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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5章 苍旻山

元献整张小脸蜡黄,像是多日未进食了般,哆哆嗦嗦的,双眼直直盯着宁安,而宁安,趑趄中途,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方才问了元夕,元献天生胆小,尤其惧怕死尸血红,让元献成为案发第一人,到底是巧合,或是计划的一环。

“元献……”

“我……我不知道……不要问我……我真的不知道啊……”元献的脑袋就跟拨浪鼓似的,倏地惊恐的叫出声,声音尖锐到几欲震碎宁安的耳膜。

门口两人“嘭”的一声撞了进来,连拖带拽的将宁安架了出去,然后忙不迭的挂上了一枚长圆铜锁。

这一切发生的过于突然,宁安正欲开口,门后开始发起不规则的砸门声,铜锁左右摇摆,就像一块印度飞饼,随时感觉就要飞出去。

一直搭腔的弟子此刻面露难色,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轻声道,“已经疯魔了,宁公子还是改日再来吧!”

“你认识我?”宁安负手立于一旁,“我换个说法,其实,你们都认识我?而且,不是普通的相识而已……”

两人忽的对视,目光立刻如弹簧般跳开,宁安粲然一笑,左右望了望,“不如……展开说说?”

“放心,不会透露是你们泄的密。”

不说话的那人又把目光扫了回来,两人对视颔首,另一人伸出右手,指向院中的一棵老树,“宁公子,这边请!”

“我叫全泛,‘扁舟泛江’的‘泛’,他叫全利,就‘名利’那个‘利’,他不会说话,几年前遇到一伙山匪,把他舌头给割了下了酒。”

“啊?”宁安皱皱眉头,他原以为全利这人只是不爱说话。

“那日岚言师兄和几位师弟提审你,我俩当时就像这样,站门口守着。”

“然后呢?”

全泛尴尬的笑了笑,“我兄弟俩只是奉命行事,宁公子莫要介怀,迁怒于我俩。”

“不怪你们,接着说。”

“其实……封公子当时就站在旁边,宁公子前脚刚被拉进去,封公子后脚便到了,然后……”

“我俩还担心免不得要与其大打出手,哪知他只是站在那里,无一丝紧张同慌惶,只是告知我二人,‘趁着现在他心情好,赶紧散了,不然直接废了我俩的手脚做人彘’,我俩吓得屁滚尿流,但又想知道他到底要作甚,就窝在一处墙角,朝那里勾着看。

他在门前踱步,依旧没有那种打算救人的急切心情,就在我俩等得都要困乏了,全虞师弟忽的冲了出来,拿着剑便朝他头上砍去,可连他的头发都没碰到,直接被震了出去。

全虞一点便宜没占到,被打了个半死,再后来,就变成他拖着全虞,朝着门口的台阶扔了下去,我俩一看,这打也打不过,要不要去叫人前来,就在我踌躇之时,全利暗戳戳的把石门给关了。”

全泛讲了这么长的故事,无非就想告诉宁安一个事实,封紫宸并未诚心救他,他在等时机,等一个宁安能对他感恩戴德的时机。

但封紫宸没想到,这两人的骨头比想象中的还要软。

起初,宁安还打算扮猪吃老虎威胁一番,如果他们不肯说的话。

结果根本没派上用场。

这兄弟俩的另一特点便是,特别好事。

宁安离开前,全泛还语重心长道,此人城府颇深,期君远离,长期以往,恐有性命之虞云云。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封紫宸才出现,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提起宁安面前的瓷杯就朝嘴里灌,然后满足的舒了口气,把腚压在了旁边的方凳上。

宁安蹙眉,略显不悦,但此刻也没功夫和他斤斤计较,只好冷着脸问他又去了哪里。

封紫宸坐没坐样,一手压住桌沿,开始左左右右的旋转,玩了一会儿,又觉得无甚趣味,重又坐好,“那盗贼,昨夜又出现了。”

“少了什么?”宁安放下碗筷,凝神静听。

封紫宸摇摇头,“不知,此人就在元竹身死的那屋里,翻箱倒柜。”

“后察觉有人,又同那日一般,消失了。”

“然,在下查到一件事,小安必生兴致,”封紫宸故弄玄虚,压低了声音道,“元竹死前接触过三人,元夕,全虞,还有一个,你猜猜是谁?”

