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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交手

“我听董若晴提起过,她说贾明这人是典型的贪心不足蛇吞象,”柏青舟示意望洋将轮椅推到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才说道,“跟他谈生意,可以适当博利一下,但一定要提着心眼,基本不可能成为长期的合作对象。”

柏清河坐在旁边听着,话从耳朵进,手脚却半点都不安分,拿着刚从桌上顺下来的吃食,活像三天没吃过饭似的,就馋这一口。

丢不丢人。

柏青舟颇看着,有些无奈,提点道:“这人既然选择了绕开我,至少说明两点,其一,你是这城里个人尽皆知的有钱软柿子,他十分清楚,其二,他想必已经是四处碰壁,穷途末路;等下你就尽可能的把价格往低了报,杀价会么,若是真能捞着好处,成了这一笔,倒也能给你这狼藉的名声找补一下。”

柏清河点点头,又问了些细节,让自己心里大概有了个底,才吃饱喝足一抹嘴,准备上楼正式会会这号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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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明在雅座里等得有些焦躁,眼看着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钟头,直怕那柏二少爷是把自己这档子事给忘了,却又不敢真出雅座去找——三楼雅座众多,万一错过了,这到手的救命稻草可就真要飞了。

于是焦急归焦急,他也无法,只能在里面坐着干等。

环顾这雅座,不算大,里面摆着张整洁无尘的茶桌,上面放置着茶壶和两盏茶杯,皆是轻透的琉璃材质,外观漂亮得不像话,但其中茶水也冷得飞快——十几分钟前跑堂的小二还重新给他换了壶茶。

而他背后只有一扇窗户,窗外冷风吹得他后背发凉。

贾明环视的目光一顿,突然愣神。

不对。

他依稀记得进雅座时,这扇窗户应当是关着的,而他打从进来起就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半点没挨过窗沿。

这窗户怎的莫名其妙自己开了?

贾明在心里这么一细琢磨,背后还真有点开始冒冷汗了。

只不过还没等他琢磨出个所以然来,“答案”就自动出现在了他面前——身后之人步子迈得不大,落脚也轻,不声不响的,直到刀背震慑性地蹭过了他的肩膀,他才惊觉这里还另有其人。

贾明被碰到的地方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谁?!”

他猛地回头,未见其人,却瞧见了重新被关上的窗台和随着余风浮动的纱帘,心想,难不成自己这是撞鬼了……再转头回来,便看到一位身着黑色长袍的男人坐在了对面。

“你是谁?”贾明见着对方身下有影子,是个活人,便率先松了口气,可随后瞧见对方握在手里把玩的匕首,这口气又重新提了起来,质问道,“谁派你来的,我告诉你,柏二少爷可是马上就要来了,你要是现在敢在这里动手,肯定跑不掉!”

他话中先搬出救兵,想在气势上扳回一城,却不想对方根本不搭理他这话茬,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老板让我杀你之前捎句话,好让你在黄泉路上做个明白鬼。”对方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语调冷漠,字字清晰,“他说,太过贪心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传完话,就又闭了嘴,无论贾明怎么抓耳挠腮地问,都不再开口说一个字。

老板?

这范围可海了去了,皇城内那么多做生意的,稍微有点势力的出门在外都能被叫老板,再者,他没见过这阵仗,根本摸不准面前这人是那些个大势力府里养着的还是谁从外面雇来的,若是后者,这范围还得再扩大一圈。

对方话带到了,显然也不准备留给贾明更多的思考时间,直接信步绕到他身后。

贾明这下是真正吓破了胆,明白过来对方说要杀他是动真格的,根本就不忌惮他搬出的救兵。

于是他立马认怂,双手护在身前,声调抬高了几分道:“你,你老板是谁,是不是为了茶馆那块地,我们可以谈……他嫌我开价高了我可以调,都可以调,什么价格都行,只要他再给我一个机会……”

“或者我们也可以聊,你,你老板给你开价多少,我出双倍,”贾明不信天下人做事真有不为钱松口的,见对方不说话,只能流着冷汗,继续硬着头皮加大利诱筹码, “要是嫌双倍不够,三倍也行,您行行好,留我这一条狗命……”

生死面前尊严就是狗屁,只要对方能松口,就是要他现在跪在地上当狗舔靴,那都是能二话不说直接答应的。

可惜,身后之人根本不吃这一套。

能干上杀人这种行当的,本就不是什么富有良知的好人。这些年杀得人多了,什么种类的生前话他都听过,贾明这些垂死挣扎的路数他也早就不知道碰见过多少回了,听得耳朵起茧,根本没耐心再等对方继续说下去……

见对方始终没开口,贾明倒也在生死一瞬冷静了下来,明白自己求饶无望,却仍不死心,索性破罐破摔,抓起桌上的茶壶就要起身朝身后抡去,同时口中还大喊着:“救……”

但身后之人的动作显然比他更快更利落,薄刃在掌中转了一圈,手起刀落,直取项上人头,按着对方的脑袋快准狠地在脖颈上划出了一个足以让血液喷涌的裂口……顷刻间,雅座又重归寂静。

