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满月日还有两小时。
姜行雾走到店铺门口，结界外的灰雾遮天蔽日，月亮的影子是一点也看不见。
塞西尔跟在她的身后，嘴巴张张合合，最终还是说道：“明天……你一定要出去吗。”
她点了点头，这已经是塞西尔第三次问她。
这几天的药吃了之后塞西尔明显好了起来，虽然还是不太聪明，大概是从幼儿园小孩变成了别扭初中生。
但是至少现在能正常说话，正常交流。就是可能是小孩子长大了想起前几天的呆样有点害羞，这几天除了劝她不要出门之外就不太说话了。
看来这雾挡着是看不出什么了，姜行雾索性先回到柜台，拿出了今天的抽卡券。
前几天的每日单抽抽出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是没有药材。
第一天抽出了让病人放松心情的床，被姜行雾丢二楼当住院部了，现在是塞西尔在住，不知道他恢复成现在这样有没有它的功劳。
第二天抽出了个引路提灯，虽然只能用三次，但是号称永远不会迷失方向，她打算明天出门带上试试看。
第三天抽出个据说更引人注目的明亮牌匾，在这个没人的坠星原算是一点用没有。
第四天也就是昨天，姜行雾抽出了一个号称可以自动除草浇水的魔法花盆，她兴致勃勃的把远志种子丢进去，就被告知被当作杂草种子除了，只能搁置。
今天是第五天，姜行雾惯例在抽取前祈祷，不一定非得是药材，现在能用的道具也可以了。
点下抽取，一阵蓝光闪过——
【恭喜您获得了道具：神奇的魔法药柜】
【描述：神奇的炼金产物，可以冻结储存其中的药草的时间，防潮保鲜，魔药师必备道具。最好不要存放来源于动物的材料，可能会发生一些不妙的变化。】
……就算前几天姜行雾把那一大捆的药材全都处理了也满打满算十一种药材，这药柜差不多一面墙，一百个格子，要是按这个抽药材的进度，够她攒到什么时候去了。
姜行雾把这柜子放柜台后面，别说，现在这布置还真有点药铺的味道。
她抬起头，就看见塞西尔也过来了，就站在柜台前面，对着她欲言又止。
看见她看过来，塞西尔郑重地道：“明天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我，我想起来了一些魔法，说不定可以帮上你的忙。”
姜行雾挑了挑眉，有个结伴同行的额……骷髅也不错，不对，客人会被吓跑吧？！但是这几天塞西尔虽然变得不爱说话，但却也老实的帮她烧火倒水，择药煮汤，还听她时不时发牢骚，也算建立起了革命友谊。
而且其实她不知道为什么能从塞西尔的身上感受的一股熟悉感，和一股无害的直觉。就像之前上大学的时候，姜行雾都会有一股“今天老师要点名”的精准直觉，逃了无数凑学分的无意义选修课，但期末结算仍是全勤。
姜行雾想了想，把之前系统发的斗篷拿给塞西尔——系统发的、漆黑宽大的斗篷，生怕别人认出你。
塞西尔试了下，斗篷穿到塞西尔身上时自动变长撑开，正好及地，帽子一戴更是遮的严严实实。
不错，姜行雾点点头，看着眼前的斗篷怪人满意地道：“就这样吧，那明天你和我一起去。”
一番折腾，已经到晚上十一点，姜行雾把塞西尔赶到楼上的病床，随后也将药铺设置成打烊状态，在系统那定了个闹钟，准备养精蓄锐等待雾散。
——
西泽大陆258年九月十五日，凌晨五点点半。
距离雾散还有半个小时。
姜行雾换上系统准备的墨绿色缎面长裙，长发用金色丝带系了个低马尾，差不多就算收拾妥当。
拎上抽出来的提灯，推开店铺的门，塞西尔已经穿好斗篷等着了。
“这是今天的药，你先喝了。”姜行雾从系统仓库里拿出药剂递给塞西尔。
每日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响起，姜行雾又拿到了一张抽卡券，经验条也涨到了670，算上明天在塞西尔身上刷的也只够770，离升级就差一点。积分也只够在坚持三天，今天必须要找到客人。
“你之前在坠星原有没有别的认识的人……呃，不是人也可以。”趁着等待，姜行雾问了一嘴。
星点荧光萦绕在塞西尔的右肩，整个臂骨都已经褪去黑色变得洁白，塞西尔沉默了会，答道：“这里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临近六点，结界外翻涌的浓雾逐渐平息，却越来越浓厚，近乎实质一般贴着结界。
“你想起来了？这里以前也是这样的吗？”
“拥月花曾经开满整个坠星原，在河岸边，在山丘上，在墙缝里，不知名的角落，像零落的月光。”塞西尔开始回忆那些朦胧的景象，“应该有很多人，很多房子，后来……雾来了，都死了。”
外面的灰雾变得更加深沉，山洞像是一个漂流在墨水里的玻璃瓶。
“一开始都以为只是普通的白雾，但是后来发现，沾染上的人会慢慢的忘记。从不重要的记忆开始侵蚀，等你连自己都忘了，你就死了；等所有人都忘了，就会消失。山川湖水、飞禽走兽、再到生活在这里人，都是这么消失的。”
