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尔冥冥之中听到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
他像一片飘蓬在旷野中浮沉，不知去向，还伴着时断时续的低语从远方传来。
“尊……塞西尔大人……供奉……血肉……降临……”
“塞西尔……您……忠诚……”
有人在叫他，而且随着声音的逐渐明晰，他发现他似乎可以降临到对方的身边，还能感受到对面的一些信息。
和空间传送不同，降临是以祈召者的灵魂为介质进行连接交换。
对面似乎是弱小的人类，他还能隐约看到苍白的手奉上一段漆黑枯涸的断木，周围还隐约有几只乌鸦飞过。
这是属于他的东西，况且似乎店主也非常想出去，这或许也是一种方式？
塞西尔决定过去看看。
昏暗的房间之中突然卷起一个漩涡，桌子上的书页快速翻动，费尔顿手里的枯木浮空而起，飞向漩涡中伸出的手。
塞西尔从漩涡中跳了出来。
费尔顿：“！！！！”
窗外原本在枯树枝桠上梳理羽毛的乌鸦们也被这变故吓得飞远，费尔顿也没想过图书馆里借来的一本残书真能召唤出东西来。
明天就是恶咒学考试，费尔顿已经在这么课上挂了四次，这次考试前罗伊教授还特地把他叫去实验室让他参观了一下，据校园传闻说其中不少是他的学长学姐。
费尔顿眼看着明天考试，今天他还是无法施展三阶恶咒，考试基本上是实打实的不合格。
昨天他在图书馆借了这本书，书名就叫《恶咒学从入门到精通》，他的室友崔斯特看到还狠狠嘲笑他是走投无路才会信这种东西。
书很旧，前几页的字都已经快模糊不清，再翻几页还能看到书页残破的痕迹，他从图书馆出来之后也在后悔，回到房间意思意思翻了下，却触发了个魔法阵。
白金相间的六芒星一闪而过，费尔顿差点以为这不是在黑塔。
随后便有一截枯木掉落下来，书页上也浮现一段紫黑色的文字。
他仔细一看，说的是用这节枯木为介，准备好上述祭品，再以上述咒言进行祈召，可以感召一名死亡之神的使徒，运气好还可以亲见死亡之神的化身降临。
费尔顿恶向胆边生，要是真能召唤神使，把罗伊教授做掉不就可以幸免于难。
恶咒这门复古学科就只有罗伊教授还在坚持开设，并且考核无比严苛。
“我没有会在这门课上挂五次的学生。”
实验室里罗伊教授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费尔顿越回想越胆寒。
新生的心脏、死去的羽翼、苦涩的酒、甜美的血、破碎的鸟类蛋壳和完整的蛛网。
费尔顿准备好祭品，用羽毛笔在牛皮纸绘制咒语，艰涩地念出祷言。
来个神的化身吧！
随着漩涡的出现，原本摆在桌上的祭品燃起紫黑色冷焰，房间里原本就不太明亮的灯火开始变得摇曳起来，就连窗外树边的渡鸦也惊叫着飞远。
从中跳下的塞西尔和在桌前的费尔顿几乎来了个亲密接触。
“大人……不知是死亡之神的哪位使者？”
塞西尔有些困惑，但还是如实答道：“不是。”
难道他的运气如此之好！原本只是一次无聊的尝试居然真召唤出了神的化身，费尔顿欣喜若狂道：“大人，您最忠诚的信徒为您准备了美味的灵魂为礼物，只是中间可能出了些小小的差错。”
“罗伊·乔伊斯，近百年来黑塔最杰出的黑魔法师之一，在下本想替您解决，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恰好您亲至终夜渊，我愿为您领路，亲手拿下这一份礼物。”
“……我不需要。”塞西尔完全没明白费尔顿在说什么，他也不需要什么灵魂和礼物。
费尔顿一愣，死亡之神最钟爱的祭品是实力强大灵魂，这个说法是一代代流传下来的，几乎已经成为了黑塔中默认的事实。
这是传言有误？或是近期死亡之神的爱好有变？
他犹豫了一会，又掐了下自己的手心，泫然欲泣：“不瞒您说，罗伊仗着自己在黑塔的话语权肆意打压您的信徒，并暗地贬低死亡之神销声匿迹已久，说不定早已陨落，该更重视向灾厄之神进行供奉。”
塞西尔没懂费尔顿为什么要说这些故事，但还是耐心地等待下文。
怎么会无动于衷？！费尔顿咬了咬牙，继续说道：“您的信徒在她的排挤之下几乎无法生存！之前便被她刻意刁难，这次更是威胁您仅有信徒的生命！恳求您帮帮我！”