柏清河刚上到楼梯拐角,便听到尽头雅座内传来器皿落地的清脆碎裂声。

他之前问过跑堂的,此刻一对应,瞬间便听出这声音是从贾明那间里传出来的。

柏清河直觉不对,立马跑了两步,冲到尽头那间雅座前,还没来得及出声,身体反应抢先一步,一把推开门,看见了歪靠在椅背上的贾明。

贾明的眼睛睁着,死死盯着门外,人却已经瘫倒在了椅子上,像一摊扶不起的软泥,身上原本规矩的浅色长袍被鲜红血液染得模糊,脚下甚至已经聚起了一小摊血泊。

柏清河还想将情况看仔细些,屋内刺客却已率先一步抄起桌上仅剩的两盏茶杯,一个扔向最后一盏闪着幽幽火光的烛台,一个直冲对方面门而去。

先下手为强。

柏清河被抢走了主动权,只能狼狈地抬起手,挡下了对方扔来的器皿。

窗外陡然刮起的大风顺势关上了门,发出嘭的一声,雅座内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贾明显然已经断气,就冲那出血量,肯定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靠。

谁找来的刺客,竟然这么有种,杀人都敢杀到柏家头上来了。

柏清河咬牙,他在烛火被灭前用余光瞥到了刺客的行动方向,此刻也由不得犹豫多想,只能先上前几步,朝着那片区域挥拳下手。

刺客本以为柏清河至少需要花个几秒才能平衡在黑暗里的感知,这时间差足够他回到窗边潇洒离开,却没想对方竟然出手如此迅速,只好抬起手臂,后退格挡。

一击不成,但好歹让柏清河成功确认了对方的位置所在,眼前也逐渐适应了黑暗,本想乘势追击,可这刺客也不是吃素的,力道上虽逊色他一分,但只要稍不注意就会被对方往刁钻的位置钻了空子出招,打得柏清河不得不时刻留神。

于是两人就这么在雅座里你来我往地较量起了拳脚功夫,无人开口,四下里只能听到碰撞和破风声。

柏清河从小就被他爹带来的师傅捆在府邸里教导身法,那位老师傅深深信奉“严师出高徒”的教学理念,因此柏他只要动作一歪就得挨打,十几年过去,挨打的次数多了,人变得皮糙肉厚的同时,也总算是练出了一身能被称为“有师承的”、“正派主流”的传统身法。

因此柏清河一交手便察觉对方的路数是他从未见过、学过的类型,属于纯粹的野路子,每一个动作都绵里藏针,总能寻着合适的时机卸力反打,力道不小不说,这人还专挑些刁钻门路下手,且拳脚配合得十分流畅,整个人身形飘动快得跟学了话本里的轻功似的,像泥鳅,又像蛇,滑溜,纠缠不休,却根本抓不住。

因此越打,柏清河心里的疑惑就越重。

平心而论,他这人平常是混了点,但要真论功夫,他绝对能算是这皇城里数一数二的——就连他们自己府里从小一起养大的望洋和望尘都没办法跟他过这么二十来招不落下风。

在此之前,他可从没听说过,这皇城地下还能雇来这般水平的货色。

但无论如何,这人他今天必须得拿下。

敢挑在柏家在外大摆宴席的时候出手,此人背后的势力一定不容小觑,其后主谋甚至可以说是胆大包天。

因此柏清河不仅得打赢,还必须得抓活口……不然今天这事要是被捅出去,落的可不是他一个人的面子,是整个柏家的面子。

柏清河心意已决,难得棋逢对手,打得越来越起劲,出招的速度也不由得越来越快,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如果能凭速度直接打乱对方的节奏,肯定就能成功生擒对方。

他可落不起这面子。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在瞬息之间便落了空。

刺客像是看穿了他的意图,毫不犹豫地抽出了腰间的匕首,用刀背极快速地分别敲击了柏清河的左右腕骨,震得对方手腕一麻,使不上力,再往胸前狠踹一脚,逼得对方接连后退几步才堪堪站稳身形。

自己也同时借力后撤两步,总算是来到了窗边,将左手伸进窗缝,往上一推,冷风呼啦一阵,带着没了任何遮掩的月光倾泻而入。

他蹲在窗沿上,一手搭着顶上的窗,回过了头。

柏清河这才如愿看清了对方的容貌。

那双眼睛望向他,眼尾微微上挑,眼神锐利,像看住猎物的鹰;可对方立马眨了下眼,那股锐气顿时便散了几分,好像又重新盛上了月光。而他目光向下,略过高挺的鼻梁落在对方的薄唇上,却分不清这人到底是不是在笑。

温言。

柏清河盯着这张脸,心里顿时冒出了一股理不清的线团。

……竟然是你。

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温言就已经转过了头,不再看他,弯下腰,从窗台一跃而下。

于是柏清河喉头一紧,心里瞬间又什么想法都没了,只能冲到窗边,徒劳地伸着脖子往下看。

“我靠……”他喃喃道,“这他娘的可是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