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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天黑请吹crush点的蜡烛?(ˊ?ˋ*)

女人沉浸在回忆里,神色温柔:“一转眼咱们狗狗都这么大了,真能干。”

“狗狗”是山城人对小辈的亲昵称呼,颇有那么点“贱称好养活”的意思,“能干”一词也不是真就说林奈延哪里能干了,或许是多数长辈对子女普遍的期望吧——自家娃娃健健康康长大,无病无在,便是对家长最大的回报。

“我先去收拾一下。”林奈延收起手机,端着餐盒去了厨房。

“咱们家另一个狗狗也要好好长大啊,跟姐姐一样,健健康康的。”仁青也不厚此薄彼。

交遇捏着勺子点点头,仁青方才的话无心点出一直被交遇忽视的事实——林奈延并不是交家亲生的女儿。

交遇其实早就知道这件事情,她与林奈延的妈妈也有过一面之缘,对方美艳出尘的长相令她记忆犹新,身上带着馨香的女人轻轻给她擦拭手上膝盖上蹭到的泥土,笑面温柔,声音也温柔。

临走时女人说以后会常和交书来看她们,她有个年纪和交遇差不多的女儿,两个人年纪相仿,肯定能成为好朋友,等林奈延放假就把她也带来。

然而时隔大半年,只有交书独身一人来到山里,他神情有些憔悴,整齐的衣着也掩不住一身的疲倦气。

奶奶拉着交书的手,说着“节哀”“林小女怎么样了”“骨灰埋在哪里”之类关切的话。

林若若因何病离世,交遇并不清楚,也不曾开口问过,她只知道,林嬢嬢再也不会来了。

交遇记得那年她小学毕业,暑期连日高温,流火时节分外闷热。

从这之后,交书生疏地独自负起了做父母的责任,提起林奈延的次数便多了起来。

他每年总要回山里看奶奶和交遇几次,谈话间有时也会说起林奈延的近态,林奈延哪一年初中毕业,林奈延哪一年参加高考,交遇都一清二楚。

山里的夜晚总是能看到最明亮的星星和最皎洁的月光,风也和煦,交遇喜欢坐在堂屋阶前,任思维毫无边际地漫游,偶尔也会想象这个未曾谋面,年龄相仿的女孩,想象对方在几百公里外的主城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大城市里的夜晚应当就像电视上的官方宣传片展示的那样吧?繁华喧嚷,热闹非凡。在其中长大的女孩,性格会不会也跟山城一样热烈呢?

妈妈不在了,她该有多难过呢?交遇自己也是没有妈妈的人,她很能明白这种心情。

她嘴笨,不会安慰人,但她可以教林奈延用棕榈叶编绿色的玫瑰花,如果她们见面的话。

玫瑰花小拇指头大的一朵,林奈延想妈妈的时候就编,等攒到一大束就可以拿去送妈妈了。

她就是这么过来的,现在,她自认为编玫瑰花的技术依旧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说来也真是奇怪,彼时的交遇对这个仅从别人口中拼凑出来模糊轮廓的女孩,有着说不出的熟稔之感,或许是听了太多次了,潜意识里已经把对方当成自己的朋友。

殡仪馆奶奶的葬礼上,灵堂里供人吊唁的香烛所剩无几,交遇抱着新香回来时,看见一个少女跪在蒲团上,极虔诚地磕了三个头,再走近一些,隔着闹哄哄谈笑的人群,交遇看清了她。

对方双手合十,闭着眼,眉眼身形极其肖母,又混着一些西方血统,气质明丽,是一副仿佛永远不会动气发怒的好模样。

没等交书走过来介绍,交遇率先在心里开口:“好久不见,林奈延。”

而这是她们三个月前的第一次见面。

来到交家快一个月的时间,她也看得出来交家人对林奈延的爱毫不掺假,是真把林奈延当亲孙女来疼,交书几年来一直没有再婚,不知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直到入睡前,交遇都还沉在回忆里。

“咚咚”两声——有人在敲门。

“小鱼,”林奈延在外面问,“你睡了吗?”

交遇支起身子,开起床头灯,声音提高,“没有,请进。”

穿着睡裙的林奈延走进来,把手里的东西给她——看包装,是最新款的手机。

“叔叔给的你,说是升学礼物。”

交遇开口又是拒绝:“我用不上手机。”

“怎么会用不上呢,仁青她们有时候出个门什么的,你又上学去了不在家,没手机怎么联系你?”

