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了澡，转移阵地，从桌上挪到了床上。何以歌还未上线。朱琼必须得承认，她稍稍有些寂寞了。两人在一个学校，日程重合较多，加上何以歌大三课程相比前两年少了许多，几乎每次朱琼上线，总能找到何以歌。这么长时间自己一个人在游戏里游荡，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验过了。忍耐片刻终是忍耐不住渴望她陪伴的心，给何以歌发了消息，“今晚上线吗？”
消息一发出去，朱琼便有些后悔了。不发这个消息还好，她还能做的下去别的事情，和陌生玩家聊天、用游戏里的乐器弹一首小曲，消息一发出去，她便一心等着答复，再不能为别的分出神思了。直到何以歌秒回复，“嗯，但是我要晚一点上线。”
晚一点上线，这很合理，何以歌可能是要学习，毕竟她不像自己，玩游戏总是排在写作业前，简直不学无术。合理，但朱琼还是要追问，“晚一点，那是几点？”
“大概十点多吧，十点差不多就上线了。”何以歌耐心回答，答完还体贴地问一句，“怎么了，你很着急吗？”
虽然盼着何以歌上线，但她也不想为此耽误何以歌本来的事情，忙和她说明，“没有没有，不着急就问一下，反正我今天准备玩到十二点多。”
“我还以为你要复习呢，我记得是到复习周了吧。”
“确实，准确来说复习周明天正式开始！”回完何以歌的话，朱琼摸了摸下巴，这么听起来，何以歌还没开始复习咯，那她刚刚在干嘛呢。她对何以歌总有无穷的好奇心，并且时刻决定满足自己随时会产生的对何以歌的好奇心，于是她直白问道，“我都玩了好久了，看你不在线还以为你在复习呢。所以你刚刚干嘛呢？”
“啊，我在d站上看关于‘如梦之境’的一个教程，是教怎么去一个很好看的地方。”
“还有这种教程，那个地方很难去吗？”朱琼感到困惑，但稍一思索就反应过来了，“哦～我知道了，需要看教程的话，应该是要卡bug的那种景点吧，你想去？你把教程发我，我们一起去吧。”
屏幕后的何以歌一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她本想着先一步看好教程、学会教程，然后就好带着这个学妹一起去了，没想到教程还没学会，学妹直接反客为主先行邀请她了，就如同正准备出门去问老师要考纲，结果考纲长了脚自己跑到她家门口，还特别热情地敲门问，你是不是在找我。明明最开始想邀人家的是她，现在突然生了逃避心思的人也是她。她犹犹豫豫转着圈说话，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问，“你今天跑图了吗？”
她歪歪绕绕的想法，朱琼一概不知，甚至心里只当她已经答应了，诚实回答，“前两个图跑了，其他还没有。来，上线！”
这下何以歌不好拒绝了，或许她本来也不想拒绝，动作相当利索，很快背着椅子背饰的“S.A.S”就出现在了朱琼操纵的“赤玉”身旁。两人一起跑完了剩下的地图，是朱琼带着她跑完的。今天朱琼主动得让何以歌有些吃不消，主动邀请她上线，主动带她跑图，一上线就给了她一个拥抱，还说什么“你终于来了，少了你真不习惯”。热情迷了何以歌的眼，图跑完了人还没反应过来。
为了节省时间，跑图的时候朱琼一边操作游戏，一边将何以歌发来的教程切小屏看了几遍。她游戏技术很好，图也背得很熟，即使学着教程上的操作，毫不影响跑图。
照着教程上，朱琼将人带到了草原地图，这时何以歌清醒了。
“这里我来吧。”她找到一块凸起的草坪，准备尝试卡bug遁地，只是人物原地徘徊好久又在地上摩擦了好久，也没有任何变化。看着视频教程里的操作自己却做不出来，她有些着急了，担心今天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好难，明明视频里看起来很简单啊。”她的话里带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抱怨。
“反正就是卡bug遁地对吧。”朱琼结合教程看了何以歌的操作，琢磨出了一些门道。
何以歌一门心思都在遁地上，屏幕都要搓出火来，“嗯嗯。”快速回复完，又控制着人物在地面扭曲摩擦。
“哦，我知道了。好了！来吧。”
何以歌还在想，什么好了？一看过去，朱琼居然已经在地下了。
“啊？你会啊？”何以歌很惊讶，虽然很不服气自己没有卡bug成功，但依然老老实实地直接传送到了朱琼身边。她才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能传送就传送，不会的事情再试也不会一下就会。
