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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破碎虚空

李铁柱最近心绪不宁,心里乱糟糟的总感觉有什么在召唤她。

像是……要破碎虚空了?

破碎虚空。

这是所有武林人士的终极梦想。

李铁柱习武八十余载,这自然也是她的梦想。

但这一直以来都像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书上有记载,江湖中有传说,却都模模糊糊,没有时间地点没有人物姓名,却人人都向往着,仿佛一个世界设定的人物共识。

她如今已年近百岁,垂垂老矣,自问驾鹤西归的概率可比这虚无缥缈的破碎虚空大多了。

虽然她如今正是这武林公认的第一人,虽然她自觉现在的身体状态还如刚三十而立一般,虽然最近这预感强烈的让她总忍不住想万一呢?万一她就是这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才呢?

但话又说回来,这可是破碎虚空啊?

李铁柱想相信又忍不住怀疑,怀疑着又忍不住想相信。

她开始找更多的理由来解释这种虚无缥缈的预感。

这可能是莫君的大限将至,世上再无人能让她牵挂,使她对这世界越来越淡漠,那虚空中传来的吸引力,也许是她对莫君即将离去的事实无法接受,想要随他而去。

但又忍不住自己反驳自己。

都这么多年的老妻老夫了,年少时那生死相随的爱情,早已变成如今这平静如老友的淡然,莫君又只是年岁到了,她早已做了这么久的心理建设,何至于如今又有如此大的心态波动。

她不至于到这把年纪了,还勘不破世间的生离死别。

那,真的是破碎虚空?

直到这天。

莫君在她眼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她为他装裹,下葬。

清幽的谷底静静伫立着一座小小的坟茔,坟前无碑无名,也许一场夏季的暴雨,这里就再也看不出任何痕迹。

静立片刻,李铁柱心中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而后一剑挥出。

破碎虚空啊,原来,真的有破碎虚空啊。

谁能想到她真的可以破碎虚空呢。

只是这破碎虚空后的世界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李铁柱想象过无数破碎虚空后的世界,那可能是另外一个拥有更高武学境界的武侠世界,可能是一个三岁小儿都拥有她这般武力值的修仙世界,也有可能她一剑挥出又回到了她来的那个科技世界二十一世纪,

但她没想到的是——

一剑之后,李铁柱来到了一片清幽翠静的谷底,一汪小且深的潭连接着一条弯弯曲曲的浅溪,流向不知名的远方,水边有动物的警惕的喝水,却并没有被她的出现吓到,好像她一直就在这里,和她最后隐居的地方有点像,四面环山,她正面前的这片崖壁格外陡峭,格外眼熟,尤其是距离地面不高的地方那一棵歪长的青松,她绝对在哪见过。

这样陡峭的崖壁,她好像只在一个地方见过。

再仔细环顾四周,越看越眼熟。

心里正嘀咕着突然听到上方有破空声传来,她循声望去。

一个满身狼狈的小孩从天而降,看身形应该是十来岁的年纪,她身上满是血迹,四肢张开在空中划拉拼命想抓住些什么。

小孩在空中翻滚着,一瞬间,李铁柱终于看见了她的脸,而在看清那张脸的一瞬间,她瞬间明白了一切。

她认得这个小孩,并清楚的知道她的一切,包括她的现在、过去、甚至未来。

小孩今年己经十四岁了,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是因为从小吃不饱,长的就比同龄人慢了些,等以后多食些荤腥,能长很高。

她身上穿的那身朴衣服是她长这么大以来最好的一身,只可惜现在已被划了好几道口子,又被血迹浸染,是穿不成了,她后来可惜了很久。

那满身的血迹,只是看起来很严重,最起码有一半都是别人的血溅在了她的身上,她身上的伤实际并不重,都是她在出逃时,反抗昔日朝夕相处的师兄弟时留下来的。她虽然只习了一年武,却进步飞速,这会在江湖上已经能算是个三流高手,超越了那些师兄弟们的十年辛苦,这才能仅付出轻伤的代价就杀出重围,得以跳崖保命。

