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蔓觉得贴着听筒的右耳在发烫。
谢南哲的声音懒懒的，带着点缱绻的意味，透过听筒顺着秦蔓的耳朵抵达胸腔，心跟着轻轻地痒。
她听过很多人叫她蔓蔓，她以为她早已习惯了这个叫法。
谢南哲本来只是听她吞吞吐吐，不由自主想逗一逗她，结果她沉默了下来，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冒犯。
“抱歉。”他语调正经了许多，“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只是听秦司澄这么叫你。”
“啊，没关系。”秦蔓回过神来，“昨天真的很谢谢你。”
“没事，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哦对，司澄说你们是两个人。谢谢你们。”秦蔓顿了顿，“抱歉，其实我只对一个人有印象……”
谢南哲笑了笑，“那应该是我吧，另一个人和你没什么接触。”
所以她是和他有接触。
可太有接触了……
“……司澄说我昨天醉得神志不清，肯定很麻烦吧……”
“嗯……也还好。”谢南哲对着她，话莫名多了起来，“不过你下次一个人的时候不要再喝那么多了，挺危险的。”
“好……谢谢你。”
秦蔓想说能不能忘记她精神恍惚的时候做出来的事。
“其实我都不记得了，要不是司澄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们帮了我的忙……”
谢南哲突然有点不耐。
这两个人怎么回事，一个开口就是蔓蔓，一个三句话离不开司澄。
他不太想听。
“其实真没什么，你男朋友中午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
秦蔓愣了愣。
“……男朋友？”
谢南哲皱眉。
这么亲密不是男朋友？
“你说司澄吗？”秦蔓很快反应过来，“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弟弟。”
“……弟弟？”
“对。”
差点习惯性说“亲弟弟”了。
她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我叫秦蔓。”
“……这样啊。”谢南哲声音又懒散了下来，“是哪个màn？”
“啊？蔓草的蔓。”
“嗯。我叫什么你知道吗？”
“知道……谢南哲。”
“那秦蔓，”谢南哲好心情地勾勾唇角，“准备怎么谢我？”
“……我请你们吃个饭？”
这两人真不愧是姐弟。
“行啊，那约个时间吧。”
秦蔓挂了电话，越想越不对劲。
怎么就变成请吃饭了？
说好的道个谢说清楚然后老死不相往来呢？？？
帮了自己大忙的人，答应了请吃饭还是要认真请的。
秦蔓选了个偏贵的西餐厅，以至于虽然在大学城商圈还正值周末，店里依然很清净。
提前半小时到了店里，等待的时间，她拿出手机刷起微博。
昨天的“点啥画啥”除了那张她画不下去的唯美“接吻”，另外两张都发了微博。
【@平平无奇画手刺客：我的唯美接吻呢！蔓蔓！你欠我的拿什么还？】
想到回去还要画自己的接吻照，秦蔓不由地苦着脸回复：我真的不太会画人体！给我几天时间我画好了就发QAQ
她看到这个粉丝还发了一条评论。
【@平平无奇画手刺客：朋友们，经过我严谨查证，蔓蔓昨天说的那家猫咖是安明市大学城的猫咖哦~叫“猫林咖啡馆”。我学校刚好在这里，蔓蔓画过的这两只猫是猫咖的镇店猫[图片][图片]】
底下有粉丝说要去打卡。
秦蔓还看到有粉丝把头像换成了她昨天画的洪世贤，翻着评论，她嘴角不自觉扬起。
谢南哲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秦蔓拿着手机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他走到位置坐下，刚准备打个招呼，就看见秦蔓非常迅速地收起笑容抬头，换上一副很疏离的表情。
“你好，我是谢南哲。”他仿若未觉，语调轻松道，“又见面了。”
“你好……”秦蔓往他身后瞧了瞧，“就你一个人吗？”
谢南哲轻笑出声，“你很想多请一个人吗？”
“倒也没有……”
秦蔓把菜单朝他推了推。
“看看想吃什么。”
谢南哲接过菜单，还是解释了一句，“他今天有约会，让我代表他多吃点。”
“噢。”秦蔓点点头。
谢南哲翻着菜单，秦蔓看着他。
模糊的记忆，照片里的侧脸，都被眼前的鲜活所覆盖。
是精致又柔和，没有攻击性但又完全不显女气的长相。
淡颜帅哥啊~
秦蔓正在心里感叹谢南哲的美貌，他突然抬起眼，视线正对上她。
她慌忙把视线别开，谢南哲努力压了压唇角，也配合地垂下眼。
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
眼看着已经吃到甜品了，秦蔓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开口。
“圣诞节那天谢谢你们照顾我，我那天喝太多了……发生了什么也记不清了，如果有冒犯到你的地方……”
她话还没说完，谢南哲开口：“那天晚上的事，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秦蔓忍住心虚。
