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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我本汉家子

江母逝世那日已过了一个月,端午佳节皇室宴请诸位皇亲国戚与各大世族等官员入宫赴宴;黎家也在其中,海棠阁内黎歌照着菱花镜看着自己这一身装扮出神,寒花给她梳了一个高髻,正中间插着一个金花步摇冠侧面簪了一只玉钗,上着白色大袖衫、绿色大袖襦、下着淡粉色间色裙。

“㈠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儒家把魏晋南北朝的服饰称之为服妖,可我觉得颇具有道骨仙风之感”前几个月黎歌见识了建邺的佛堂学馆而现在自己尽然还能有幸去见识皇家宫宴,这与她来说没有比能够亲眼见到实物更加好的了。

昭明宫内按父系官位评级黎歌坐在中下位置,江婉特地跑来与她同坐;那些同黎歌一样的女娘们各个穿的花红柳绿乍一看宛如春日里的百花,在看看自己的穿衣打扮还是普通了,不过她并不在乎身上的服饰要有多华美。

黎歌眼睛看着这些一个个进来的女娘们,倾到江婉的耳边小声道:“小婉,那个穿着黄色衣服的是谁呀?”

江婉跟着看过去,那女子一身绔褶服,上着黄白色印花流云飞鹤纹大袖褶宽袖襦裙,下着紫色袴,梳着当下京城中最为时髦的多环髻;头上插着一只金花树饰步摇冠,额眉敛黛白玉般的肌肤透出一层红晕,整个人站在人群中如百花中的牡丹般华贵,谈笑间,银铃般的笑声、声声如泉水沁人心扉。

“那是当今宰相王允的嫡孙女王令月,她可是号称京城第一美女呢!”黎歌再次看向那人羡慕的说:“确实是漂亮,将来她一定会成为太子的储妃吧!”说完,她又后悔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说出这句话。

“我可不那么觉得.......”江婉打量着王令月,她悄悄在她耳边轻声道:“长那么漂亮也不见的是好事情”

“为什么怎么说?”

“你想啊!女子的美就好比春日的花,盛开时不管我把她放到哪里都很好看,可惜却会招蜂引蝶好坏皆来,这样一想便不觉得长的天仙般的容貌有多好了”黎歌觉得她说的有理,然她们再小声还是被远处的王令月听入耳中,她被人群包围着透过脖颈的缝隙看到了她们二人,对着一旁的人问:“那两个人是谁?”那女娘看了一眼回她:“此二人一个是黎太史家的一个是江老太傅家的”

“黎歌?那个京城人人都在传的假姑娘”王令月想到她们刚才说得话觉得很有趣,大家看在她家族背景上都是变着花样夸她,还从未有人敢怎么说,她正要走过去跟她们打招呼,结果听到前面的人喊道:“大家快看,是萧无衣”

众人纷纷看过去,原本热闹的宴厅因一人的到来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萧瑜一身骑装走了进来;她们见萧瑜来了全都上前围住他,王令月见到萧瑜高兴的跑到他身边,“表哥,你可来啦!”

“表哥?诶,小婉她跟萧瑜是什么关系啊”江婉看向萧瑜说:“萧无衣的祖母和宰相王允是兄妹,王允是萧无衣的舅姥爷”

“难怪……”萧瑜早已经习惯了被女娘围堵的场面,故而他非常淡定,只是他淡定了那些女娘的父母就不淡定了;王夫人赶忙上前呵斥她们,“放肆,大殿之内不可喧哗,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还不回去坐好”女娘们不悦的四下散开,萧瑜跟王令月说了会话就去了男宾席;他的好友朱绍搭着他的肩膀笑他,“无衣,桃花缘真好啊”

“你若喜欢这桃花运我送你”

“行啊!你能给我就要”萧瑜邪笑着推开他,朱绍继续跟了上去。黎歌看着这一切,突然耳边传来江婉的话语,“文殊奴,你可曾有听说过萧郎望月这个故事吗”

“萧郎望月?”江婉点头,黎歌思索着,想起在萧瑜身上确有怎么一回事。

那是个典故,主要说的就是萧瑜的侧颜之美,话说那年中秋,十八岁的萧瑜坐在建邺酒肆的高台之上仰头望月,明月皎皎一束月光照应在他脸上,俊美的侧颜一下子牵动了坊间大小女娘们的心;大家为一睹萧郎芳容纷纷挤到酒肆门口驻足观看,此时的萧瑜望着月亮出神丝毫不知发生了什么。底下的女娘都在好奇猜测他在思索些什么?他长得好漂亮,直到他回过神转头看向她们之时底下的女娘们更加为之动容,也是在这日之后萧瑜的美貌便传遍了全国,这就是萧郎望月的典故也是他美貌名扬天下的事迹。

随着小黄门的一身高喊,“陛下、皇后娘娘驾到”众人的嘀咕声才戛然而止,纷纷对着皇帝皇后叩拜。

黎歌听着踩踏着地板的脚步声,衣服上环佩叮当作响比风铃更加悦耳;他们慢悠悠的走到上位直到坐下,明帝才对底下人说道:“平身......”