宁安思考了番,试探性的问了句,“这有些为难我了,难不成是岚言?”

“是元献!”封紫宸显然对宁安的态度很满意,继续说道,“有弟子透露,那晚他们俩不知在相商何事,避开了其他人。”

“封紫宸,你说,元献有可能是装疯卖傻吗?”宁安被迸发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他不是没有见过元献,而且觉得他的反应很真实,并没什么演绎成分。

“所以我们待会还得去看看元献。”

“还?”宁安满脸疑惑,“你也去过了?”

封紫宸四处瞥了瞥,“在你之前去过了,不过在下没进去。”

“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去的?”

封紫宸挑眉,“正欲拂晓……”

宁安眯了眯眼睛,双手环抱,静静的看着他表演,“哦,是吗?”

封紫宸那张苍白的脸依旧无什么情绪波动,但左耳却以肉眼所见的速度红了,从袖中掏出一把折扇,莫名的扇了扇。

扇面上还挂着喷溅式的鲜红,格外刺眼,宁安似是在哪里见过,但又想不出来。

“在下还未进食,加副碗筷,小安介意否?”

“去厨房端去,我这就一人份,还要抢食不成?”宁安将碗筷护在身前,眉头紧锁。

合好折扇,封紫宸晃了晃,“好好好,在下不抢便是了~~~”

元献显然没有料到宁安又来,惊慌失措的熊爬至墙角,整张脑袋就快要埋进阴影里,哆哆嗦嗦的哼哼唧唧,“你……你怎么又来了……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我……我不知道……”

“这不挺对答如流的?”封紫宸轻笑一声,歪在一旁,“你若不说,在下便送你去阎王殿,同你那好师弟团聚。”

“你不要吓他……”宁安转身警告道,封紫宸立马做出锁好嘴的姿势,换条腿屈着。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元献矮在深处,无论宁安如何安抚,此人翻来覆去便是这几句话,显然油盐不进,再耗下去也不是办法。

门口守着的全泛和全利,凝神屏息,如两头石狮子,一动不动,待宁安走出几步去,身后传来大呼气声。

“瞧你把别人吓得……”宁安回头望了望,苦笑了声。

封紫宸顺着目光望去,视线同两人正好对上,封紫宸似笑非笑的说了句,“乱世洪流,弱肉强食,令人心生恐惧,则为上上之策。”

宁安还未体会到这话的含义,就见一弟子急匆匆的赶来,拱拳作揖,“两位公子,师父相招。”

“师父?紫阳真人?”宁安略显讶异。

“正是。”

封紫宸露出一丝悱然的笑意,“多日叨扰,还未正式拜访,我二人必得沐浴斋戒七日,不可轻慢了去。”

宁安用手肘轻轻撞了撞,一边看着那弟子,一边从牙缝里轻声吐出一句,“什么时候有这规矩了?”

“这……”弟子面露难色,“封公子,宁公子,繁文缛节就不必了吧,师父只是想请二位喝口茶,一切从简,可否?”

“道长所言极是,那就有劳道长了。”

“那两位请!”

跟在两人后面的宁安实在不知道紫阳真人想见他们的原因,难不成,真的只是找人陪他喝茶?