“……要我怎能帮你？”塞西尔这回好像有点懂了，费尔顿能把他叫过来，那他帮一个忙似乎也是理所应当。
“……杀了罗伊·乔伊斯。”
塞西尔一愣。
“罗伊原本是纳伦公国一位伯爵的继承人，带了巨额的财富叛逃至终夜渊，而且据说她还拥有一整条魔法晶矿，她实验室里摆出来的就有一整箱。他实验室里还有无数上好素材，十数副优质傀儡。”
“杀了她，一切都将属于您。我愿做您的奴仆为您代持，传扬死亡之神的福泽。”费尔顿见塞西尔的反应不大，又补充道：“罗伊肆意征敛财富，又对您的信徒赶尽杀绝，实验室里的傀儡几乎都是死亡之神的信众。若今日未见到您，我恐怕也是其中一员。”
塞西尔看费尔顿情真意切，几乎哭出来，恶贯满盈的罗伊似乎已将他逼上绝路，而且他提到的魔晶似乎也是店主所需，便同意前去。
费尔顿欣喜若狂，稍微收敛了下喜意，说：“委屈您暂时装作我的傀儡，我带您去罗伊的实验室。”
他打听过了，最近罗伊几乎睡在实验室里，他的室友说三天前见罗伊进去之后再也没出来。
“你知道位置？告诉我坐标，我可以带你直接过去。”
费尔顿一听，对这次行动更加胸有成竹，非空间系魔法师的条件下，能无锚点定向空间传送基本上是大魔导师水平，这么一来也省去被盘问的功夫。
说出目的地坐标，塞西尔拿出漆黑的骨杖，在二人脚下画了个圈，晦涩扭曲的符文依次亮起，一丝蓝光闪过，已经到了一扇古朴厚重的大门前。
费尔顿还有点头晕，恰好罗伊的得意门生卢卡斯从实验室出来。
“费尔顿？你还不明白恳求对罗伊教授是没用的吗？”卢卡斯无情嘲笑了声，“你有这功夫不如去多好好复习，想想明天的考试该怎么及格。”
费尔顿尴尬极了，只能喏喏：“好了卢卡斯，我这次找罗伊教授是有重要的事。”
“那你来晚了，实验有了新进展，罗伊教授已经离开黑塔，可能去了暗渊或者鬼哭峡吧。当然，在你明天考试结束之前会赶回来的。”卢卡斯对他耸了耸肩，锁上实验室的门便离开了。
只剩费尔顿脸色难看的留在原地。
暗渊和鬼哭峡都在终夜渊深处，对他这种水平的人来说进去就是迷失，他只能再次恳求：“我能告诉您暗渊和鬼哭峡的位置，但是需要您进去寻找一下罗伊……”
塞西尔没有答应，他今天还要回去吃药，这么一去他也知道未必今天能结束，况且他也听到了，罗伊明天会回来不是吗。
“等你能找到了再来叫我吧。”
居然还能召唤一次！费尔顿得知还有转机，当即应答：“明天！明天可以吗大人！您不来我真的会死的！”
“这是信物，你拿着他呼唤我的名字就好。”塞西尔将那截断木递给费尔顿，又想到过来时闻到的黏腻异味，又补了一句，“不用准备别的东西。”
说完，塞西尔的身形便逐渐隐没。
——
“你大概被那个黑塔学生骗了。”
姜行雾在观看完塞西尔用水镜术大致复述的经历后，得出了这个结论。
塞西尔的突然消失和凭空出现让姜行雾耿耿于怀，塞西尔刚刚站稳就被她拉到沙发上拷问。
一开始每个问题塞西尔憋不出十个字还磕磕绊绊，差点没给姜行雾急死，后面她索性先让他喝了药，也不问了，直接复述经历和对话。
他倒也还算聪明，捏了两小人，跟皮影戏似的演起来。
“罗伊是不是他口中的那个大恶人不一定，但是他估计想让你杀人估计是因为考试要不及格了。”
“……为什么？”
“最后卢卡斯不是说了吗？罗伊教授，考试不及格。”
“……教授和考试是什么？”
“……”姜行雾算是知道为什么塞西尔完全没有感觉到不对了，和他解释了一通。
只能说塞西尔是不聪明，但是费尔顿考试不及格也不是没有理由，连信仰的神明都能认错来，能及格才怪了好吧。
黑塔的学风也挺……特别的，她之前考试前也想炸学校，但是也只是想想。
黑塔学生还真是敢想敢做，考试不过就去刺杀老师。
塞西尔似乎还沉浸在被骗的震惊与难过之中，姜行雾想了想，说道：“你是不是和他约了明天再去？”
“嗯。”
“你去的时候能带东西吗？”
“有生命的不可以。”
“那……你明天帮我带点药剂去，可以吗？”姜行雾突然想到个好点子，得想想黑塔师生都需要些什么药剂。
她准备待会去问问楼上的伊利娅，这个世界的黑塔是什么样的。
祝在看的宝宝国庆快乐！030
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