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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八

傍晚回到得意居,舒清雪和魏礼一眼瞧出刀纯状态不对,刀纯也没有刻意隐瞒,三人打了烊,围桌坐下就开始聊起这事。

魏礼称自己对德大的校干团会略有耳闻。

“校干?”刀纯疑惑,善义蓝白天并没有和她提及过这个词。

“就是权利仅次于老师的学生干部。整天不干人事,霸凌同窗,甚至霸凌老师,专以欺负人为乐。”

魏礼说时神色忧忡,“刀纯,你可千万别去招惹他们。”

刀纯攥紧筷子,问了个天真的问题:“那就没有人管他们吗?”

魏礼欲言又止,捧起杯子没说话。舒清雪拉住她的手道:“刀纯,这事你不要掺和,你进德大,学校里肯定人人皆知你有校长做靠山,他们不会动你的。你好好上你的学,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

刀纯低下头,陷入沉默。

他们和善义蓝说了同样的话。

明哲保身,隔岸观火,以身做磐石,给权贵献奉构桥的基梁。他们想用权利烧死低位者,低位者却将柴火双手奉上,不反抗,不联合,永远如此,永远冷漠。

这就是如今的处世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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烹营系大一以理论课居多,第一天刀纯连续上了四节大课,下午六点放学,为了赶电车,下课铃一打响,她就急急忙忙背着书包从教学楼一路向外飞奔。

校门口进进出出正是人多的时候,刀纯隔着老远,便看到有辆黑色轿车横停在大门外,位置不偏不倚,刚好是正中央。什么人什么车,敢这样不知礼数的挡在校牌前?

不用琢磨,刀纯隐隐约约已经认出了在车旁来回踱步的人。

伯苏甚至比她要更眼尖一些。导致刀纯想偷偷从侧门溜走的计策没能得逞,大庭广众之下,那一声字正腔圆的“刀小姐!”,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落在了刀纯的身上。

车窗紧闭,但刀纯知道李诏一定坐在里面。走近后,伯苏伸手过去想要接下她肩头的书包,刀纯侧身躲开。伯苏有些尴尬,挠了挠鬓角,仍然笑着说道:“刀小姐,请上车。”

“去哪。”

“当然是接您回得意居。”

“我自己坐电车就好了。”刀纯说时看了眼车窗,窗玻璃锃亮,从外头瞧不见里头,反倒是赤.裸裸映现出她自己的脸,白叫玻璃后的那双眼睛盯个正着。

“刀小姐,还是上车吧,校长等了你很久呢。”伯苏说完直接将车门打开,李诏人影就透过那半开的车门现了身,见周围人一簇一簇立足在旁拍照围观,刀纯脱下书包,紧忙坐了进去。

“刀小姐,好久不见了。”

李诏看着她笑。

刀纯也假意微笑笑,“你以后不用来接我,从这里坐电车到得意居,只需要十五分钟。”

“电车人多,你多半要站着,晃悠得头晕,我处理完工作正好要回去,顺路载你,有什么不好呢?”

“不好。”刀纯语气严肃:“你这么做会招来更多的闲言碎语。”

“更多?”李诏侧过身,假模假样地问她:“刀小姐才入学两天,就听到闲言碎语了?”

显然他是明知故问。既然如此,刀纯也只好把话说得更明白些,“麻烦李先生今后在学校,能离我远一点。”

李诏听完,立刻往她边上挪了挪,“你的意思是,不在学校的时候就可以离你近一点了么?”

刀纯紧忙将头撇过,面向窗外,无言以对。

李诏挑挑眉,换了个正经的话题。

“觉得学校怎么样?还习惯吗?”

“你是校长,学校怎么样,你比我清楚。”

刀纯这话带着火,但李诏耳拙,没听出来。

“嗯,我是觉着不错,所以希望你能好好珍惜这四年。”李诏的胳膊搭着靠背,手指悬空往前,想够她的头发,却一直没够上。

刀纯抿了抿嘴,语气有些哀沉,“李先生,我刚才的话是认真的,希望你能学会尊重我。”

李诏一愣:“我,我有不尊重你?”

“如果李先生尊重我,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了。”刀纯回头,眼神犀利:“一提到我,别人立刻想到的就是你,他们都以为我真的成了你的未婚妻。李先生,我才二十三岁,你毁了我的名声。”

李诏听懵了。

毁了她的名声?

李诏的未婚妻,这居然是什么污名吗?

他定定看了她许久,咬咬牙,一狠心。

“下车。”

这两个字,让刀纯笃定了她是对的。

李诏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乐在其中的屈尊降贵,他伪装起来的善良大义,都有着不定期的限度。他可以随时厌倦,随时摒弃,女人,弱者,商品,玩物,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统统没有分别。

刀纯保持镇静,即便脸色懦弱得犯了阵红,但姿态言语却毫不服输。她握住车门把手,道:“多谢。”

下了车,周围聚集围观的学生纷纷动身走散,往里的频频回头,往外的目光持续侵略。

她想,“刀纯被李诏赶下了车”这句话,一个小时后或许就会传遍德大。

有一群戴着金莲花校徽的人站在左侧门前的停车位,其中披黑长直发的女生名为文纣,是这七号贵族子弟组织成的校干团会中的老大,职称校干会会长。

“她就是,刀纯?”坐在车头的寸头男生对着文纣的背影皱了皱眉,“看来传闻是假的。”

