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不到八点，潇洒了一夜的风雨，已然消散，云层中透出一缕阳光，驱散了些许寒意。
迎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成真抱紧了身子，走在通往河边的小道上。
今天的温度虽然升高了一点，却还是冷的令人发颤，偶尔能见到几只倔强的麻雀，吱呀的从头顶飞过，本来可以在宁城顺利过冬的它们，正同样经受着名为“寒冷”的难题。
“天这么冷，水芹应该已经没有了吧。”成真嘴里咕隆着，面露愁容。
成真的外公酷爱做“水芹肉酱面”作为成真每次来老家必吃的早餐。然而这对于不爱吃水芹的成真来说是一道难题，虽然她已经向他们表达过自己的喜恶，但外公外婆却仍旧认为水芹菜对身体有益，让成真学着“习惯”它的味道。
原本今早，外婆因为忘记买水芹，打算放弃做水芹肉酱面，却不料外公灵机一动，准备去被称为“野菜发源地”的绿河碰碰运气，见状成真只能长叹一口气，自动请缨。
“没有水芹菜，没有水芹菜......”成真踩着满地的泥泞，在心里暗暗祈祷。
很快，清透的水流声便出现在耳畔，走下堤坝，映入眼帘的是苏醒于晨曦中的绿河。此时的它被包裹在一滩碎石中央，波光粼粼的模样令人在一瞬间忘记了寒冷，成真急忙深吸了一口气。雨后的尘土气息令人舒爽。
流连了片刻，成真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于是便急忙收心，开始在浅滩上寻找水芹，许是宁城这两天才降温的缘故，河边的植物依旧茂密的生长着，偶见一些颓势，成真甚至找到了几种外公常做的野菜，如果真的没有水芹，也可以用这个代替吧。
想到这里，成真往前走了一步，在摘下野菜的同时，脚上一用力，踩断了地上的一根枝桠，紧接着，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嘘！”声。
有人？成真疑惑的循着细微的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灰色的身影正蹲在河边的一棵大树下，隐隐约约能够看见他的前面似乎有些更小的身影，在来回跳动，啄食着地上的谷粒。
是麻雀？！看到这里，成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和那个灰色的身影一起耐心的等着麻雀进食。
约莫一两分钟后，待饱腹的麻雀心满意足的离去，她才喘了一口气。
正欲继续摘野菜，却听见对方发出一阵熟悉的声音。
“谢谢。”
薄雾还未散去，灰色的身影迎着阳光逐渐清晰，秦勉熟悉的笑脸再次映入眼帘。许是没有料到身后的人是成真，在看向她的一瞬间，秦勉的笑意里透出了几分惊讶。
“早。”成真率先打了个招呼，表情有些尴尬。
“早。”秦勉朝她点了点头。随即望向她手道：“你来摘野菜？”
“嗯，我外公准备做肉酱面，让我来看看有没有水芹。”成真坦诚的说道。
“水芹？”秦勉思考了片刻，然后伸手指向河中央的一片浅滩：“前几天看见那里好像有，我去看看。”
前几天？成真的重点显然落偏了，难不成他来老家后的这段时间，每天早上都在这里喂麻雀吗？想到这里，成真不免的有些敬佩。她想起今天早上见过的麻雀，难怪就算变天，它们也能□□的待在这里。
好在去往浅滩的地方，河水不深，但仍会没过脚踝。秦勉熟练的脱去自己的鞋和袜子，紧接着脱去灰色的棉服，冲着还在一旁发呆的成真道：“可以帮我拿下棉服吗？”
“啊？”成真见状，立刻从麻雀的思维里跳脱出来，摆手道：“你快上来，太冷了，我去就好。”
“我去比较节省时间，毕竟我知道水芹的位置。”说完后，也不等成真的反应，便将棉服放在成真的手上，径直朝浅滩走去。
秦勉的理由令她无法拒绝，成真紧紧抱着那件棉服，闻着它散发出的淡淡潮味，这件棉服看起来很旧了，应该是他爷爷的吧？他采纳了自己的意见。想到这里，成真不免舒了一口气，她一直有在担心，昨天说的话，有冒犯到他。
不一会儿的功夫，秦勉便带着几根已经接近蔫巴的水芹走了回来，他的双脚已经冻的通红，成真急忙让他先穿袜子，他却依旧笑着说没事。
在将水芹递给成真后，才不紧不慢的穿好了鞋袜，套上那件灰色的棉服。
该怎么谢谢他呢？成真望着手中的水芹，忽的开口道：“你喜欢吃水芹吗？”
“还行。”秦勉系着扣子，随口回答着。
“你应该还没吃早饭吧，我外公做的水芹肉酱面还不错，要不要一起吃？”
望着成真真挚的目光，秦勉笑了笑道：“如果不打扰的话，好啊。”
没有想到今天的秦勉会答应的这么爽快，成真微微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那我去把河边那几株野菜摘了，我外公做的炝拌野菜，味道也不错。”
“那我有口福了。”秦勉说着，帮着成真一起摘野菜，不一会儿，绿河边能看见的野菜便被两人摘了个精光。
怀揣着累累战果，二人走在回家的小路上。
又陷入了沉默，成真聆听着二人的脚步声，心头一阵尴尬，要不要开口说些什么？
正在纠结之时，一阵寒风不适宜的迎了过来，成真冷的缩了缩脖子，急忙拉高了自己的衣领，不让冷风灌进去。
突然，一阵温暖搭上了颈间，成真抬头看着自己脖子上灰色的围巾，微微愣神。
“你穿的太少了，现在还是冬天。”秦勉说着，拉高了自己的衣领。
原来，他有戴着围巾吗？可能因为颜色和棉服一样，所以自己没注意到？成真的思绪紊乱着，好一会儿才略显慌张的说:“你不冷吗？”
“没事，我穿的比你多，你先戴着吧。”
“唔。”成真没注意到自己的脸有些红，她轻轻低下了头，声音却不减分贝道：“谢谢。”
空气再次静了下来，彼时的成真才注意到，原来从绿河边回去要走这么远。
“对了，伞我等会儿拿给你。”思绪突然跳脱到昨日，成真想起立在木门侧的伞，立刻说道。
“不急。”秦勉说着，望向天空，此时两只麻雀正“吱呀”着掠过他们的头顶，见状，他笑着指了指绿河边的那片小树林
“那边有很多麻雀筑巢。”
成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见那两只麻雀转悠着钻进树梢，不免的觉得有些可爱。
“你每天早上都来喂麻雀吗？”
“嗯。”秦勉点了点头“家里的玉米粒都快被我喂光了。”
“我家里好像还有一些，你需要的话，等会儿可以拿些走。”成真思绪了一会儿，接话道。
“嗯......”秦勉听后陷入了沉思，片刻后，他扭头望向成真。
原本冻的有些发红的脸，现在因为围巾的温暖，已经恢复了正常，白色的雾气正缓慢的从她嘴里飘出，像一团软绵绵的云。
“怎么了？”察觉到秦勉的目光，成真脸上再次火红起来，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将头埋进围巾，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栀子花的味道，那是村子的小卖部里售卖的沐浴露的味道。
“你每天早上也这个时候起来吗？”
“嗯。”
“那要不，我们一起来喂吧。”秦勉的邀约出乎成真的意料，她猛地抬头，对上他干净的笑容，半晌后，成真轻轻点了点头。
“好。”她回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