众人起身归位,黎歌悄悄的望着上首的人,明帝与王皇后齐坐,刘瑾坐在左边右边的则是三皇子刘休,看得久了上位的刘瑾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黎歌羞涩的又转过头去。

一声令下宴会开始,一群舞姬从门外走了进来按着已经排练好的姿势,伴随着音乐响起开始翩翩起舞,一盘盘珍馐美味经过宫娥的纤纤玉指端上桌。黎歌对这些桌上的东西只是简简单单的浅尝了一口并不贪嘴反倒是江婉吃得开,许是此舞跳的时间过长,她看着看着眼睛就莫名的想要合上;潜意识里告诉自己不能睡但是还是抵挡不住困意。

她告诉一旁的江婉:“小碗,我有点乏了,我偷偷趴在桌子上小眯一会你替我把把风,宴会结束了就叫我”

江婉自顾自的吃着点头道:“好......”黎歌微微趴在桌上不久便睡了过去,江婉吃着桂花糕一抬手不小心打翻了酱汁碟子,急的她马上把糕点塞进了嘴里跑到偏殿换衣服去了。刚才有江婉挡着又有歌舞作陪众人都看不见,现在她一走有些人的眼光就注视到了这张桌上,一曲跳完众歌姬退下。

此时㈡司空郑元起身向明帝道:“陛下,凉州太守给陛下进贡了一件奇物,不知陛下可愿一睹?”

“哦?是何奇物”

“青鸟”此二字一出,在座的各位都为之一惊,青鸟可是神物怎会在人间留存,明帝好奇说:“即是青鸟,那就叫人拿过来,让大家一睹青鸟神采”

“诺……”郑元退下,大家在一番焦急的等待中,终于看到郑元从殿外走来,手上捧着一个黑色的东西,他走到台阶下将黑布拿掉只见笼子里面的青绿色小鸟展现在大家眼前,叽叽喳喳的叫着,“这世间真有此鸟?”郑元正欲开口,只听着“哐当”一声,王令月桌子上的酒水撒了一地,众人看过去到底还是未经世事的小女娘,见此状况急忙起身下跪道:“陛下恕罪,臣女不是故意的......”

上位的那个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堂下之人,君心难测大家都不知道明帝下一秒要开口说些什么,王允和王皇后更是为其面露难色心中惊慌。

“大胆,你是谁家的女娘”崇德骂道,

“回陛,陛下......”王允插话道:“回陛下,都是臣平日里太过宠溺她了,是臣管教无方让陛下见笑了”

“我道是谁家的女娘原是丞相家的”明帝俯视着堂下王氏祖孙二人,对王令月道:“孤本欲罚你,不过见你尚小无知便也作罢”

“谢......”王令月心里提着的石头是松懈了,怎料明帝的一句话又让她松懈的神经再次提了上来,“诶!你先别急着谢孤,你打翻了杯盏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孤要考考你,你若是答对了我就不罚你可若是答不出来,孤就让你祖父承担你殿前失仪之罪”

王允心里震了一下,王令月问:“不知陛下要考臣女什么?”明帝看着郑元手上的青鸟脑海里有了个主意,明帝与王令月二人的谈话打扰到了黎歌的清梦,她眯着眼睛模糊的抬起头;额头上还有一道映子,她倒了杯水喝却正好赶上一场大戏。

上首的明帝对着堂下的小女娘出了一个深奥的题目,“古时有一鸟名唤乌,它不食野果不食虫鱼只食清晨的朝露,平身只栖息在梧桐树上日日望着天上金乌;一日青鸟来寻它问它为何日日对着金乌,哪知它说它终有一日一定会代替金乌成为下一个太阳;青鸟说它在痴梦却没想到有一日,乌真的要去挑战金乌;它展翅高飞快要到达金乌之时却烧化成了灰从万丈高空掉进深渊,你说乌为何要去觊觎金乌呢,它是不是不自量力啊?令月”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王令月额头上流出细汗不知该如何作答,什么乌与金乌的又为何要说乌在不自量力,她听不懂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不只是她在场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不理解明帝为何要为难一个小女娘。

一旁的刘瑾看不过去对明帝道:“父皇,您说的未免太过晦涩难懂了,何必为难她......”却不料反而被明帝呵道:“太子莫要说话,孤在问她......”

