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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从茅厕里出来,花儿去厢房端了盆水,侍候着林冰琴洗了手,小声道:“小姐,曾侍卫让你回屋里待着,外面的事情不用管。”

“外面能有啥事情?”林冰琴甩甩手,“那我先回炕上待着吧。”

她进屋后,花儿也跟了进来。

她脱了鞋子,坐到红褥子上面,花儿则站在地上。

“大娘在做什么饭?怎么做了这么久?”林冰琴问。

自打他们进门起,曾母便领着花儿去了厢房,一直忙活到现在,还没忙活完。

林冰琴就好奇了,这么个穷家,能有啥可吃的东西。

花儿往炕沿凑了凑,小声道:“大娘做了好几道菜,有鸡有肉,挺丰盛的。”

林冰琴吃惊,“咱们四个吃得完吗?”

花儿摇头,“大娘说待会儿就有客人上门了。说今天是曾家大喜的日子,马虎不得。”

“大喜?”

林冰琴听着这两个字感觉有点儿讽刺。

她连件红衣裳都没穿,这怎么就大喜了?

花儿瞅眼她身上的衣服,情绪变得有些沮丧,“小姐,你上午就不该跟老爷对着来,老爷一向疼你,你多求求他,兴许他就应了。可这么走出来?”她为难地说道:“咱们什么也没带,没银两没衣服,小姐今晚洗澡都没什么衣服换,可,可怎么办哪?”

她替林冰琴愁上了。

林冰琴何尝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有些疯狂?

但选了就是选了。

“我早说过,你不应该来。你来做什么?我养自己都费劲,哪有精力多养一个你?”林冰琴埋怨的话说了一半,想到花儿的忠心,又连忙改了口,“不过,你既然跟我出来了,我肯定会管你。只要有我口吃的,就一定有你的。”

她已经开始琢磨怎么生存了。

“花儿!”

曾母在外头喊了声,花儿答应之后对林冰琴道,“小姐,我出去看看。”

林冰琴点了点头。

坐了很久的马车,林冰琴有些累了,洗澡、吃饭等等生计问题涌进脑海,她突然有些头疼,头倚在墙上闭上了眼睛。

停了一会儿,花儿端着一大盆温水走了进来。她脖子上挂了条干净的毛巾,将冒着热气的水费劲地放到地上后,她气喘吁吁地直起腰,“小姐,大娘让你趁这个功夫先洗洗澡。”

她接着又跑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把几件红色的衣裳放到炕边,“大娘说让你凑合穿穿。”

林冰琴身子往外探了探,把几件衣服抓到手里。红色的肚兜,红色的里衣,红色的外衫。上面都绣着张扬的图案,但衣服不像新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肚兜的料子摸起来还好,可里衣和外衫的布料就有些劣质了,摸起来糙不拉叽的。

“这是谁的旧嫁衣?”林冰琴大胆猜测。

花儿点点头,“小姐猜得真准,这是大娘当年成亲的时候穿的,只穿过一回,洗得干干净净的压在箱子底下,近二十年了,这是头一回拿出来,说是如果你不嫌弃,可以将就着穿穿。实在嫌弃就没办法了。”

林冰琴吹熄了窗台的蜡烛,摸黑跳到地下。

花儿吓了一跳,“小姐,你干嘛把蜡烛吹灭了?这可是曾侍卫特意帮你点上的。”

“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洗个澡,你不怕我还担心有人偷看呢。”林冰琴两只胳膊像僵尸一样向前伸着,“盆在哪里?”

花儿也伸长胳膊,摸摸索索的,“在我这边,我的脚下。”

两人手抓到了一块,林冰琴小心翼翼地蹲到大盆跟前,摸到温水之后,窸窸窣窣脱下衣服,复又伸出手,“毛巾给我。”

花儿顺着声音将毛巾塞到她手里,“小姐,用不用我帮忙?”

“不用,我自己来。”

林冰琴快速地用浸湿的毛巾给自己擦了个澡。

五分钟不到,结束了。

她摸索着把肚兜和里衣穿好,这才吩咐花儿,“点蜡烛吧。”

花儿惊得嘴巴都快掉下来,“小姐,这么快?”

“这叫战斗澡。”林冰琴自我解嘲。

但愿人生艰苦到这种程度就是个头了,可别再艰苦下去了。

蜡烛亮起来。

红烛,红被褥,红衣美人。

简陋无比的家里,终于有了喜庆的气氛。

花儿费事巴拉地将水端了出去。

顺带着把林冰琴的脏衣服也带了出去。

临出去前,她再三叮嘱,“小姐,你可千万啥事也别做了,就老老实实待着吧。”

林冰琴懒懒地倚靠在墙上,刚洗过澡的肌肤白润透亮。

“我本来啥也没做。”

花儿欲言又止,“你刚才,刚才吹蜡烛了。”

“吹蜡烛怎么了?”

