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言承认,他故意的。
不给吴钩任何反应时间,撕下阻隔贴,就是想看看,吴大少爷脸上,是不是还能有其他表情。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吴家大少爷,吴氏总裁,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
这世上,就没能让他动容的东西。
他只是在试探,在挑衅,知道他会无动于衷,依旧不断在他面前蹦跶,挑战着他的底线。
唯有这样,才能证明,吴言是独一无二的。
在吴钩心中不经意的角落里,占了一个小小的角落。
吴钩脸上的表情,裂开了。
他的眼神中带着火,燎原之火,所到之处,能烧毁一切。
吴言不知所措。
这火不会真的烧到自己身上吧。
这火,要是能烧到自己身上就好了。
“吴大少爷?”他小心翼翼挥着那撕下来的阻隔贴,差点甩到吴钩脸上。
吴钩眼中的火立刻凝到瞳仁里,整个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一巴掌把阻隔贴往吴言脖子后面拍:“别随便就撕下来。”
吴言猝不及防,退了两步,差点从楼梯上甩下去,被吴钩拽了一下,脑袋砰的一声撞在墙上,半天没缓过来。
真疼啊。
吴言咧着嘴。
吴钩破防,居然这样。
“反正也没人能闻到,没事干贴什么贴。”吴言摸着自己的额头,声音大不了,反倒是像在撒娇,“吴大少爷你也太谨慎了吧。”
吴言的信息素,似乎对所有人,都没什么影响。
唯有吴钩,防他跟防贼似的。
“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没人能闻到?”吴钩走下一步台阶。
“要不然我是怎么伪装成beta在娱乐圈混了这么久?”吴言的声音里,有些小得意。
提到“娱乐圈”三个字,吴钩甩开他的手:“就算是beta,你也给我小心你的屁股!”
吴言哼了一声:“放心,只有我勾引别人的份。”
吴钩冷冷地说:“你可是珍贵的omega,别做这么掉价的事。”
珍贵?
omega确实珍贵,那只是针对高等级的omega。
吴言没测过,但想也知道,一个几乎没有任何味道的omega,会是什么等级。一个低级的omega,对吴家而言,没什么用,甚至不如一个beta。
吴言知道,吴钩就是有本事,将他包装成世间最珍贵的omega,放在最瞩目的位置,待价而沽。
在他眼中,恐怕所有人的身上,都能贴上价签。
只要价钱合适,吴钩能毫不犹豫,将他卖掉。
习惯了。
吴言想,从什么时候,吴钩变成这样的呢?
他已经记不清了。
“你能用我去给吴家换取好处,我为什么不能为自己换点好处?”
“因为我是你哥,我一直在养着你。”吴钩拎着他,眼中是难以掩盖的愤怒,“你给我听好了,你别想把自己卖掉!”
哥哥……吗?
原来到现在,还只是哥哥。
吴言有些累,他不信,他明示暗示,他哥能一无所知。
吴钩扔下他,转身,示意他跟着自己,上了两级台阶,身后没有动静,回头一看,吴言依旧捂着脸,靠在墙上。
“又怎么了?”
这个“又”,真精妙。
就好像我在无理取闹一样。
“我给撞傻了。”吴言抬起眼睛,哀怨地看着他。
收拾好表情,只要一瞬间,毕竟表演,吴言是专业的,带上面具,一切乱七八糟的心思,都能压下去,把自己当做另一个人就好。
“你活该。”吴钩皱起眉头,攥住他的手腕,拖着他往书房走。
“吴大少爷,吴大少爷,您可轻点吧。”吴言大呼小叫,挣扎着想抽出自己的手腕。
吴钩斜了一眼。
大晚上你想把所有人都叫起来也无所谓。
吴言跟被掐住脖子的鸭,立刻收了声,笑脸又谄媚几分:“吴大少爷吩咐,咱自当前后奔波,怎么能烦劳您动手。”
怂得一如既往。
呵呵。
吴钩看着他继续装,又是这幅怂样,骗谁呢。
他的骨头,可硬着呢。
两人进了书房,吴钩坐到桌子后面的电竞椅上——这椅子是吴言买的,比吴钩那老板椅舒服,自然被征用了。
吴言转身,轻手轻脚关上门。
自欺欺人。
刚才大呼小叫,整个屋子恐怕都听见了,这会儿再装,有什么意思?
