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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冷酷剑修俏药师【七】

方冼竹的面容只让宋端产生了半个时辰的动摇,因他半个时辰之后完全想不起对方是个什么样子,也就自然回忆不起看方冼竹的模样时的心情,又一副懒洋洋躺在床上乐得自在的模样。

反倒是主角受看他眼圈红了问他怎么了,宋端道,您像我的一位故人。方冼竹道你还记得自己故人的样子?

宋端:……

忘了。

他看了一眼剧情大纲关于临渊境剧情,所谓临渊是指这世界上一处藏有天材地宝的秘境,约百年开放一次。原作剧情这里也是寻珠惠草,不过是主角攻替先天患有心疾的主角受寻得。

而这段剧情已经是二人相爱酱酱酿酿很久之后了,现在出现应是他这炮灰引发的蝴蝶效应。梅方二人终归是要去临渊境的,这件事让他心情好了点。

*

往后几日李怀玉仍不知踪影。方药师没有主动提及他小师叔的去向,宋端也不主动去问。他巴不得自己赶紧忘了这件事。眼见着他身体逐渐好转,方冼竹留在房间的时日愈发的少了。

宋端担心着谷内的师兄弟的情况,也想出去看看,方冼竹让他多养几日再说。

宋师兄不能出门,整日躺在榻上,没人说话,胡思乱想,伤口还痛,吃不好睡不好,时而想起乱作一团的任务,心情是非常的差。

过几日梅亭又来,宋端见他有些空巢老人难得见一次子女的欲语泪先流感。

梅亭垂眸看他:“黄药师欺负你了?”

“没有,”宋端诚恳道,“只是见了你,我心里很高兴。顺便他不姓黄。你这样说会显得比较的金庸。”

宋端是真的很高兴,梅亭一来他还有机会在去临渊境前撮合一下主角攻受,眼下方冼竹不在,他打算先说点别的,譬如先问问他对方药师怎么看之类的……

想好了怎么说,宋端微微一笑,却眼见着梅亭离他很远,差一步就能出门了。

“怎么了?”

梅亭摇摇头,又慢慢走到他附近:“无事。”

宋端疑惑道:“你耳朵看起来很红,没事吗?”

玄衣青年怔怔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廓:“我想……应该没什么事的……没什么事的。”

他又重复了一遍。

宋端道:“噢噢,那您坐?”

梅亭找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来。

宋端心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前几天不还好好的,怎么今天站这么远——避嫌,莫不是避嫌吗。要说是避谁的嫌。

方药师的?

宋端对于自己的炮灰身份有明确认知,一时侥幸活着,之后还是得为主角的人生做垫脚石。主角身上的异变必然和另一位主角有关。

他们也没什么交集啊,宋端琢磨着,这俩人看着关系很一般。他试探着问了梅亭一句:“您对那位医治我的药师怎么看?”

梅亭没有立刻回答。

宋端道:“方药师心地善良,医术属谷中翘楚……而且,而且眉清目秀的。”

梅亭道:“你难以辨清人的样貌,为何知道他眉目清秀。”

宋端含糊道:“谷内大家都这么说吗?”

“你也这样觉得?”

宋端道:“我不好说。您怎么看呢?”

梅家家教严格,背后不可语人是非,他向来对人事物的喜恶不够强烈,尤其是人,毕竟他连人和他们的名字都不太能对上。只是有一点是确定的,他看着宋端清澈的眼睛,想给出一个让对方能为之一笑的答案。

他想不出来,大脑一片空白,顺从本心道:“我……不是很喜欢他。”

梅亭说完这句话用了全身气力。他似乎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明确表示自己确乎是不喜欢某个人,长舒了一口气。

宋端自言自语道:“既不喜欢他,为何与我保持距离呢?”

他自以为很小声,可梅亭的耳力哪是常人能比。梅亭身子僵了一下,没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便向宋端的方向挪了挪。

他庆幸宋端没有继续问下去,不喜欢,为什么不喜欢。他怕自己觉得憎恶的话语会不由自主地宣之于口。可转念一想,他最近破坏的过往给自己种种立下的规矩,其中不乏梅家的规矩。他早就该回去,而不是离开药师谷不久又鬼使神差地跑回来。现在离去也不敢走得太远,附近山头一坐,瞧见药师谷蹲坐在一片雾气中。

宋端没注意到梅亭的动作,内心疑惑更甚。

“那恩人如何看待方药师?”

宋端牢牢抓住自己的人设:“方药师从前对我有恩……我是喜欢他的。”

梅亭低低说了什么,宋端没有听清。后续再聊,两人都心不在焉的。

不久他们作别时,宋端道:“您还会来吗?”

梅亭动作停顿了一下道:“会的。”

方冼竹在梅亭离开后很快就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就来了专门在等屋里的剑修离开,哼着小曲,显然心情愉快。

方冼竹语气轻快道:“今天感觉怎么样?”

宋端喝了他递过的药,苦着一张脸道:“挺好的。”、

方冼竹道:“那就好。”

宋端迟疑道道:“关于临渊境的事……”

还没等他说完,方冼竹接道:“事情我已尽数告诉小师叔了,他现在情况比较特殊,也许一时半会做不出什么准确回应。你且放心,真要到了下月初五还没什么动静,我就先带你去。”

“哦,哦,好。”

宋端把碗递回方冼竹,开始掰手指,药师道:“他的事你更是不必忧心了,当日没受重伤,现在只是受了刺激,记忆紊乱。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数次……怎么说呢,只要没大开杀戒,都是小问题。”

宋端愕然:“你会读心术?”

