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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沈见水打了个哈欠:“今日真是累极,回去便好好睡一觉。”

樊乐欲言又止:“方才在太女面前,你说……”

“噢,这事啊,你不必介怀。”沈见水解释道,“我说了,你既对裴颖有恩,便也是我的恩人。而且吧,我要这功劳也无甚用。”她没有什么需要用功劳才能换的事物,她没有大志向,就爱斗鸡走狗,留恋勾栏。万一真拿了这功劳,老娘又要追着她要她上进了。

樊乐听她这么说,安下心来,倒觉得沈见水真大气,之前她的讽刺之言也不介意。现在想来,她却有些不好意思了,转移了话题:“顾将军也真厉害,一个收尾的事情而已,竟也成了功臣。”

“统领,慎言慎言。”沈见水摇摇头,“太女要名正言顺地奖赏将军,我等又能如何。”她顿住,惊讶地看着前方来人。

迎面而来的正是沈见水的双胞胎弟弟,也是宋南锦的侧君沈见山,他带着两个侍卫,瞧见了俩人便福身道:“樊大人安,沈大人安。”

樊乐吃惊于这俩人的生疏程度,按理来说,双生子理应更亲近,且就算是寻常姐弟也不至于到称呼大人的程度。她看沈见水的神情并未异样,想必是习以为常了。

沈见水寻常道:“小山?今日这样乱,你怎的来了?”

沈见山:“担心殿下便来了。”他其实也奇怪沈见水为何在这,按理来说她应当在清风馆中厮混。

“好罢,那你小心些。殿下还在与忠勇将军谈事,你可能需等会了。”沈见水也不知道与他说什么好,便草草结束话头。也真怪,明明娘要他嫁人时自闭了好些日子,现在倒对太女上心了。说起来,太女那后院,啧啧,真是艳福不浅。

这是樊乐第一次见到沈见山,暗叹真是气度不凡,不愧是京城姑娘第二想娶的公子。第一便是裴颐,若说裴颐是温和大气如静水,沈见山便是清雅淡然如远山,真是够冷淡的,她不禁又怜悯地看着沈见水。

沈见水自然懂她的意思,摆摆手:“哎,小山他就是这样……我们……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樊乐点头称是,一副我都懂,不想伤害一位姐姐的自尊心的模样。

“这事是孤顾虑不全。”宋南锦本意是借机除去敬武的威胁,再给顾氏大功用以制约裴氏,谁知御林军半路杀出。这出乎她的意料,也让她惊喜,这给了她新的方向。樊乐,出生于寒门,一直受士族打压,人不算聪明,心思倒还算纯净,再合适不过的忠臣。

功劳真正是谁的她无所谓,但樊乐此人可以尝试用。她又无奈地道:“孤也未曾想樊统领竟有如此本事,倒是从前小瞧她了,毕竟是母皇亲点的统领,想必也有过人之处罢。将军放心,孤始终是与将军一条线上的。”

顾微虽有不悦,但大局已定,太女又如此诚恳,她便没有再说什么,转而商量叛军的事。

宫人来报,说是沈侧君求见。

宋南锦:“孤在与将军谈事,你让侧君等着,待会孤与他同回东宫。”

顾微想起自个儿子顾玉棠,便顺口道:“今日大变,想必玉棠也受了惊吓,殿下可否代臣去瞧瞧玉棠。”

邀月咂舌,这顾将军为了儿子的恩宠真是睁眼说瞎话,顾侧君是将门之子,未出嫁时也常去演武场,平日作风更是心狠手辣,嚣张跋扈。她着实想不出顾侧君受到惊吓的样子,这会让她受到惊吓。

可是裴颐晕倒了,还被裴颖带去了裴府。宋南锦本想不打算回东宫,但想送沈见山回后,可再去裴府看望裴颐。权衡再三,她终究是道:“将军所言极是,孤自会去陪着玉棠。”

她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开罪顾微,她还需要用顾微。

“出了什么事吗,这么急急忙忙来找孤。”宋南锦心情不悦,便对罪魁祸首沈见山的语气不大好。

“这不算大事吗?如何不能来找殿下。”沈见山语气也生硬,“殿下又出了什么事,冲我撒气。”

宋南锦只得道:“没有孤的示意,莫要再自作主张。”

裴颐做了一个梦。

一个非常光怪陆离的梦,一会是他上辈子窝在寝室看剧。一会是宋南礼对他说,颐儿,我意已决。一会又是言问容变成厉鬼来找他,问他为什么让人来刨他坟墓,让他有怨变成厉鬼。

他吓得赶紧跑,言问容又追上他,对他说谢谢,让人自己能变成鬼和宋南锦长相厮守。

而后是宋南锦坐于高台之上,言问容飘在她背后,她指责他不守男德,先是勾引宋南良,又是出于妒恨指示宋南良去刨言问容坟墓。

他跪在台下,凤后在一旁火上浇油,他气急攻心,大喊,臣侍要告发王凤后私通,秽乱后宫,罪不容诛!

皇帝说,宫规森严,太女君不得信口雌黄!