吴言蹲在他面前,撕开阻隔贴,后脖颈光滑无比,干干净净,没有一点齿痕。
他摸着后脖颈那一小块滑嫩的肌肤,这块平平无奇的肌肤下面,就是那神奇诱惑香味的来源。最美丽的宝贝,总是藏在荒野的深处,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
吴言还没到家,助理已经汇报过来,吴言今天上了一个综艺,中间NG无数次,被人拉着小手脑袋凑着脑袋亲亲抱抱好多次。
吴钩此生打造出最完美的艺术品,岂能就这样轻易被他人占了便宜?
他摸着光滑的皮肤,手感细腻,猛地一捏,拎起他的皮,搓了一下——是真的皮,不是化妆用的仿真皮。
很好,没有被人碰过。
吴言立刻泪眼汪汪:疼!
他拍着他的手,下手怎么这么狠,就算你讨厌我也不必这样吧。
吴钩不着痕迹摸了摸,松开手,把他拉起来,按坐在面前的桌上,去一边的柜子里,拿了药膏,涂在了他脸上,仔细地搓着。
吴言的脸一下子就被搓红了,吴钩的表情太专注了,他很难不多想。
“明晚有空吗?”吴钩问。
猛然被问到,吴言愣了下。
一个饭局,也不是不能推。
“明天排满了。”
“推掉。杜悦说好久没见过你了,明晚想请你吃顿饭。”吴钩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
杜悦是吴言的未婚夫,吴钩亲自定的。
“不行!”吴言断然拒绝,“明晚关家大院有个宴会,我好不容易才拿到的请帖!”
明晚好多投资人要来呢,手底下有个好剧本,正准备捧人,没钱可不是白搭。
“下次我给你专门组个局。”吴钩瞥了眼自己的衣袖,“提交个可行性报告。”
他那小经纪公司的财务状况,吴钩大致清楚,维持一般运转,拍拍网剧还凑合,要是有大制作,还是得出去拉投资。
吴言鼓了鼓腮帮子,垂下眼睛。
他哥密不透风,打造一个鸟笼,把他关在里面。
他不想找吴家要钱。他是一个人,是一个和吴钩一样,平等的人,而不是永远缩在吴钩的羽翼之下。
更何况,吴家的一切,和他不相干,他们给的,他还不起。
他眼珠子微微颤动,吴钩知道他在硬撑着什么。
这些年,吴言对外,一直没借吴家的势,明明有些事,很轻易就能办成,他非要自己一个人,做得辛苦。
小崽子翅膀硬了,以为这样就能飞出去了?
做梦!你一天是吴家的人一辈子都是吴家的人。
吴钩吐了口气,刷的一下抽开抽屉,从里面取出阻隔贴,这种仿真皮肤贴,贴上之后就像原生皮肤,根本看不出来。
“不是商业片,很可能要赔的。”吴言接过阻隔贴,却不急着贴,反正回房间还得洗澡,又得贴一遍。
吴钩一分钟也等不了,拉下他的脑袋,捋起他后脖颈上细软的头发,将阻隔贴绷紧,仔仔细细贴上,没有一点皱褶。
“我不在乎钱,你要觉得值,就能投。”
吴言晃了晃脑袋,没觉得后面有异物,很平整。
“明天穿正经点。”吴钩叮嘱。
哦,肯定又有暗中拍摄,然后假装成路拍。
他哥从不干多余的事儿。
吴言哼了一声,摘下手指上的装饰戒指,扔在吴钩脸上:“凭什么你能拒绝,我就不行?”
你就能把老爷子的脸摔在地上,推了他指定的未婚妻,凭什么我不能?