黎歌眼观四周,众人的面部表情形形色色各怀揣着心事,简直可以比那个世界名画㈡《最后的晚餐》来的更加的生动。刘瑾被呵斥了转过头抿着嘴不说话,一旁的王皇后为其捏一把汗;萧瑜坐在靠近位低头嚼着东西沉默不语。

韩江睡着了什么都没听到,黎帆一手捂着嘴不说话;谢渊面色发青,韩茗侩虽然没什么表情但还是隐约感受到了他的得意,崔浩紧紧握住茶杯整个身体都在轻轻的抖动起来。楚王刘显半躺着好似看戏一般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笑着,这里每个人都个怀揣着心思,似乎下一秒他们就要拔刀而起。

王令月吓得整个人都颤动起来,可她又不敢说自己不会;毕竟这是关乎到家族存亡的问题,她必须好好想想过过脑子如何回答明帝的问题,可是极度的恐慌与紧张让她难以思考。

人人都在担忧,唯一心平的只是坐在上位的出题人;而这一切最后还是王允跳了出来,打破了这场寂静。

他起身走到明帝面前跪下对着上位者道:“陛下,在令月回答之前可否准许臣为陛下跳一支舞”

“准.......”虽然不知王允所为为何,但明帝还是答应了他,得到了明帝允许,王允又道“可否向陛下借一把剑”明帝毫不犹豫一声“准”底下的人就给王允递上了一把长剑。

王允还特地点了名要黎帆为他击缶,一开始他是拒绝的但是最后也只好答应了;王允站在中央,随着缶声响起整座宴厅,王允挥动长剑起舞;一套世人从未见过的剑舞展现在众人面前,他的嘴里念道:“自惜身薄祜,夙贱罹孤苦。既无三徒教,不闻过庭语。其穷如抽裂,自以思所怙.......”⑶

舞姿铿锵有力一会儿像是守卫边疆的将军一会儿又像是游行天涯的侠客。

黎歌观看着他的表演不禁赞叹王允的剑舞之精湛,暗道:“王允是在向明帝表忠心啊!”

一舞剑器动四方,黎帆一曲完毕王允也掐着点舞完;王允握剑向明帝拱手道:“陛下,臣对陛下绝无觊觎之心,望陛下明鉴”

说罢,场面又安静了一会,明帝大笑:“罢了!不过是玩笑而已丞相太过当真了,今日是孤不对,孤自罚酒三杯赏黎帆黄金百两,令月,孤赏就赏你十皮锦缎如何?”

“谢陛下......”

一场大戏就这样以王允一舞告终,宴厅上再次响起宫乐歌姬们曼妙的舞姿把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拉回到了开场的时候,江婉这个时候回来坐在黎歌身旁。

“你跑哪里去了?”

“换衣服去了........”打量着她穿的衣服,只是点了点头没说什么。黎歌看着上位的明帝不经打了个寒颤,今日宴会上的这一出看似玩笑实则是皇权对门阀势力的忌惮,黎歌在研究魏晋南北朝的时候不免会接触到一个特殊的字眼“门阀士族”,这是一个在特定时期下所出现的一种皇权政治的变态。

“从理论上来说,门阀士族是不可能与皇权平行的,更不可能控制皇权,只可惜明帝看不明白,这一次的端午家宴也为将来明帝所犯下的政治错误埋下伏笔”她望着上首之人,心知在不久的将来一场大难即将来临,她不打算掺和因为与己无关。

临近结束之时,明帝赏赐了王允一副《周公辅成王朝诸侯图》王允是笑着借过的,可是黎歌却看到他的笑容是那么的勉强,他在苦笑在强颜。经此一事之后,黎歌与黎帆每每谈论起都是后背发凉;因为她看到这个表面上平静的君臣关系已经在一点点的动摇慢慢的瓦解,她感受到了明帝的杀意。

端午宫宴过后一个月,黎帆突然在家中摔倒家丁到学馆向黎歌禀报此事;她向林有光请了两天的假回去照看他。

夜晚,黎帆父女二人坐在饭桌上吃饭,他正要拿起一块羊腿吃反被黎歌制止。“阿翁忘了吗?御医说了不可吃荤物”

“我就吃一口一口行吗?”黎帆苦苦哀求,自他摔了一跤后腿脚就越发不好了;每每要走路都得要黎歌搀扶着,她在还好不在也就只能叫家丁过来帮忙或者拄着拐杖出门。

“不行,寒花把这个拿走”

“诺......”黎帆有些泄气,他知道自己该少吃一点可是就是忍不住。黎歌端给他一盘蔬菜,这时家丁兰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姑娘,外面来人了”

“谁啊?”兰叶气喘吁吁的回答:“姑娘还是自己出去看看吧!”黎歌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她起身往黎府大门走去;一走出去就看到一脸慌张的江婉在大门口独自徘徊。

“江婉?” 江婉见她来了,忙向她跪下反被黎歌拦住双手扶住她问:“小婉,发生什么事了?”

“文殊奴,救救我......”

作者有话要说: ㈠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出自《诗经.桃夭》

㈡名画,意大利艺术家达芬奇所作

⑶选自曹操的《善哉行.其二》

《周公辅成王朝诸侯图》:汉武帝病重时赐给霍光的图,暗示霍光辅佐好汉昭帝刘弗陵,这里暗示王允不可觊觎皇权安守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