七十九号电车来了,刀纯顾不上别的,背上书包迎风往站台跑。

近距离的一眼打量,让文纣不禁笑了。“当然是假的。”

“校长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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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刀纯上电车时车内的人还不多,她坐在后方靠窗的位置,前排是个模样熟悉的女生。其实刀纯压根没看清她的脸,带给刀纯似曾相识之感的是她那件深绿到发黑的旧皴皴的呢子长褂,还有那身犹如置身阴雨天的忧郁潮湿的气质。

好像…在哪见过。但不确定。

到基巢站,电车上了很多人。这里有德大体院外包的宿舍,男生居多。

刀纯掏出耳机刚要戴上,就见一名体型壮大的男生朝她走过来。刀纯有点慌,但很快她意识到,这男生并不是朝她来的。

“让开。”

男生对着穿深绿长褂的女孩冲道。

女孩二话没说,抱起灰不溜秋的双肩包,颤颤栗栗站起来。这一节车厢站满了人,她似乎无处可去,只默默下了一个台阶,挤到后门的位置,攥紧扶手栏杆。

看得出来,她小小的身躯在尽量规避占用太多空间面积。

也正是这时候,刀纯看清了她的样貌。

一脸苦相。高中时那群老师常常这样评价她。如今刀纯看到了和她一样天生苦相的人。

女孩的退让并没有使这群陌生男人的欺凌就此打住。刀纯亲眼看到她身后的那人偷偷用手在她腰下摸索。仗着车内拥挤的环境,男生动作越发大胆,女孩浑身发抖,却始终不敢发出声音。

刀纯忍无可忍。

“你在干什么!”

车内乘客被吓得一惊,纷纷愕然看向刀纯。

刀纯从座位站起来,走过去将女孩拉到身边,冲那名男生破口大骂道:“臭流氓!你手往哪摸呢!”

“我干什么了?你有证据吗?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男生非但不承认,还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证据?我的眼睛就是证据!我亲眼看到你用手摸她,早知道就该给你拍下来!小小年纪不学好,你哪个学院的?叫什么?信不信我让你的老师同学都知道这件事?还不快跟她道歉!”

刀纯最近本来心情就不好。

男生稍微有些吓愣,但为保面子能挂住,仍然不知悔改地嘴硬道:“你他妈谁啊,我警告你少多管闲事,给我滚!”

“好。”刀纯扯着嗓门开始大喊:“师傅,停车!车上有色狼!师傅,快停车!”

“喂!你有病吧?”男生薅起刀纯的衬衫衣襟,“你再乱说我揍你了!”

“停车!车上有色狼!”

电车运作起来声音很大,司机不知道是听不见还是装没听见,总之车子没停,连速度也未减分毫。

男生气急挥起拳头,却被旁边的朋友一把拦下。

“你快道歉吧!她,她好像是刀纯。”

男生激愤的神情刹那凝固,回头时脸色慢慢垮下去,“刀…刀纯?”

见朋友蹙着眉点了头,男生才彻底反应过来。猛然转身问道,“你是刀纯?”

刀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是叫刀纯。这跟你是色狼有什么关系?快跟她道歉!”

男生顿时张大了嘴巴,颤抖着说出:“对不起,对不起!那个…是我的错,对,我不要脸,我太不要脸了,刀同学,刚才是我出言不逊,您别放在心上,好吗?”

“我不是让你跟我道歉,跟她。”

“噢!”男生双手合十,连连冲那女孩祈求:“对不起,这位同学对不起!我错了!要不你,你打我一顿,我让你打,我绝对不还手!”

女孩低着头不为所动,完全没有报复的**。

“不…不用了。”她转回身,面朝车外,仍然紧绷着四肢,像是害怕触碰到周围任何外物。

男生无奈之下还是紧接着向刀纯求情,“刀同学,你你你千万不能和校长说这件事啊,我会被开除的,我不能被开除啊,我,我好不容易才考进这里…”

刀纯:“我为什么要跟他说?我只会报警。”

“好,好!只要你不跟校长告状,一切都好说。”

刀纯有些不理解:“你连警察都不怕,却害怕他?”

男孩抹了把汗,向上拉了拉背包肩带,小声说:“去局子顶多是住几天,可要是你告诉了校长,我这学就没法上了,保不齐…命也没了。刀同学,你放过我这一次,我给你跪下了!”

刀纯管他是跪还是不跪,转身拽起女孩回到刚才的座位旁。

那名抢了位置的男生巴巴望着她。

“起来。”

男生二话没说直接让开。

刀纯扶着女孩坐下,随即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弯腰凑过去,在她耳边说:“下次要学会反抗啊。”

女孩的肩膀抖了抖,没有回话。

下了车,女孩走得飞快,刀纯一路在后头追,直到进入校园主干道,双双罩进两边梧桐树落下的阴影地,才终于并了肩。

“你叫什么?”

女孩的步伐放慢,最后缓缓停下,看着她,音色温和:

“柔承。”

刀纯笑得很开心:“柔,承。好听。”

“谢谢。”柔承露出浅笑。

什么天生苦相?

她笑起来可是万分的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