林奈延把手机往她怀里一塞:“自己拆。”

交遇心说平时联系什么的也不必要给她买这么贵的手机,老年机或者写便利贴什么的都方便,手一动,想把东西还回来,林奈延又按住她。

热气还在蒸腾的时节,林奈延按在她手背上的手却是不合时宜的冰凉。

“我有的东西你也得有,”林奈延故作霸道,“而且也不是白给你的,上高中了成绩也要继续保持,不然手机就得收回来——这是咱们家的规矩,我高一就被收过,你不要学我。”

交遇便没再拒绝,林奈延颇为满意地收回手,拉出梳妆台的椅子坐下,拿出自己手机,又问:“用用你身份证,我给你办张电话卡。”

交遇挪到床的另一边,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首先入眼的不是自己放东西的饼干盒子,而是三包卫生巾,按大小整齐地排在一起。

谁放的,似乎不言而喻。

无言的周到。

交遇的心又狂跳起来,面颊开始发热,不知道是羞耻的老毛病又犯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她极力装出镇静的样子,将身份证递给林奈延,坐在床尾,林奈延的斜对面。

房间里只有床头一盏光线温柔的护眼灯开着,她们离光源有些远,林奈延将身份证对准光源,眯着眼照着上面的号码输进手机。交遇还在平复自己的心跳,根本想不起要开大灯这回事,林奈延也不知怎么的,压根没提。

念到身份证后几位的数字,林奈延抬眼问:“7月12号是你生日?”

那是交遇来的第一天。

交遇背着光,觉得脸上神情应当不会被看得分明,脸热也已减退,便如常地与她对视,“嗯。”

“怎么不跟我说呢,”林奈延举着她的身份证,声音小小地埋怨,“跟我说了,那天也不至于随便就过去了,至少还能切蛋糕吹吹蜡烛什么的。”

也能收到礼物。

“我不怎么过生日。”交遇说。

林奈延问:“奶奶不给你过吗?”

“会给的”,交遇说,“以前生日的时候,奶奶会给我煮长寿面,再打一碗红糖鸡蛋。”

或许是灯光太温柔,也许是这个夜晚太静谧,交遇的声音也轻了些,不忍打破氛围似的,“只是我上初中之后,她的记性就不太好了。”

长寿面和红糖鸡蛋,她也因此已经三年没有吃到了。

但都没有关系,生日仪式只是被人为赋予了被爱的意义而已,只要爱她的人还在,过不过生日又有什么关系?何况年岁每大一圈,仿佛在无声提醒她——你与奶奶分别的日子又进了一步。

到而今,选在头顶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终于落下。她并不相信这世上还会有人像奶奶一样,毫无保留的爱她。

她彻彻底底,再也没有过生日的必要了。

一只手轻柔地拂着她后脑勺的发丝。

灯光将林奈延莹白的脸营造出中世纪油画般细腻的质地,挺巧的鼻子和优越的眉骨被斜斜打下一道阴影,使她半张脸几乎都隐在阴暗里。

林奈延的瞳孔映着绿,这绿不浓烈不纯粹也不清透,淡淡的,掺杂着灰质的雾,放在一张稍显幼态的东方女性面孔上,并不显违和,唯将天真懵懂之态凸显得淋漓尽致。

交遇蓦然不合时宜地想,林奈延确实有外国血统,并不是她的错觉。

林奈延平日喜欢跟许凛耍宝逗趣,真到需要安慰人的时候,妙语连珠的嘴就容易卡壳,说不出什么熨帖到人心窝的好话。

摸着交遇黑亮柔顺的头发,心里一阵思索,只能干巴巴做出保证:“以后有我们给你过生日。”

也不管交遇什么反应,突然站起来,扔下一句“我马上回来”就出去了。

估计是暗灯暗火的没看清,“咚”一声闷响,林奈延跟门框来了个力气不小的撞肩,下意识的一句“我操”脱口而出,中气十足,字正腔圆。

交遇:“……”

她担忧地问了句:“没事吧?”

林奈延没转身,呲牙咧嘴地揉了两下肩,说了句没事,又一脸尴尬地走了。

交遇笑了一会,手正准备放在顶灯开关上。

“别开灯,”林奈延走到门边,双手背在后面神神秘秘地说,“你先把眼睛闭上。”

并不需要理由拒绝的要求,交遇顺从地闭上眼。

什么东西发出“咔嚓”的一声,接着透过薄薄的眼皮,交遇“看见”一团朦胧的红光。

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猜测。

“天黑请睁眼。”林奈延语气跳跃。

林奈延两手合拢,握着一只带把的粉色蜡烛,心形镂空的。

昏暗的房间里,火苗在灯芯上静静燃烧。

“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来的,将就用,”林奈延眉眼弯弯的,“给你补一个吹蜡烛许愿仪式。”

交遇目不转睛地看着蜡烛。

“许愿呀。”林奈延轻声催促她。

交遇闭上眼,双手合十在胸前,林奈延静静地等了十五秒,而后蜡烛被吹灭。

“15岁生日快乐,小鱼。”林奈延说。

“学习进步,天天开心。”林奈延又说。

交遇嘴角动了动,才笑道:“谢谢姐姐。”

林奈延平日里不熬夜,这个时候已经有了困意,收拾好东西准备回自己房间,临了才想起什么似的又回来问:“今晚有没有喝牛奶?”

交遇:“……”

这头,林奈延在厨房把杯子几下洗干净放好,打着哈欠回房睡觉。那头,交遇在卫生间又洗漱了一遍。

生日快乐,小鱼

第9章 天黑请吹crush点的蜡烛?(ˊ?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