花儿“嘘”了声,“曾侍卫点的是两只喜烛,吹灭了不吉利,是要亮到天亮的。”

书上好像有这么一说,林冰琴撇了撇嘴,“你不说,他们哪里会知道?”

花儿神情紧张,“我一定不说。”

花儿出去帮忙了。

林冰琴坐在炕上装“新娘”。

院子里陆续来了几个乡邻,曾墨和母亲在院子里摆桌招待。

喝酒划拳,大家说着祝福的话,曾墨客气地应着。

曾母不停上菜,招呼大家多吃点儿。

花儿趁人不注意,端了点儿饭菜送进来给林冰琴。

林冰琴没胃口,扒拉两口菜便说饱了。

“小姐,不再多吃点儿?”

林冰琴摇头,“我不饿。”她用手指指外头,“外面挺热闹啊。”

“是挺热闹的,来了十几个人,凑了两桌。曾侍卫酒喝得不少,应该会醉吧。”

“你忙活了一晚上,辛苦了。”

“我不辛苦,只要小姐没事,我就没事。”小丫头对她是忠心耿耿的。

夜渐渐深了,乡邻陆续离去,只有一名老者,跟曾墨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边喝边聊。

花儿和曾母一起收拾餐盘,林冰琴困得眼睛睁不开。

几番考量之后,干脆脱了外衣,缩到了红色的被子里。

本来她和曾墨也是假夫妻,什么规则风俗的,她考不考虑的应该不重要。

迷迷糊糊睡着了。

初到陌生的地方,林冰琴睡得不沉。

耳边朦朦胧胧地一直能听到声音。

虽然能听到,但又不真切,像隔着很遥远的距离。

木门发出清晰的“吱嘎”声,曾墨身子踉跄着进到屋里。

他站在炕沿边朝里望了望。

美人如玉,头朝外躺在被窝里。

红烛滋滋燃烧着,窗台上已经堆起了一些形状不规则的烛油。

像是蜡烛流下的眼泪。

曾墨盯着林冰琴的睡颜看了一会儿,身子踉跄着出去了。

院子里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就听到花儿惊呼:“曾侍卫,这是要做什么?”

曾母拉扯着花儿往屋里走,“别管他,他这是在洗澡。”她冲儿子咳嗽一声,“家里多了两个人,以后洗澡注意点儿。”

曾墨自喉咙里发出一声浓沉的“嗯”。

水声继续哗哗地响起来。

屋内的林冰琴打着呵欠睁开了眼睛。

本就睡得不沉,她被流水声给吵醒了。

她慢慢坐起来,揉揉眼睛望向窗外。

夜黑沉沉的,外头一片漆黑。

哗哗的倒水声又响了两回,洗完澡的曾墨只用一件外袍裹住身体便走回了屋子。

他将木门掩好。

身子倚靠着墙,屁股稍微一挪,半坐在炕边,

睡眼惺松的林冰琴,眼神迷蒙地看向他。

他也在看她。

外袍披在身上,只腰间松垮垮地一系。胸膛半裸着,肌肤发暗,肌肉虬结,只一眼,她便知道,他人虽然瘦,但足够壮实。

而她半起身子,里衣的领口有些松散,身子半歪着,肚兜的带子不经意漏出来。红得耀眼,白得惊心。

察觉到他的目光有些“坦诚”,林冰琴装作漫不经心地拢了拢领口,指指旁边已经放好的灰色被褥,“累了,就休息吧。”

像当初讲好的,假夫妻,各睡各的,各自安好。

曾墨“嗯”了一声,长腿一撩上了炕。

林冰琴以为没事了,遂打个呵欠,重新缩进自己的窝里。

可人还没躺好,被子便被撩了起来,一具带着凉气的身体随之靠了过来。

林冰琴吓得浑身一激灵,“曾墨,你这是要干什么?”

被褥本来就是为曾墨成亲用的,所以都是双人的尺寸,曾墨侧身进来,被子还是够盖的。只是林冰琴铺褥子的时候故意叠了两层,她自己躺着将将好,再多一个曾墨,就不够用。

曾墨侧身躺着,外袍很自然地斜下来,劲壮的肌肤只露不露。他曲起胳膊支着脑袋,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林冰琴,像盯着一盘肉一样。

见他不答腔,林冰琴有些后怕,唰地坐了起来,低声厉喝:“你倒底要做什么?”

曾墨眼睛微微眯了下,“今天是我的大喜之日。”

状态微醺,但眼睛里的光芒告诉林冰琴,他足够清醒!

林冰琴胸口泛起一股子冷意,她义正词严地问道:“我们提前已经讲好了,是假成亲。提亲的银两是我付的,你之前也是答应的。为何现在要出尔反尔?”

“无凭无据,你为何要信我,而我,又为何要信你?”曾墨说出口的话充满着凉薄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