“什么嘛，还说只要有手看了就会，我都看了十几遍了，居然还是不成功。”现实里她忍不住小声嘟囔，还很不高兴地跺了两下地板，当然不会让朱琼知道。
“哈哈哈刚刚你发我的教程，我试了一下就下来了。”朱琼拉住何以歌，按刚刚看教程记下的路线，往靠山的一边飘去，“可能我上辈子属蚯蚓的，天生就是会钻地。”
何以歌被逗乐了，刚刚因卡bug不成功产生的郁气，也随之散了，还有心情调侃一下卡bug的大功臣，“哦~蚯蚓学妹~”
“什么东西啊！”
地下果然是一幅完全不同的景象。身下是如雾一般的白云，头顶的游戏模型变得透明，原本的草坪变成了薄薄一层莹莹绿草，像一张绿网盖在头上，两个人随着云的起伏飘荡在期间，颇有一种徜徉云海的乐趣。
皆若空游无所依，朱琼突然想到了这样一句诗，虽然描写的原本不是这样的场景，但却相当符合眼前此景给人的感觉。
视频开小窗又确认了几遍后，朱琼一步步移动位置，找到对照物，调整到教程里说明的角度，“应该就是这里了。”
她抬头，看向前方。在这个刚刚好的角度，上方模型的形状全部消失不见。有上方原本的草色平面作为参照时，尚且知道此刻身处草地之下，当头顶的地面看不见，现在可真是不知天上地下了。
身下是随风浮动的云海，前方是被云簇拥、半遮半掩的初阳，太阳很大，仿佛近在眼前，光芒却并不刺眼。第一眼看到这屏幕都装不下的巨日，内心有种震撼的感觉，或许人本身对自然、对巨物有着本能般的畏惧，但慢慢地温暖涌上心头，就像是太阳的光流进了心里。朱琼喜欢太阳，喜欢它永远散发着光芒与能量。
在朱琼看着前方赞叹的时候，何以歌默默从背上拿出椅子，卡着模型放在了云上。
两人坐下，闲聊几句，身边浮动的云，时而擦身而过，时而涌过双腿，顿觉仿佛是在云端谈天。
呼吸都好像慢慢地与浮云的起伏同频，变得与云一样轻，一呼一吸间是清风的吹拂、时间的轻逝与生命的流动。在这一刻，时间、生命都像那望不到的云层天际一般无边。
朱琼看着对面的人，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字说，“我挺喜欢这样聊天的，有一种宁静的感觉。”
“那就好，我还有看到别的更好看的地方。”何以歌回道。
“真的吗？”这是一句不需要回答的疑问句，相比疑问朱琼心中更多的是喜悦与期待，期待之后两人还会去到哪里，看到怎样的风景，至于喜悦，这次短短的虚拟旅程足够喜悦，想来下一次也会同样喜悦。喜悦与期待的原因？在朱琼只有笔直脑神经的大脑里，她得出的答案是：果然和何以歌在一起就会很开心呢。朱琼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地说，“那我们以后再一起去别的地方，把‘如梦之境’里所有漂亮的地方都走遍。”
所有，这个词在何以歌的理解里蕴含了很多东西。“如梦之境”的地图很多，每个都很大，像这种被玩家开发出来隐藏打卡景点少说有十几个，还不包括定期更新的活动地图。把所有景点走遍，意味着一段时间内稳定的关系，意味着重合的回忆，意味着这个世界的角角落落都会留下两人的足迹。这份所有里面包括后续会新出的地图吗？意味着会和游戏的存在时间并驱吗？
何以歌垂首，看着朱琼的那句话，心里猜想这些朱琼肯定都没想过吧，可是即使知道她没有想这么多，还是在心里滋生出一丝期待，如果是真的……好像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啊。
面对何以歌的沉默，朱琼的思维跑到了另一条路上，“你怎么不说话了，别的打卡点不会比这个难很多吧。你不会找的都是要卡bug的景点吧。”
何以歌如常说，“对呀，不用卡bug的地方，我们都去的差不多了。难很多不至于，但也不会简单很多。”
“哈哈哈哈也是，不过没关系，区区卡bug，我身手了得，哪里都能去。”朱琼的自信一如既往。别管是不是真的能去，大不了下次两人正式去之前，问何以歌要教程视频，自己先走两遍试试。总之，能就能，不能也得能。女人，绝对不能说自己不能。
虽然她自己对这些卡bug式打卡景点没有什么兴趣，不会特意了解，也不会主动去搜教程，但是如果是和何以歌一起去，她肯定不会拒绝。何况，这些景点的风景确实和平常的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呢，大概是因为抵达的方式更难，所以成果更值得纪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