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竹酲刚洗完澡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毛巾挂在脖子上。
刚想要去阳台吹吹风，就听见有人敲门。
“凤霖？”
竹酲打开门，是不见了一下午的新同桌。
“嗨。”凤霖笑嘻嘻的跟他打招呼。
竹酲侧身让他进来，“你下午逃课去哪了？还好没被老师发现。”
凤霖举起拿着手机的手道：“我回家拿手机了，加个微信？”
竹酲目瞪口呆：“你，你逃课回家就为了拿手机？你父母不骂你吗？”
“骂啊，没事，只是骂两句而已。”凤霖无所谓的说道，从他回家一直骂到离开。
竹酲：……
看样子应该不是第一次了。
竹酲拿出手机，“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我扫你。”
好友验证通过，凤霖还是原始的灰白头像。
“你微信是刚注册的吗？”竹酲问他。
“对。”
今天刚拿到手机，他妈就给他在手机弄了一系类操作，教他怎么用微信之后，还给她发来了两个文件要他记住上面的内容。
这两个文件分别是《神兽在人类社会的生存法则》和《生活常识和各类器具科普》。
这两个文件很大，光是下载解压就花了一个多小时，点进去划了半天看不到尽头，凤霖当场就说不看，这么长要看到猴年马月？然后又被他妈教训了一顿，说要是不看，等什么时候他惹祸了，就把他赶回炽岩山亲自教他人类社会的规矩。
“这是今天的作业。”
竹酲从桌子上拿起薄薄的笔记本翻开，那是他的作业登记本。
“谢谢。”凤霖接过本子，整页纸都被写满了，这得是多少作业啊，看完之后就还给他。
“嗯？怎么了？”竹酲不解地问他，是他字太丑了吗？
“我还是不写了吧，我一个的不会。”凤霖挠了挠后脑勺，不太好意思。
“啊？”竹酲有些不太相信，“真的一个都不会吗？”
凤霖摇头。
“那你有什么不会的就来问我吧，我会的话就教你，可能你之前在国外上的课跟国内有些不太一样。”总之不写作业就是不行的。
凤霖沉默了，感觉要用很多个谎来圆了，早知道当时就说他病了十八年，最近才痊愈了，也比这个在国外留学的谎来的好。
“你对我可真好，你对每个人都这么热情的吗？”凤霖不想写作业，一点也不想！
竹酲笑盈盈的看着他，“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倒也不必这么乐于助人。”凤霖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太小声了，竹酲没听清。
“啊，没什么。”
“竹酲，我宿舍热水器坏了，借你宿舍洗个澡。”
门没关，住在对面的宋嘉义拿着衣服走进来，进来后才发现凤霖也在，“凤霖？你也在啊，一下午的没见到你人。”
凤霖：“我回家拿手机了。”
“什么手机要拿一下午？加个微信。”宋嘉义想掏手机，发现手机没带，“手机在宿舍，晚点加。”
凤霖点头回应。
“我刚洗完，可能没什么热水，要不你等会再来？”竹酲刚洗完澡的时候看了一眼，水温只有四十多度。
“没事，我现在热得慌，不用洗太热的水。”
宋嘉义刚打完球回来，正满身是汗。
“那我先回去了。”凤霖对竹酲说。
“嗯，你要是有不会的记得来问我。”竹酲叮嘱他，学习绝对不能落下。
“我去，这么高的温度你还说没有热水，你是女孩子啊，要洗烫水？”
宋嘉义一打开浴室门就是扑面而来的水雾，抬头看热水器温度表，五十六度，一进去感觉像在蒸桑拿似的。
竹酲走过去：“没有啊，我觉得水温刚刚好。”他平时都是水温到七十多度才洗的。
“你以后要多运动，别总是待在屋子里，要劳逸结合。”宋嘉义拍了拍他肩膀调侃他，“你看你这小身板，看着比女生还要弱不禁风。”
竹酲瞪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我身体很健康，起码打你是没问题的。”
宋嘉义直接闪进浴室把门锁上，冲着门外的竹酲喊道：“竹酲，你可是好学生，好学生不打架的。”
竹酲没理他，坐到书桌前写作业去了。
宋嘉义洗完澡就回自己宿舍去了，虽然他爱玩，但是该写的作业还是要写的。
……
凤霖一回来就躺在床上看文件，一目十行，记没记住就不知道了。
他宿舍是竹酲前同桌住的，之后就一直空着，前同桌离开的时候，保洁阿姨收拾好的，日用品学校都安排的很齐全，不需要学生自带。
看的实在无聊，凤霖想起竹酲说的作业，书都在教室没有拿回来，作业更是没有。
凤霖想起以前他没有隐居结界内的时候，人类的学堂都是只有男子去的，现在世界变化太大，学的东西又繁杂，还看不懂。
不对……
他看不懂是因为他不会，他不会是因为他没学，以他的聪明才智，稍微学一下不就会了？
