出现在此?”来者问道,他的声音似鸣琴弦,略带着少年气。

尚不清楚现在状况,她不敢轻易回答。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她生命终结的前夕,只一瞬间天旋地转,她便来到了这个地方。

“这是……哪?你是谁?”姬雨舟反问道。

这个答案并没有让对方满意,男子不再多说,只见他伸出手,一股仙气缠绕在姬雨舟的脖子上,姬雨舟刚想继续解释,对方却随意地做了个抬手的动作,姬雨舟便被拖至空中,无法呼吸。无论如何挣扎对方都没有放手的意思。深深的窒息感让她已无力挣扎,垂下了手。男子见状也终于放下手,姬雨舟瞬间跌落在地。

“竟一点灵力也没有。”男子瞥了一眼姬雨舟,丢下一句话后转身离去。

姬雨舟没有死,只是晕了过去。

待她再次苏醒时,她被绑在了十字架上,不过这次她得以见天日。抬眼望去,苍茫云海间,外面仍在下着小雪,然而,她面前是被点燃熊熊烈火,火势没有因为雪水而减弱,反而更加旺盛。不远处是一座庄严的紫金宫殿。宫殿地处高台之上,殿前的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缓缓落座,看向她这边时仿佛是欣赏一个艺术品。

这次她看清了,男子头发半束,即使隔着面具,姬雨舟也能感觉到男子是饶有兴致地看“戏”。

不难猜测,她现在应当是被当作某种仪式的祭品。只是这个世界远比原世界复杂的多。

看着烈火愈发逼近,姬雨舟心里惊恐不已,殿前的男子却漠视着这一切。姬雨舟冲着高台之上的男子大喊:“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可惜男子并没有回应她,她越挣扎,身上的绳子缠得越紧。

完蛋,她想,这火再烧下去,神仙来了,都不一定能救的了她。

“交代你的事,办好了吗?”高台上的男子沉声问身旁的手下。

“尊上,此事昨日便传到天阙山,看时辰,她们应当到了。”

男子点点头,目光回到姬雨舟身上,仿佛看戏般。

姬雨舟清楚地知道这不是她原先的世界,她或许是重生了,而且重生在一个修仙世界?可好不容易重生,怎么她就是先被莫名其妙掐晕,现在又被火祭。至少也给个好点的重生点吧?

这小说般的剧情出现在她身上了,她应该不会死吧?应该会有人来救她吧?

虽然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火势愈演愈烈,她还是有些害怕,就干脆闭上眼睛。

雪似乎越下越大了,重重地拍打着她的肩,她的一袭红衣被零落的雪浸润,仿佛更加明艳了。她的嘴里还在呢喃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哪位能神仙来救我一条狗命!”

火焰已烧至她的裙摆,可预料中的痛感并没有袭来,火焰带来的闷热气息也一并消失了。

她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能够动弹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女子从天而降,如同飘零的叶一般轻轻落在她的身旁。她的样貌出尘脱俗,眉目如画,活脱脱一个冰肌玉骨的美人。她的衣摆随风飘动着,白衣裹身,手还掐着诀。那一刹那如谪仙降临于世,姬雨舟长舒一口气,神仙真的来了!

女子将她护于身后,周围的火焰早已被她的法术熄灭。

殿前的男子终于有了反应,缓缓站起身,“久闻神女大名。不知神女今日为何扰了我魔族的祭典。”

“呵,祭典?不过是你们冠冕堂皇的借口。”女子掷地有声。

“她擅闯我魔界,企图窃取魔族机密,我魔族难道还不能处置吗?”男子反问,“不过是恰逢祭奠,用她来充当祭品,也算是她最后的一点价值了。”男子说时还特意指了指姬雨舟。

姬雨舟更加不解了。她?窃取机密?她并没有相关记忆,正想开口解释,但男子却直勾勾盯着她,她感觉浑身生出一股寒意,而且已经开不了口了。

这是在封她口吗?姬雨舟捂着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再看向那面具男时,她几乎能想象面具之下有一张多么可怖的脸。

女子察觉到姬雨舟的动静,回过头,对着她叹了口气。随即用手一挥便解了封口咒。

姬雨舟能说话了,她立马对这位神仙女子小声说,“姐姐,他诽谤我啊!你千万不要相信,我根本不知道什么魔族。”姬雨舟神情紧张,生怕女子相信了面具男的鬼话。

女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姑娘放心,我知道你毫无灵力,断不可能冒这么大险。”

姬雨舟着实被感动到,终于遇到了能理解她的人了!

男子看着她二人窃窃私语,试图引起注意。

“神女特意赶来援救,莫非她是你的人?”