他斩钉截铁,臣侍若有半句虚言,便叫五雷轰顶,永不超生。

皇帝问,你既说王凤后私通,那奸妻是谁啊?

他答,太女宋南锦。

然后他就被自己吓醒了,好可怕的噩梦。他睁眼便瞧见自家大姐裴颂。

他问的第一句便是:“那狗头军师是裴家的人吗?”

“啊?不是。”裴颂有点懵,“颐儿你还病着,莫要再操心这些事,凡事还有大姐与母亲在。”

他昨日听到说,逼宫之事是军师促使的,可军师又是奸细,那这事便细思极恐。是谁策划了这一切,若不是裴家……

“那这事如何了?谁得的封赏最多?”裴颐追问。

裴颂不搭理他,只道:“你昏睡了一日半,大家都担心得不行,你好好休息。”

“大姐,你告诉我,告诉我我便好好歇息。”裴颐拉着裴颂的袖子,世道逼人,上辈子的钢铁直男已经熟练地学会撒娇了。

“弟弟,二姐来告诉你。”裴颖从门外进来,“封赏最大的是御林军统领樊乐和忠勇将军顾微,现在已经是忠勇大将军了。”

先排除樊乐,那便是顾微,或是宋南锦。这他便又想起,宋南锦向来不爱与他看书,除了刚相识时她献殷勤的时候。这也是有原因的,他看书杂,在古代无聊,尤其爱看些天文地理等打发时间。宋南锦除却帝王策的书外,一概不感兴趣,每每与他看书都得睡。

但那日却反常地提起陪他看书,难不成真有这么愧疚?还是知道不可能能去陪他看书?

裴颂瞪了裴颖一眼:“你又皮痒了?这几日没被母亲教训够吗?”

裴颖笑嘻嘻:“颐儿醒了,我还怕什么?颐儿,你说是不是?待会在娘面前给我多美言几句。”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并不是在东宫,而是在裴府。这里是他的房间,而非太女君的寝居。他想知道宋南锦有没有来过,却还是没能问出口,“竹清呢?他怎么样了?”

“尽操心别人。”裴颂也算是看出来了,不给他答案他是不会好好休息的,“竹清无碍,就是磕头磕破了脑门。你想保他性命,他却真以为你要那什圣旨,磕了许久的头求陛下,陛下不耐烦便叫人敲晕了他。”

看来是没求到旨意,这不算意外,皇帝毕竟是皇帝,就算老了,也是那个老谋深算的皇帝。

“敬武呢?抓住了吗?”

“失踪了,也可能死了。”

“言问容的坟墓呢,还好吗?”

“什么?”裴颂惊讶了,怎么扯到言大公子了?言问容不是已经去世好几年了吗?她道:“这我不知,没听到他坟墓出事的消息,想必是无事吧。”

裴颐坚持道:“派人去打听一下罢。”

裴颂看着裴颖:“颐儿都这么说了,还不快去?”

裴颖认栽走了。

“娘有没有生气我自作主张?”这话裴颐问得小心。

“一开始没有,你晕倒之后怕是有了。”裴颂笑,“不止母亲,父亲也又担心又气。你这次也是太大胆了,再如何也得先和家里商量。”

裴颐表面装乖,心里却想,对于母亲来说,放弃他的利用价值和放弃他的性命可是大大的不同,他不拿这个做赌还能如何?

“母亲派人去搜查了敬武府上谋逆的证据。小颖一开始也并未打算好帮哪边,我倒觉得她是倾向于敬武的。”裴颂缓缓道来,“若小颖一开始便决定好帮太女,凭她的心智与武艺,在军队中取敬武首级并非虚谈,也不至于让敬武打入乾清宫。”

“这不是听见你被敬武绑了,才火急火燎地去帮太女。这下,你可满意了?”

裴颐这才不好意思地低头:“颐儿知错,下次不会了。”他又想起来,“所以,我是为何晕倒?”

“现在才想起关心自己?”裴颂也不知道说自家弟弟傻还是聪明了,“大夫说,是受了寒加忧思过多,惊吓过度,需好好休养一段时日。”

“这阵子便在府中好好休养,身体没好前不许回东宫。”说到这,裴颂便一些不悦,“太女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你晕倒了,到现在却也未来瞧你一眼。”

裴颐心道果然如此,“这会正是忙的时候呢,太女无暇顾及我也是正常的。”

裴颂冷笑:“哪里无暇了,逼宫那晚还特意回府陪了顾侧君,有空极了。封赏也是,安置叛军的功劳硬生生地送给顾微以此封赏她,生怕他人不晓得顾侧君的恩宠甚盛。”

裴颂叮嘱裴颐注意身体后便去忙正事了。

这样,他想,这样也好。都说帝王之爱,雨露均沾,宋南锦倒真是个天生的帝王。

有人跳窗进来,裴颐吓一跳,看清来人,无奈道:“二姐,怎么走窗,让大姐看见又要说你了。”

“更快嘛。”裴颖随意道,“我查探了一下,言问容的坟墓没什么事。”

那应当就是宋南良故意唬他了,他放松了些,总算没作孽。

裴颖难得认真问他:“弟弟,你过得好像不太好,要不咱还是换一个人当皇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