吴钩一撇头,轻易躲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他怎么能问出这么幼稚可笑的问题。
答案显而易见,这个家,一切都是吴钩说的算,吴氏集团的大权,掌握在吴钩眼里。
吴言鼓了下腮帮子,从桌上跳下来——
砰的一声,楼上的大门装了阻尼器,饶是如此,也被拍的震天响。
他好像听到了吴钩的冷笑,甩甩脑袋,不知道他哥又在阴阳怪气个什么劲。
吴言回了屋,躺在床上,他翻了个身,有点睡不着,心里不舒服,想着给张艳妮发个信息,告诉她明天行程有变,炸她一炸,让她半夜睡不着觉。
没想到,手机里已经收到张艳妮的信息,告诉他明晚行程要变动。
吴言把手机往床上一扔,闭上眼睛,脑袋里面却越来越清醒,半梦半醒,也不知道最后怎么睡着的。
第二天一大早,经纪人张艳妮就等在别墅外面了。
吴管家让她进屋,她刚到客厅,就看到一边喝咖啡一边刷阅读器的吴钩:“吴总。”
吴钩摆摆手,示意她直接去二楼把吴言揪起来。
张艳妮推开吴言的房门,吴言睡得四仰八叉,浑身上下赤条条的,被子一半垂在地上。
她抄起一边的长条靠枕,一枕头锤在吴言的脑袋上。
吴言嗷的一声,从床上滚了下来:“你怎么进来的!”
“从大门进来的。”张艳妮拍拍手,“快点起来了。”
吴言打着呵欠,刚走到客厅,撇见神采奕奕的吴大少爷,立刻放下手,若无其事准备往外走。
“坐下来好好吃饭。”吴钩说,示意张艳妮也顺便吃一点。
吴言垂头丧气坐下来,顺手抓了块面包:“要迟到了。”
吴大少爷精力真好,不愧是s级的alpha。昨晚守株待兔那么久,今早居然还能起来。
“知道要迟到,以后就早点起来。”
吴言三两口就吃完了,在他哥发话前,急忙跑了出去,看到停在院子里的保姆车,立刻钻了进去。
张艳妮赔着笑,跟着走了出去,坐到吴言身边,脸立刻垮了下去:“你又作了什么妖?!”
吴言一大早头昏脑涨,这会还有点晕车,听着张艳妮劈头盖脸的质问,也不高兴了:“我还能作什么妖?昨晚你把我送回家,今早亲自接我出去,我哥在家我还能作什么妖?!”
张艳妮哼了一声,这可难说,她调出一段新闻:“你看看。”
热搜上挂着吴言的名字。
什么难听的字样都有。
“男色妖姬。”吴言啧啧啧地读了出来,颇为得意,“夸我呢,男狐狸精。”
张艳妮一巴掌呼到他后脑勺:“你又不是omega,一天天想什么呢。我告诉过你,一个beta,想要在演艺圈立足,可不能只靠你这张脸!”
吴言冷不防又被打到,哼唧了一下:“本来还想靠脑子的,可现在脑子也被你打没了。”
张艳妮的手又不自觉举了起来——
吴言急忙缩头,随便点了一个进去,里面是吉娜从别墅跑出去的样子,手背擦着眼泪,楚楚可怜。
配文是吴家小妖精,又搅黄了他哥的婚事。
发布时间是昨天半夜,评论区此刻早已腥风血雨,有给姐姐打气的,有阴阳怪气吴言的,有骂人的,有死忠粉回击的。
吴言的嘴角不自觉扬了起来。
张艳妮恨铁不成钢:“你还笑,也不想想,怎么去应付吉娜那个女人,她粉丝基数也不少的,走得是高雅路线,名声也比你好。”
高雅个屁。吴言想,钢琴就高雅啦,沾了铜臭再怎么也高雅不起来。
不过这效率——
吴言琢磨了一下,吉娜太嫩了,应该做不出这样的事儿来。
估计是吴老爷子的手笔。
诶,果然,神仙斗法,烧到他这池鱼身上了。
第2章 神仙斗法,殃及池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