在几秒后的坠崖最后关头,她会抓住崖壁上那棵歪长的青松,救自己一命,只是轻伤变重伤,以至于在接下来的艰难求生的日子里,又添几分难熬。

李铁柱为什么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因为这就是十几岁的她自己。

不过这回,她不用拼命去抓那棵老松了。

李铁柱轻飘飘拔地而起,越过青松,接住了十四岁的李铁柱。

不对,应该是十四岁的李松。

李松是她穿越前的名字,她本是二十一世纪的一名普通大学生,父母给他起名李松,期望她能如青松一般,挺拔,坚定,在经历冬雪后依旧能青翠如旧,永不言弃。

她穿越后的这个身体名叫铁柱,是原身自己从别处听来的名字,原身希望她长大后能长的跟个铁柱一样又粗又壮,就像那个叫铁柱的人一样,原神觉得这名字很威风意思又好,就捡来做了自己的名字,至于姓,她爹娘死的早,也没人告诉她她爹姓什么,村里照顾她最多的那户人家姓李,她就跟着姓了李。

起好名后原身就告诉了村里人,让大家以后要喊她的名字李铁柱,不要再那个谁,那个谁,要饭的,臭要饭的叫她。

原身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受尽艰难苦楚和白眼冷语,只一条格外硬的烂命,挣扎着活到十三岁,还是没能撑过那个格外冷的冬天。死时已是皮包骨,和她期望长成的铁柱样身材刚好相反。

穿越过来的灵魂给那个身体注入了一□□气,却无法改变饥寒交迫的处境,那个冬天,李松无师自通了死皮赖脸和捉田鼠捉兔子。

开春后,李松去城里闯荡,知道了大侠、武林的存在,千辛万苦的打听,终于得以拜在一家三流门派之下,得以接触到武功。

一日千里。

李松以为是她穿越自带的主角模板加上她自二十一世纪来的学习能力让她对武功秘籍的理解比那些师兄弟们更深刻,所以才能在学武这条路上一尘绝骑。

是也不是。

根据李铁柱后来的复盘推断,除了以上这些原因,还要加上原身的根骨。

原身是天生的奇经八脉通畅,一口先天真气坚持到了十三岁还未散绝,这也是原身觉得自己格外命硬的原因。原身断气后,李松的穿越让那口本该消散的先天真气又在身体里继续流转,并在一年后的学武生涯中,加持在那个平平无奇的入门级内功心法所修炼出的内力之上,让李松的进境快的不可思议。

这种不可思议,在李松看来并无任何问题,在那个三流门派看来却是另有隐情,并很快凭经验凭想象找到了理由。

失传的武功秘籍。

并且根据李松的武学进境速度看,这份秘籍一定很了不得。

于是,暗算,翻脸,追杀。

李松可能真是有些气运在身,猝不及防下仍能绝地求生。

门派饭菜没油水,长身体的李松只能偷偷抓后山的兔子来补充营养,那天门派下在饭里的毒药刚好因为兔子大丰收没能吃下肚。

门派武功最高的掌门要顾及正派的形象要端一派掌门的架子没有亲自出手,派出来的人刚好让武功又进了一步的李松能以轻伤的代价逃出生天。

这轻伤又让李松在跳崖时,能在最后关头抓住那棵歪长的青松得以活命。

环环相扣,这中间但凡哪一环出了差错,李松都得命丧当场。

跳崖后的日子就是俗套的逃命,成长,反杀。

而李松,也在这漫长的过程中变成了李铁柱。

在追杀李松前,那个门派去查了李松的底细,一个吃百家饭长大的乡巴佬,名叫李铁柱,从小在村里长大,平平无奇的人生和江湖没有一丝瓜葛,突然有一天化名为了李松,千里迢迢拜入他门下。这若不是受人指使、包藏祸心,以学武为名,行偷窃之事,又能是什么呢?可恨门派没能提前察觉这小子不对劲,最终被她盗取了门派珍藏的秘籍,桃之天夭。

李松想解释却百口莫辩,她无法解释一个乡下的小子为什么突然改名拜入武林门派,也无法她的武功为何进益如此之快。

在被追杀的过程中,李松迅速成长,也迅速融入这个江湖,最终出现在世人面前的己是那个沉默寡言、武功高强、一身污名的李铁柱。

之后李铁柱再也没有提起李松这个名字,她成了这世界土生土长的李铁柱。

她后来成了武林盟主,又成了武林第一人。

而李松,则成了武林中人人讳莫若深的她的污点往事。

李铁柱不知道破碎虚空后她怎么又回到了这个时刻这个地点,她只是顺应心意,接住了从天而降的李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