那真是颇有情趣了。

这口茶比想象的还要“难”喝,宁安跪坐蒲团上,看着紫阳真人从添柴到烧水一步步开始,封紫宸有些坐不住,起身去了院中,院里的竹子生长的格外茂盛,几近掩去了所有路径。

有微风拂过,竹叶“唰唰”作响,犹记得初见,蘧天延就在院中舞剑,只一眼,便再也难以割舍了。

一去经年,记忆随着岁月逐渐花成一团,封紫宸连自己是谁都快不记得了,唯独这件事,就像一块滚烫通红的烙铁,蛮横的印在了他的心肝脾肺肾,且,愈久弥新。

“来者何人?”天延将长剑反手负于身后,眯了眯双眼。

“在下封紫宸,字青义,年方十七,六月十一日辰时生,”封紫宸看着天延渐趋微怒的神情,悠然一笑,“尚未娶妻,也无意中人。”

“君之所言,与我何干?”

“髧彼两髦,实为我特。”

“你!”天延白净的脸遽然通红,“我同公子并不相识,何必如此言语折辱?”

天延那似嗔非嗔的模样,封紫宸每每回味起来,都觉心旷神怡,这是多年来的苦痛里唯一的一抹甘甜,一丝慰藉。

后来呢?

封紫宸的脑海里呈现一片空白,面前似有一堵厚实的红墙,连罅隙里都有绿叶绽开,有花香四溢,亦有蜂蝶萦绕。

但,依旧是推不开,毁不掉。

耳边传来一声声呼唤,愈来愈近。

会是天延吗?

“封紫宸,你怎么了?”

“封紫宸!”

“封……”

面前是一只白皙的手,保持着抻开的姿势,正左右摇晃着,看到他终是回过神来,宁安长长的吁了口气,“发什么呆,茶快煮好了!”

“好。”

他终有一日要凿碎那堵墙。

“两位公子,久等了,请坐。”开阔的前额下是一对发白的眉毛,随着他的话语,竟上下跳动着,紫阳真人捋了半白半黑的长须。

宁安未有不自在,虽说别人先兵后礼,但也是情有可原,毕竟月寒石突然出现他怀里,他也给不出合理解释。

立在一旁的两位弟子冷着脸,四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们,将这淡然的气氛添了几分诡异。

“青玉刚送了我一攒茶,正闻客至,便邀两位前来。”

“一同品尝,莫要拘谨。”

“那我二人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宁安礼貌笑了笑,端起面前的杯子嗅了嗅,然后抿了一口,“闻之茶香扑鼻而来,入口虽苦,却有回甘。”

“宁公子身上的伤如何了?”

这段不愉快的初见再次提及,宁安只得尴尬回笑,“好多了,多谢真人关心!”

“我苍旻以上好的金创药而闻名,不待几日,宁公子便会痊愈了。”

“金创药?贵观至宝难道不是‘月寒石’吗?”宁安拧了拧眉头,不解的问道。

这一问,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宁安瞥了瞥真人的身后,那两人的右手已经压在剑鞘上。

真人忽的笑出声,“宁公子真爱说笑,谁说至宝规定就只一种了?”

宁安挠挠头,“真人所言极是。”

紫阳真人真的只是为了找人陪他喝口茶吗?宁安大惑不解。

聊了好一会儿,皆是泛泛而谈,也没什么重要信息,而几乎都是他俩在说,宁安只安静品茶。

倏地,紫阳真人开始剧烈咳嗽,捂住口鼻的掌心抻开来竟是一滩鲜红。

“真人,您怎么了?”

“不妨事不妨事。”紫阳真人拿起桌边的绢帕,随意擦拭了番。

“师父,该吃药了!”一弟子端来一小碟,紫阳真人面露愁容的脸上竟绽出一丝欣喜,“好,好,拿过来,快拿过来。”

待这颗黑色的珠子从喉管滑下,真人盘坐调息后,果然又是那般气定神闲了。

这一切发生的过于突然,宁安愣在原地,不知该走还是宽慰几句。

封紫宸轻挑眉,“真人这病什么时候开始的?”

“快三年了吧!”

“真人得好生养着,这观里的大大小小还得您操持着。”

“欸,多亏了青玉,这三年来,尽心尽力。”紫阳真人一脸的慈祥。

“那就不打扰真人清修了,我二人便先告辞。”

“好,你,”真人示意一名弟子去送送,宁安二人婉拒,然后同紫阳真人拜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