女子沉默一瞬,道:“魔尊故意设局引我前来,又何必弯弯绕绕,有什么要求就直接提吧。今日,这个人我必须带走。”

男子也不再掩饰,“交出昆吾剑。”

姬雨舟看着二人的对峙,也大概了解了几分。现在情况她尚且不知,不宜插嘴。不过这“昆吾剑”应当不是俗物,神仙姐姐会愿意用它来交换吗?

女子这次却沉默良久。

见其沉默,男子忍不住提醒,“此人倒和你妹妹有几分相像呢。”

这一句话正中女子下怀,魔族随便拿一个人来威胁她,她即便再于心不忍,也不会轻易搭救。

只是,因为样貌的相似,她动了恻隐之心。

“好。”女子伸出手,灵力凝聚在手心,慢慢地幻化成剑的样子。

剑身残缺,还有锈迹,似乎很久没有人使用过了。

看见昆吾剑,男子嘴角浮起淡淡笑意。

男子似是惋惜道,“没想到当年的封印之剑竟落得这个下场。”

女子似是不舍,但还是将剑抛出,道:“昆吾剑剑身早已残缺,如今还不及一把寻常剑。”

“昆吾剑万世只认一主,伴主生,随主灭。如今却只是残缺?”

女子明白这是在套她的话,但这答案,魔尊恐怕早已知晓,刻意问她,不过是确认罢了。

男子伸出手接住剑。

“罢了,神女不愿多说也无妨,这个人你带走便是。”男子已得到他想要的,心情也似乎愉悦了几分。

女子二话不说,迅速掐诀,带着姬雨舟一块消失了。

男子握着剑,才察觉到不对劲。

这剑还有灵智,竟开始挣脱他的控制。

男子干脆放手,施法想要制服它。但是昆吾剑来势汹汹,仿佛有人驾驭一样,向男子刺去。

男子立刻闪身。他认得这剑法,是她!没想到这剑还维持着主人的意志。他要这剑还有用,不能轻易损毁。

想前来帮忙的手下被他呵斥回去,“别动手!”这剑本就残缺,万一断了可就不好了。

他只好不断躲闪,剑似乎又被什么灵力催动,停止了攻击,男子心想不妙,可为时已晚,剑早已飞出很远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身边的手下看见这一幕更不敢说话了,他们的主子估计正在气头上。

男子回到王座,没有明显的愤怒,反倒叹了一口气,“去执行另一个计划吧。”

昆吾剑尚存灵智,它的主人天阙看来也还存活……

*

姬雨舟早已感激涕零,女子带她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此处还有一个年轻男子在此等候。

“多谢神仙姐姐!”

姬雨舟通过先前的对话也明白女子的身份,她紧紧握住女子的手,激动地一直致谢。

“姑娘没事就好。你家在哪里,我与我师弟送你回去。”女子看了看姬雨舟,又看了一眼她身旁的男子。

姬雨舟如实告知,“我也不知道,我一醒来就被关起来了。”

女子之前就感知过姬雨舟的灵力,发现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依我看,是被魔族抓去的。魔尊放出姑娘相貌神似天阙的消息,故意引师姐前来。”一旁的男子说道。

女子也点点头,说:“他要走了昆吾剑,不过昆吾剑可不是谁都能掌控的。”

她抬起手,张开手掌,看着手中一颗不大不小的珠子。

此时远处传来隐隐约约地沙沙声。

女子早已感应到,一把残剑穿云破雾,飞向了姬雨舟。

姬雨舟条件反射举起手来挡在身前,心脏狂跳。女子却不慌不忙拿起那颗珠子,将飞来的剑顺势收回。

柳无音看到姬雨舟反应,连连道歉,“抱歉,吓到你了。”

姬雨舟松了口气,摇了摇头。原来是在收剑,她心想。

柳无音又看了会珠子,才十分珍贵的将它收起。

昆吾剑在没有主人支配下与普通剑无异,但是那颗珠子,有它主人残余的力量。

经此遭,姬雨舟彻底明白自己身处怎样一个世界,先不说面具男会不会想尽办法再次找到她,在这个世界没有武功和法术傍身,真是寸步难行。

转世头一遭就有生命危险,这世界当真是危机四伏,而自己只是个凡夫俗子。今日若不是恩人出手相救,她早已命丧黄泉。

“神仙姐姐,我一个人无依无靠,求您把我带在身边,让我报答您的恩情!”姬雨舟眼下没有去处,而眼前的姐姐人美心善,跟着她,肯定不会吃亏。

女子看着姬雨舟认真的模样,有些犹豫。“这……”

一旁的男子思索片刻,说道,“师姐,要不就把她带回天阙山吧,怪可怜的。”

“那好,你便跟我回天阙山吧,日后你便是我天阙山弟子。我叫柳无音,称我为师姐就好,他是你师兄,林知行。”

“嗯嗯,多谢…师姐!我叫姬雨舟。”姬雨舟高兴地连连点头,以后的日子,有着落了!