塞西尔靠在门框上，抬头望着已经已经被灰雾遮蔽的天空，想看清那些模糊的脸，最后却全都化作烟尘一般散去了。
“……我没能记住他们。”
“抱歉……”难过从骷髅的身上溢出来，姜行雾开始后悔为什么非得多问这一句。
塞西尔摇了摇头，笑了笑：“你找到我的时候，我连坠星原这个地方都快忘了，至少现在它还在。”
姜行雾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塞西尔，只能开个玩笑：“没关系，等我把药铺做大做强，开满世界，找到很多很多寄魂草，你会想起来，也会有更多人都会记得这里，都会好的。”
“嗯，会的。”塞西尔点了点头，把原本挂在手腕上的储值卡递给她，“我研究了很久，这个似乎可以暂时阻隔雾气，这个你先拿着吧。”
她愣了会，虽然昨天已经问过系统，满月日的雾散去的时候就是真的消散，不会受到沾染，但是乍然听闻储值卡有这个用处还是有点惊讶。
【您的储值卡只能保证您在现在的瘴雾里呆10分钟，超出时间会直接碎裂。】
想想这个结界也是系统出品，好像储值卡有这个用处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还收了10积分工本费呢。
姜行雾朝系统兑了个新的，朝塞西尔示意了下：“我已经有啦，这个东西只能用十分钟，你的自己收好就行。”
塞西尔听罢，看了下姜行雾手里的叶片，确定她没说假话就把自己的重新挂到手腕上。
一顿闲聊，时间也来到六点，原本挤在结界外的浓雾开始消散，看起来反倒像是山洞上浮，瘴雾般的潮水陷落，露出了灰蒙蒙的天。
整个天空像是铅灰色的幕布，无云无星，只剩血红色的满月像是一点朱砂缀在上面，阴森瘆人。
灰雾像化作了水一般渗入地底，所在山洞其实就在山脚处，前方就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荒原。
入目之处全是干涸的黑红色土地，没有杂草、没有枯木、甚至没有枯骨，除了尘沙之外什么都没有。
姜行雾突然有点难过。
她设想过，可能外面会有死去的树木、被风沙侵蚀的残址、或许还会有林立的墓碑、甚至是无意流露的枯骨，但是都没有。
消失就是消失，什么都没有留下。
只剩下她一个外来者，带着一个死去几百年的骷髅。
姜行雾有点无措，之前想顺着可能留下的痕迹碰碰运气，可是这些全都被抹去，入目一片茫茫。
她有号称可以引路的提灯，却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
“没关系，等您的药铺做大做强，开满西泽大陆，这里都会好的。”塞西尔似乎早就知道如今坠星原的景象，反倒用她之前的话安慰道。
姜行雾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下心情。是，她可是要把药铺做大做强，当上ceo，走上人生巅峰的人。
先想办法找新的客人吧。
姜行雾把提灯拎到眼前，当初抽出来的时候据说对它说出目的地，它就能带着你到达。
“带我去有活物的地方。”
提灯闪烁了下，啪地熄灭了。
【意思是坠星原内搜索不到目的地哦。】
系统好心提示道。
“那坠星原外面呢？西泽大陆别的地方？”姜行雾收回侥幸的念头。
【现在的坠星原已经和外界完全割裂，您的提灯无法穿过这层壁障。】
“那你能不能把我传送出去？”
【系统能量不足哦。您可以自己想想办法，满月日已经是这层壁障最不稳定的一天，也是最靠近外界的一天。】
真是一点都指望不上啊，姜行雾迟疑了会，还是问了下身边的土著：“塞西尔，你知道坠星原和外面有一层屏障吗？”
“您想出去吗？”塞西尔点点头，“如果是您的话或许可以。它在坠星原的边界……但是我忘了边界在哪里。”
姜行雾点点头，对着重新燃起的提灯说出目的地，橙色的火焰摇曳了下，挣脱了姜行雾的手心，像她的身后飘去。
居然是在山上吗？
她回头，看着提灯像放飞的风筝一样逐渐往山上飘去，最后停在山洞上方，距离她20米处，仿佛在示意她跟上。
姜行雾看着陡峭的山壁，紧急翻开商城看看有没有麻瓜也能用的魔法扫帚。
看出她的为难，塞西尔吟诵了一段咒语，原本的骨杖变成一片漆黑的羽毛，把手递给姜行雾：“要上山吗？我可以带您，是要跟着前面的灯吗？”
居然有这功能吗？！还真是意外之喜，她扶着塞西尔站了上去。一阵轻微失重感之后，姜行雾已经在半空中。
我会飞诶！
两人就这么跟着提灯到了山顶，姜行雾落地的那一瞬间，火光熄灭，随即飞回了姜行雾的手中。
猩红的血月仍然高悬，站在山巅却似乎触手就能碰到灰色的天幕，仔细看此处的天幕还有一些黑色的细线。
这就是壁障吗？
可是……要怎么打破呢？
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