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入凌傲寒一早发给她的门禁密码，钟离进了凌傲寒父母给她买的公寓。
一室一厅一卫，整扇落地窗，正对海城绝美海景，近处是临海标志性建筑——时光塔，远处是一望无际的湛蓝大海。
装修风格十分简约，家居配色却很大胆，墨绿窗帘，红红蓝蓝的沙发巾，大幅深蓝挂画，整面放满玩具手办的柜子，无不彰显房子主人的品味。
凌傲寒是独生女，父母是在临海做生意的，是真正用爱与钱浇灌出来的小公主。
钟离放下行李箱与零食，坐在沙发上对着窗外的海景发呆，手机响了。【不是憨憨是寒寒：阿离，今晚还要陪客户吃饭，估计我回去会比较晚。楼下有饭店，你要是饿了先吃点垫垫，等我回家带你去吃野馄饨。】
凌傲寒毕业后就进入自家公司，从普通职员做起，现在已经是公司品宣部老大，平日免不了要负责客户接待与应酬。
钟离回复完她的消息，便随便拆了包薯片来吃。
再过几天就是国庆节，她与HR约定的入职日期是国庆节后第一天。
算算日子，她还有十多天的自由时间。
本来钟离是打算先住在凌傲寒这儿，再慢慢看房子。
可今天竟然碰到了陆青，今天自己武装的比较到位，他没有认出自己。
万一他们也住这个小区……
想到这里，钟离瞬间觉得嘴里的薯片不香了。
凌傲寒回来时，已是深夜，她的开门声惊醒了睡在沙发上的钟离。
钟离起身，去门口扶她，闻着酒味，皱了皱眉：“怎么喝了这么多。”
凌傲寒双手搭在钟离肩上，醉醺醺地嘟囔道：“我们临海人就是好客嘛！客户来了能不好好招待嘛。”说完，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儿，接着说：“赶紧穿鞋，我带你去吃野馄饨。”
钟离一边扶她进卧室，一边说：“这么晚了，先睡觉，明天再去吃。”
“阿离，你可回来了。我和你说今天那个客户太难缠了……当大人怎么这么难啊。”
凌傲寒拉着钟离的胳膊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说着说着，就一头栽到床上，不多时，便传来均匀的呼吸。
钟离帮她脱了鞋子、外衣，给她盖上了被子，又去泡了杯蜂蜜水放在她的床头，才轻声关门退了出去。
钟离盖着沙发毯，躺在沙发上，试图再次入睡。睡着前迷迷糊糊得想像凌傲寒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都会觉得当大人难吗？
第二天中午，凌傲寒是被莲藕排骨汤的香味勾醒的。
她迷瞪瞪地走出卧室，看到正窝在沙发里的，抱着电脑不知道干什么的钟离。
凌傲寒一拍脑袋，指着门口的快递说：“啊，都怪我……本来昨天打算把床给你铺好的。结果临时被叫去接待客户，都没来得及。”
钟离笑着说：“先去把床头的蜂蜜水喝了。我煮了汤，一会你也喝点。”
凌傲寒一个箭步冲到沙发旁，从身后圈住钟离的脖子：“想死老娘了，先让我抱抱。”
无意间瞥了一眼钟离的电脑屏幕，诧异开口：“你要找房子？”
钟离说：“嗯，你这里离我上班的地方比较远，我寻思着租个离公司近点的小区。”
凌傲寒想了想，觉得也对：“那你先去工作一段时间看看，如果工作舒心再搬。而且我还想让你多陪我段时间呢。
正好帮我挡挡那些烂桃花。”
钟离放下电脑，去把蜂蜜水端给凌傲寒说：“怎么了？”
凌傲寒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这些男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大病，才聊没几句就说要来我家做饭。他们脑子里在想啥，我还能不知道嘛。你在这儿，我刚好不用想拒绝理由了。”
钟离不解地问：“你想拒绝就直接拒绝好了，还用想理由吗？”大学时，被凌傲寒拒绝的人可是能绕北区操场转一圈。
而且她拒绝别人时非常直接干脆，让告白的男生没勇气再死缠烂打。
凌傲寒大口喝着蜂蜜水，随口说道：“他们都是我爸妈合作伙伴的儿子，我也不好拒绝的太无情。”
在和刘子扬分手，决定进入公司后，凌傲寒就知道今后自己的婚姻不过是一场利益交换，她未来的老公，必然是能给凌家带来最大利益的人。
而现在接触的这几个人，很明显，还没有达到要求。
小时候，我们总觉得结婚一定是因为爱情，长大后才发现所谓爱情，不过是包裹了一层糖衣的利益交换。
而我们，只能在醉酒后，发出一声：“当大人好难”的感叹。
凌傲寒戳了戳突然发呆的钟离，撒娇道：“我要喝排骨汤。”
钟离起身，去把汤锅端到饭桌上，喝汤时，淡淡地说：“你住在这里有遇到过陆青吗？”
“陆青？没有啊。奥，对了，他们公司和你的新单位离得挺近的，都在在岚山区高新技术产业园，听说他在岚山依云小镇买了栋别墅，平时应该住那边吧。”凌傲寒想了想，接着说：“不过听说他未婚妻好像住这个小区。”
说着说着，凌傲寒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指着左边一栋四十多层的建筑说：“喏，那栋写着远洋集团的大楼就是他未婚妻家的，听说是做航运、酒店生意的。”