姬雨舟没想到还能当上天阙山弟子,是不是以后也能像师姐一样施展法术?她还是挺期待的。方才魔族气焰嚣张,而师姐不卑不亢,肯定法术高强,天阙山应当也是个大门派。

“天阙山的师兄师姐都会法术吗?”

回天阙山的路上姬雨舟絮絮叨叨,所见景,所处之境,无一例外,全部问个遍。柳师姐耐心地一一解答。现在她已经把这个世界了解了个大概。

这是个修仙世界,五百年前的变故致使神魔双双陨落,只有寥寥数神存活,而魔界也只剩下刚刚所见的魔尊——谒世。

姬雨舟又问道:“师兄,天阙山也收我这样的凡人吗?”

“当然收,不过他们都资质卓越。”

“那我要是……”

林知行拍拍她的肩,“别担心,届时测一测你的资质就知道了。就算资质不够也无妨,柳师姐已经承认你是门中弟子,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姬雨舟崇拜地看了一眼柳无音,随后继续向林知行询问道,“师姐是不是特别厉害啊?”

林知行骄傲地闭上眼,抬起头,仿佛说的是他自己,“那当然了,师姐可是真正的神仙。”

姬雨舟有些疑惑,“师兄难道不是吗?”

“五百年前天神陨落,天界崩塌,唯有几个真神幸存于世,师姐便是其中之一。师姐创立了天阙山招收凡间弟子,培养修仙的人才,不过师姐没有担任掌门,而是将掌门之位给了她的师傅——亡是仙尊。我等后辈自然也是拜于亡是仙尊门下。”

柳无音听着林知行的叙述,倒有些难为情了,“往事而已。”

姬雨舟有些讶异,“竟然还有一段这样的故事。”姬雨舟说着跑到柳无音身边,想让师姐多讲一些五百年前的故事。

柳无音看着她好奇又叽里呱啦问个不停的模样,倒是天真可爱,她想。

三人回到天阙山,基本上都是御剑飞行。

姬雨舟第一次体验,心里难免有些紧张,一路上将师姐搂的紧紧的。

*

果然如林知行所说,姬雨舟顺利进入了天阙山。天阙山说是山,不如说是一片浮岛,这里四处都被仙气围绕,中央的浮岛上屹立了一座宫殿,其余浮岛上桃木繁茂,犹如世外桃源,说是人间仙境也不为过。

大难不死,姬雨舟对这个新世界充满好奇。

这或许也是一种重获新生吧?

林知行带姬雨舟来到一个用白玉柱支撑起来的水球前,示意她将手放上去。

“这便是赋灵珠,能够知晓你的资质。”

姬雨舟将手放在赋灵珠上,但赋灵珠毫无反应。

“师兄,这是……”姬雨舟抬起头看向林知行。

“这就是结果了。赋灵珠的发出的光芒越亮,资质便越好。”

果然如姬雨舟所料,她资质平平……但就算没有修仙的天赋,也不妨碍她努力变得更优秀,即使时间漫长。

林知行带她去见了丹宗大弟子裴元,姬雨舟跟在林知行身后,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师兄好。”

裴元才注意到姬雨舟,大喜过望:“大师兄,听说山里新来了一名弟子。应该就是这位小师妹吧?诶,不过天阙山五年招新的期限不是还没到吗?”

“说来话长,这是师姐在魔界救出的小姑娘。”林知行接着说,“小师妹今后就在你们丹宗修习。”

“原来如此,小师妹快来,师兄带你去认识认识其他师兄师姐。”裴元向姬雨舟示意。

“裴师弟,那就麻烦你了。”

“无妨无妨。”

于是姬雨舟在裴师兄带领下结识了各位同门,也熟悉了一下丹宗。

一路上师兄师姐得知新来一位小师妹都十分高兴,热情地与姬雨舟打招呼。

“小师妹,如果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就直接来找我,师兄一定帮你解决。”裴元叮嘱道。

姬雨舟点点头,问出心中的疑问 “裴师兄,柳师姐平时住哪里呀?”

“柳师姐啊,她住在逍遥宫西殿。”

姬雨舟点点头,“谢谢师兄,我知道了。我还想了解一下我们天阙山的故事,师兄可否告知一二?”

裴元耐心陈述,“天阙山是柳师姐创立的。柳师姐啊,就是天玄神女。五百年前的变故后,她化名柳无音创立门派,请余下的其他仙人掌管。天阙神女,是她的妹妹,在变故中以一己之力封印餍兽,镇于封印之下。不过说来奇怪,五百年过去了,封印还在,天阙神女却不知所踪。”

五百年的那场变故,无论是在魔界,还是在林师兄的话中,五百年前的事被屡屡提及。

“五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事我们也不甚清楚,只知道是一场浩劫,知道真相的,恐怕就各大师尊和柳师姐了吧。”

裴元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