“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哎。”
……叹气是怎么个意思？不会真的亲了还要她负责吧。
“你说我是小孩，非要我叫你姐姐，你忘了？”
秦蔓瞳孔微睁。
确实像她会做出来的事。
“抱歉……”
“我没叫，你就把我拽过去打。”
“……”
这就离谱了吧？
“然后我就只能叫你姐姐。”
“……”
“我给你买了热奶茶，你不想喝，就打我。我让你接电话，你不想接也打我。”谢南哲越说越委屈，“那天秦司澄的电话就是被你打了之后我才接的。”
秦蔓放在餐桌下的拳头捏了起来。
“……你怎么当时不跟司澄说？”
“我以为他是你男朋友啊。”谢南哲理所当然道，“我怕他觉得我占他女朋友便宜。”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告诉我？”
“这不是误会解除了，当着本人的面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
谢南哲瘪着嘴，“你喝多了力气还不小呢……我又不能还手。”
秦蔓太阳穴突突地跳。
“你不会酒醒了就不承认了吧……”
谢南哲一副小心翼翼的表情，“秦蔓……姐姐？”
秦蔓看着他这幅样子甚至开始自我怀疑。
她真的打了吗？
好歹谢南哲没说被她轻薄找她负责，她破罐子破摔：“那你说你想怎么办吧。”
谢南哲做出思考的样子。
“加个微信吧。”
“……？”
“我暂时没想好怎么办，等想好了告诉你。”
回到家，秦蔓瘫在沙发上。
从打电话变成请吃饭，现在还加上微信了。
还在发愣，手机振了一下。
【xnz：姐姐到家了吗】
秦蔓看着谢南哲头像那只大眼睛暹罗猫。
……这么可爱的吗？
和猫咖的镇店猫长得好像，暹罗是不是都长得差不多。
【蜗牛：到了】
【xnz：好】
【xnz：我现在不叫姐姐你不会打我吧】
【蜗牛：……】
【蜗牛：不会】
【xnz：好耶】
秦蔓眯了眯眼。
……卖什么萌？
她回到书房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还有几天就跨年了。之前接了一单电视剧粉丝给剧里热门cp约的跨年贺图，因为前几天手烫伤了，进度就慢了下来，得赶紧画完才行。
秦蔓没说假话，她确实人体画得不熟练，所以画半身稿或全身稿就需要多花一些精力检查人体比例动作等有没有问题。
她现在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画师，每一个找到她约她图的人她都很珍惜。
稿子画完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完成了阶段性目标，神经一松懈下来，秦蔓困得不行。
她把图发给老板，留言让老板看看有没有什么不满意需要调整的地方。
拿起手机，发现有两条微信。
【xnz：附近有没有推荐的咖啡馆？】
【xnz：最近去的两家咖啡都不太好喝】
发送时间是昨天晚上9点多，那时候她在闷头画稿。
【蜗牛：我经常去的那家叫猫林咖啡馆】
【蜗牛：个人比较喜欢那里的咖啡】
发完消息，秦蔓一头扎进被子里沉沉睡去。
谢南哲今天有早八。
睡眼惺忪地按掉闹钟，看见秦蔓回了微信，他目光立刻清明。
被泼咖啡都没过去几天，居然还给人推荐猫林咖啡馆。
这是一点也不记仇啊。
回复时间是早上5点。
【xnz：你生物钟好健康】
【xnz：晚上9点多就睡了，早上5点多就起了】
秦蔓睡醒看见微信的时候是晚上6点。
她扯扯嘴角。
开玩笑，赶稿人哪有什么健康的生物钟？根本不配。
吃完外卖，秦蔓回到电脑前，把早上画好的稿按照老板的意见修改了下，然后打开那张只打了个形的接吻图发愁。
还有几天就到明年了，粉丝今年点的图总不能拖到明年发。
但是谁家好人会画自己和陌生人接吻啊！
虽然现在也不算陌生人了，但是因为已经认识了就更别扭了……
她只能一边硬画一边安慰自己，起码谢南哲长得是无可挑剔的好看。
秦司澄下午下课之后回了秦蔓这。
秦蔓现在住的房子是秦司澄给她找的四室两厅大平层。秦司澄也有钥匙，有一间卧室是他的，他时不时会过来住，监督姐姐是否正常的活着。
今天他回家的时候秦蔓还在睡，他就知道姐姐又熬夜画画了。
秦蔓没和任何人提过自己的画师马甲，她觉得自己还没做出名堂，没什么好说，哥哥弟弟也只知道她现在在画画，而且挣不了几个钱。
好在秦蔓也不需要靠画画挣钱，经济上的游刃有余让她能有底气拒绝和自己理念不合的甲方，只画自己喜欢的东西。
所以秦蔓熬夜画画，秦司澄也从不阻止。
他知道秦蔓画的是自己想画的东西，她开心最重要。
秦蔓画到谢南哲的脸，实在是画不下去了。
她看着那张漂亮侧脸总觉得心虚，索性化情绪为食欲，扔下笔去厨房找吃的。
出来看见秦司澄在客厅拿着一沓纸写写画画。
她从冰箱拿了两个鸡蛋布丁，递了一个给他。
“改剧本？”
“嗯。”秦司澄接过布丁，把那沓纸撂在一边，“有几个分镜拍出来实在是不好看，想想怎么重拍。”
“有视频吗？给我看看。”
秦蔓画漫画一样是要画分镜的，虽然一个是漫画一个是真人，但本质上是相同的东西，所以他们经常互相给些建议。
秦司澄把手机递给她。
秦蔓看了十几秒就按了暂停。
“这个女主，你认识吗？”
秦司澄愣了愣，看向暂停的画面。
“认识啊，我们学校表演专业的，叫于薇。”
他抬头，“她怎么了？”
她没怎么。
就是泼了我一杯咖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