钟离扫了一眼那栋亮眼的深蓝色建筑，闷头喝了口汤，说：“哦。”花溪小区是这附近的高端楼盘，目标客群是有钱的单身贵族，远洋集团老板的女儿在这有套房，倒也不稀奇。
凌傲寒坐回饭桌前，嗦着入口脱骨的排骨，迟疑地说：“阿离，你还喜欢陆青吗？”
钟离面无表情地说：“没有。”
“也是，都这么久了，再喜欢也忘得差不多了。”
“嗯。”
两人吃完饭，一起在客厅靠近窗户的位置，给钟离铺好床垫，刚要出门逛街，凌傲寒又接到了助理打来的电话，于是又去公司加班。
送走凌傲寒，钟离看今天天气不错，决定去大学路转转。
……
五年时间，大学路早已改头换面，修了四年的地铁终于完工，地处偏僻的临海大学总算与其他区的连接紧密起来。
临海大学内部，倒还是老样子，只是学校里开通了小白车，从南区去北区上课，坐车五七八分钟就到，再也不用走二十多分钟了。
钟离扫码上车，一路经过樱花大道、梧桐大道，最后在揽月湖下车。她今天穿了件长毛衣，趴在揽月湖的木围栏前，风一吹，有些微凉。
对面，有几个学生拿了面包在喂湖里的锦鲤，一个穿浅灰连帽卫衣的男人坐在凉亭里，背对着她。
可看见这个背影，钟离的心却无端慢了半拍。
坐在凉亭里的男人，仿佛感觉到什么，突然回过头来，直直地向她看了过来。
那目光，像是一道闪电，瞬间击中钟离。
她慌乱地低下头，慢慢下蹲，把头埋在膝盖里。
不知道蹲了多久，好听的男声从头顶传来：“打算当多久的缩头乌龟？”
“对不起。”
五年了，钟离还是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陆青。
最后只剩下一句干巴巴的对不起。
陆青嗤笑出声：“对不起什么？不告而别？把我拉黑？还是说把我的心，放在脚底下践踏？”
当初决绝的不告而别，钟离就做好了与陆青不再见面的打算，现在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她继续抱着膝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恨不得化作土行孙，钻地消失。
陆青叹了口气，蹲下身来，双手握住她的胳膊，无奈地说：“钟离，如果我说，如果你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我就原谅你呢。”
钟离的脑子此时乱极了，像是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毛线。听了陆青的话，她眼睛一亮。
但一想到他那位未婚妻是远洋集团的千金，她能给他更好的未来。她眼中的光一下子消失了。
“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她还能说什么呢？
连凌傲寒这样的大小姐，都要把家族利益放在首位。
她又凭什么让陆青，放着远洋集团的大小姐不娶，选择自己呢。
陆青握着钟离胳膊的手，忍不住加了些力度：“除了对不起，你对我，没别的话可说吗？”
钟离用力吸了吸鼻子，垂下眼眸，疯狂眨眼，试图把眼泪憋回去。
陆青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轻声说：“钟离，你是真得没有心。”
钟离红着眼，看向他，白皙的皮肤，被他的手指捏的泛红。她今天没有化妆，却有种出水芙蓉般的清丽。
陆青滚了滚喉咙，一时恍惚，放任自己，捏着她的下巴，慢慢靠近。
钟离看着陆青眼里的悲伤，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不是已经有未婚妻了吗？都已经五年过去了，他现在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而自己又在做什么，表演什么俗套的久别重逢、念念不忘的戏码吗？
过去了，都过去了，他们都该重新开始了。
看着眼前陆青不断逼近的脸，钟离强撑一口气说：“好久不见，前男友。”
陆青近在咫尺的唇，就此顿住，他身形一震，倏地松开捏着钟离下巴的手，站起身来，气极反笑：“好，很好。”
他这两天在花溪小区附近徘徊，带刘灵犀出现在她面前试图让她吃醋，甚至今天鬼使神差地跟着她回到母校，他准备好了原谅她，和她重新开始。
可她的一句前男友，把他的幻想全部打碎。
是了，钟离没有心，他不该抱有期待。
望着眼前愤而离去的背影渐渐走远，钟离这才感到自己腿麻了，她无力地就地坐了下来。
风拂过脸颊，双腮已经湿了一大片。
钟离透过褪色的木围栏盯着揽月湖的湖面发呆，突然想起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的地方。
当时，陆青在这里把她抱在怀里，磨着她的唇，轻声哄着：“乖，接吻时，可以把嘴巴张开。”
那是她的初吻，她还记得当时毛孔战栗的感觉，她紧紧抓住陆青的衬衫下摆，灵魂轻轻地像是要飘起来。
五年来，她把与陆青在一起的时光翻来覆去，咀嚼了无数遍，有一肚子话想跟他说。
可今天却说了最不想说、也最不该说的两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