于是，凤霖自信的下楼。
正在写作业的竹酲听见敲门声，竹酲停下笔去开门。
奇怪，今天怎么这么多人来找他。
门外凤霖靠在门侧，门打开的时候才站直身子，笑眯眯的看着竹酲，“你说我有不会的可以来问你，我有很多东西都不会，现在可以教我们？”
竹酲欣然答应，看着他两手空空的来，问他：“你的书呢？”
“没带，在教室。”
竹酲恍然想起他今天下午没有去教室，书什么的都在教室，“那你先用我的吧。”
“先学数学吧，你有哪些是不懂得？”竹酲拿出数学书递给他。
凤霖接过翻了几下，目光炯炯的看着他，不言。
竹酲默默流汗，不会是都看不懂吧？国外跟国内的教学相差这么大的吗？
“没关系，我这还有高一的书，高一的你应该能看懂的吧？”
竹酲拉出角落里的透明箱子，把高一的课本和资料拿出来。
竹酲搬来一张椅子，两个人坐在书桌前。
“你从最开始的教我吧。”
不管是高一的还是高二的书，就连竹酲做的详细到初中生都能看懂的笔记，他都一窍不通。
最开始的教？
竹酲想了想，问他：“你有哪些不会的？”
凤霖：“好像都不会？”
都不会？！
竹酲惊了，问他“几何会吗？”
凤霖摇头，不会。
“那函数？”
摇头，不会。
“集合？解方程呢？”竹酲声音越来越小，不太确定地问他，
凤霖没有摇头，只是默默看着他。
竹酲：不至于吧……
“那整式和分式你总该会了吧？”这是最基础的了，竹酲有点想放弃了。
凤霖心虚地笑了笑。
竹酲绝望了，“你别告诉我你加减乘除都不会。”
“加减我肯定会啊！”凤霖反驳道，“其他的我不会，这不是你说的我有什么不会的来找你教我的吗？”
这人怎么能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呢，明明是他们要学的东西让人难以理解，他愿意学就不错了。
竹酲十分困扰，不解道：“你不是在国外留学吗？国外跟国内的课程再怎么样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差距吧？”
凤霖沉默半响，干脆坦白了：“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没在国外留学。”
竹酲听到这似乎没有那么意外。
“我是因为生病了，病了十七年，最近才好起来。”
“啊？”竹酲没想到凤霖有这样的遭遇，瞬间就理解了，有些担心的问他：“那你现在身体没事吧？”
“没事，我现在生龙活虎的。”说着，还握拳举起手比划了一下。
竹酲正思考着要从哪里开始教起，一般凤霖这种情况家长应该不太会放心自己的孩子来学校才对，就算是想学习知识，应该也是请家庭教师才是，大概是从小到大都在家里，想换个环境吧。
竹酲拿出自己的手机，在某站搜索了“从零开始学数学”，然后递给凤霖，“你先看这个教学视频吧。”
凤霖拿过来，看着屏幕上面，一只卡通兔子拿着教学棒：“小朋友们，今天我们来学习解方程。”
凤霖默了，这是把他当小孩子呢？
“我不想看这些视频，就不能你教我吗？”凤霖把手机还给他。
竹酲有些懊恼，“可是你一点基础也没有，看这些教学视频是最合适的。”
虽然是幼稚点，但这个up主的视频特别适合没有基础的学生，当初他就是看这个视频几遍就学会了，凤霖这么聪明，应该看一遍就会了。
“这视频我看不懂，你就不能教我更基础的吗？”
竹酲无奈，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教，他只会讲题，像凤霖这样一点基础都没有的，讲了他也不会。
竹酲想了半天，凤霖也不催他，他在草稿本是列了一道小学的解方程，然后给他讲了一边解题过程，抬头看他：“听、听懂了吗？”
凤霖：“……不是，算术什么时候还有字母的？”
“这个是未知数。”
“7X等于56，所以56除以7等于8，所以这个X就是8。”竹酲又给他讲了一边，这下该懂了吧？小学生都该会了。
看见凤霖皱眉，竹酲连忙又道：“没、没关系，我当时刚学的时候也不懂，看教学视频看了三遍才懂。”
然后给他列了一道乘法算术，这么简单的乘法，幼儿园小朋友都会。
竹酲自信的把草稿本推给他，“这个你肯定会！”
凤霖认真的看着拿到式子，恍然想起来，这个不是九章算术嘛！
但……
“不会。”凤霖不敢面对竹酲绝望的眼神。
“九九乘法表你不会吗？！”竹酲目瞪口呆，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凤霖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九章算术他很久之前认识的一个人类跟他提起过，他就瞄了一眼，然后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当时还唾弃他们人类尽搞这些烧脑的东西。