方冼竹笑道:“从未学过这类仙术,你太习惯把什么都摆在脸上了。”

他收拾好东西,又扯把椅子坐到宋端身边:“你现在是不是要问我他为什么会这样?”

宋端呆呆地点头。

方冼竹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开始发疯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

宋端怒道:“那你吊什么胃口。”

说完他立刻躺下闭上眼睛。

“性子这么急啊,”方冼竹道,“我多少听说过一点,两百年前,小师叔为了治一种奇病费尽心力,期间临渊境大开,他去过一次,出来以后心境变化不少,立誓一定要找到治这种病的办法。他苦心钻研多年到了癫狂的程度,以身试药不久他性情大变,举止异于常人,这些年来他吃了太多的药,以至于现在几乎全天下所有的药对他都没有效力。”

“因而想要从眼下这种状况解脱,也只能靠他自己。”

宋端听得津津有味:“那究竟是什么病,这种病最终找到方法了吗?”

方冼竹苦恼道:“这种病我也仅是听闻,但从症状来讲,我甚至觉得算不上什么病?”

宋端道:“为什么?”

方冼竹道:“因为得了这种病的人不会真正的死,就算把头砍下来都能动一段时间,在气息短暂的断绝后,他们重新睁开眼睛。然后他们会遗忘一些事情,或者直接忘记所有,判若两人。”

“听上去就是不死和失忆?”

方冼竹道:“不错,他们中一些行尽丧天良之事,被仇家所杀后苏醒,放下屠刀,悔恨不已,杀人的记忆隐约残留,杀孽也背负在身,而当时的心境是怎样的却全然想不起来,恍若大梦一场,因而得这种病的又称为痴人。”

宋端思索:“想来这痴人来来回回最痛苦的原因便是自己——若是想不起来,不也就不痛苦了?”

方冼竹看着他,睫毛扑簌着,在眼下留出一圈淡淡的黑影。

“是啊,”方冼竹道:“不过因为痴人不死的缘故,有人养痴人为死士,有些人抓痴人试药。而痴人不知道自己是痴人,得死一回说不定才能清楚。说不定你我二人中就有一人是痴人哩。”

宋端打了个哆嗦。他可不想被抓着试药。

“听你讲,痴人似乎数目不大,”宋端挠挠头,“为什么李药师执着于解决这种病呢?”

方冼竹笑眯眯道:“可能他觉得痴人太痛苦了,同块猪肉一样在人世间这口大锅炼啊炼,榨出一点油来。”

宋端的肚子咕噜一声,方冼竹一愣,紧接着是真的开怀大笑了。

他抹了抹眼角道:“小师叔要是想杀你,我会替你求情的,要想连我一起杀了,那真就毫无办法了。”

宋端莫名其妙地看着高兴的方冼竹心里觉得他真的太怪了。他忽然想起来一件更为重要的事:“药师,您对梅亭怎么看?”

“嗯……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呢,不及宋端你有意思,”方冼竹的手指一下下敲打着旁边的木桌,“你很在乎梅亭?不对,你是很在乎我和梅亭之间的关系?”

宋端脑子里的警报器“嗡”一下响了:“没有啊我随便问问哈哈哈……”

方冼竹道:“我并不喜欢梅亭,而他对我多半也是不喜。”

宋端试探道:“为何……是因为总叫错您的名字吗?”

方冼竹道:“小事,而且本来我也不怎么喜欢这个姓氏。第一眼我就知道我与他性格差距太远,相同情况下做出的抉择定然是南辕北辙,我素不喜与人发生争执,原本我都不打算和他过多接触……”

他忧愁地说:“结果现在要一起去临渊境中……”

完蛋了。

完!蛋!了!

宋端脑子里只剩下这三个字反复跳动。

这下主角攻受的感情线还有他自己全部完蛋了!

怎么办怎么办,他在任务中是联系不上系统的,要不然现在干脆撞上旁边这桌脚回系统空间执行下一个吧。

“逗你的。”

一句话打断了宋端的未来规划,语调温和,尾音扬起。

宋端迷茫地看着方冼竹,对方的面容在清晰和模糊之间反复跳转,隐约光影变化,时空逆转。

方冼竹笑了声:“我对那位奉西梅家的少主谈不上什么好恶,而他也感情淡漠,对我没什么厌烦,假以时日,说不定能成为朋友。”

他看着宋端仍旧直勾勾的眼神继续道:“不过,好玩儿的是来药师谷这段时间,他看似心如止水,其实心乱如麻,宋端,他对你很感兴趣。”

宋端:啊?我吗?

“他对我……感什么兴趣,”宋端疑惑道,“难道我有成为绝世药师的天赋。”

方冼竹:……

方冼竹诚恳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觉得应该是没有的。”

宋端自言自语道:“不是药师,那是什么兴趣。总不会是我什么主角光环吧……不对,是炮灰光环?”

方冼竹听到他的胡言乱语只是笑笑,没再解释什么,收了碗筷离开,只留下冥思苦想的宋端。

宋端其人其实是不怎么容易受外界影响的,然而就在方冼竹离开当晚他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了,直到远处的太难泛起幽幽的蓝时才有了些许的睡意,谁知一闭眼就做了个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