“你要不还是回家继承家业吧。”向来劝学的竹酲，第一次劝退，想了想，是不是说的有点过了，然后提议：“要不你让你父母找家教？”
“其实我来学校也是我自己的主意，我不想一直带在家里，一个人太孤独了。”
他父母不怎么管他，自从他化形成年后，一直是放养状态，他也不是喜欢粘着父母的孩子，而神兽里跟他同龄的一个都没有。
“这样啊。”竹酲若有其事的点头，“你先把九九乘法表背了吧，等我记完这篇笔记，就把教学视频发给你，你看完之后有什么不懂得再问我。”
竹酲很快就把乘法表列了出来，凤霖读着十分朗朗上口，很快就背了下来，瞬间得意洋洋，他就说他这么聪明，什么不能学会？
竹酲专心致志的写着笔记，凤霖十分无聊，就捣鼓起手机来，手机页面多了好几个软件，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载的。
凤霖点进去，原本很安静的寝室瞬间响起激昂的音乐，吓得竹酲一激灵，手滑了一下，原本赏心悦目的笔记出现了一道刺眼的划横。
“哈哈，我也不知道他会这么大声。”凤霖打破沉寂又尴尬的气氛。
竹酲盯着那道划横沉默了良久，幽幽朝他道：“乘法表背完了是吧？那你先回去。”
委婉的语气让凤霖听出了一丝强硬的态度，好像一不小心就闯祸了，于是打消逗留的念头，直接回自己宿舍躺着。
凤霖走后，竹酲看着自己的笔记，然后把碍眼的那页撕下来，重新写了一页一模一样的笔记。
竹酲有点强迫症，十分爱惜自己的书本和笔记，看不得笔记有任何瑕疵，一个错别字都不能忍受，所以他的笔记十分的美观，经常被别人借来看，但是后来因为有人不小心把笔记弄坏了，就没有再借出去过了。
重新写完笔记后，竹酲的心情总算好了点，作业还没写完，竹酲先把一部分资料给凤霖发过去，好在之前为了方便而给教学视频进行了分类的文件还没删，一直放在网盘里，不需要再花费太多时间去找。
正在愉快刷视频的凤霖接收到了竹酲分享的链接。
小竹子：这个链接里的都是十分基础的，你要是实在不懂的可以问我。
最后那句话竹酲是想到凤霖的情况才临时编辑上去的，但是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不相信这么简单的小学知识会有人看不懂。
但是竹酲似乎高估了凤霖。
不得不说，凰煖给凤霖发的几个文件资料特别全，凤霖一看就知道这个是网盘，也知道要怎么操作。
凤霖给竹酲发了个小鸟鞠躬的表情包，然后就自己捣鼓去了。
竹酲收到凤霖的学习，看了一眼后继续写作业，新学的知识他吃不透，因为他需要运用到上一章的知识，但是他上一章会的都是基础，更深一点的知识实在没听懂。
竹酲写到后面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然后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重重的叹了口气。
“对了！”竹酲想起什么，喃喃自语：“头发还没剪。”
这几天因为一些事情都忙忘了
竹酲拉开抽屉拿出镜子和小剪刀，把长出来能看得到的红色头发剪得更短了。
他的红发是天生的，黑发里总会有几缕红发，小时候因为头发的缘故经常被其他小朋友说成怪小孩，在长大一点长大，见人就有人问他是不是染发了，他解释是天生的，但是没人信，都认为他染发了。
有些家长思想特别奇怪，觉得染发的学生就是学习不好的坏学生，于是让自己的孩子不要跟竹酲玩，所以一年级时候竹酲被孤立过一段时间，后来才转去青越附小。
他曾经问过妈妈：“为什么就我有红色头发？其他的小朋友都没有，只有我有，好奇怪，别的小朋友都不跟我玩。”
妈妈每次都十分认真地说：“因为你是特别的孩子，所以不用在意别人怎么想，你是最好的。”
年纪小的竹酲并不理解这些话，他只知道因为头发他没有交到朋友，别人都说他是个坏小孩。
后来转到青越附小，他都刻意把红发剪掉，黑发稍微留长了一点点，把红发遮住，随着时间慢慢过去，久而久之，竹酲也养成了剪头发的习惯。
其实这次的红发也没有很长，只要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剪掉比较好，红发成了他的包袱。
剪头发花了将近半个小时，飘落了一地的红色碎发，竹酲把碎发捡起来，拿出一个装满红色碎发的透明罐子装进去。
地板一直都被打扫的很干净，所以不用担心头发弄得很脏。
竹酲看着已经装满的罐子叹息，“又要买新罐子了。”
是的，竹酲每次剪完头发都会把头发装起来，出于什么原因他自己也不知道，到现在为止已经装了有十七罐了。
在网上下单后，又把剩下的作业写完，已经快十二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