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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追忆一

蓝听前看着手中白色的挂坠。八年前,他被泽芜君带回来,重病昏迷,手里却紧紧握着这个白色的挂坠。

然当他病好后,却因记忆受损,而将往事悉数忘却,他虽不记得这个挂坠是怎么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坚信,这个挂坠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后来,泽芜君教他以问灵,从最初的一知半解,到如今的行云流水,他已问灵三年,却依旧无果。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蓝听前的思考,他瞬间恢复成以往的状态,“谁?”

门外传来温雅和煦的声音,“听前,是我”。

听出来人是谁,蓝听前整理衣襟,随即将门打开,对门外之人行礼,“泽芜君”

门外之人清煦温雅,春风化雨。若仔细看,竟与行礼之人有着六七分相似。

蓝曦臣对着行礼之人笑道:“听前,不必如此拘束。”

进入院中,蓝曦臣看到桌子上那把素雅和煦的古琴,轻声道:“还是没有你家人的消息吗?”

闻言,蓝听前握紧了被衣袖遮住的手,沉声道:“没有。”

蓝曦臣叹了一口气,“听前,你已问灵三年,依旧毫无结果。既如此,何不放下?”

蓝听前闻言有些固执地摇了摇头,“泽芜君,我有一种直觉,过往记忆于我而言非常重要,这种感觉一直伴着我整整八年,我放不下。”

他的声音有些哀沉,但更多的是坚定。

让蓝曦臣不禁回想起,当初跪在规训石前的那个少年,也是哀沉但坚定地说:“我无法断言他所作所为对错如何,但无论对错,我愿意与他一同承担所有后果。”

这孩子真是像极了忘机!

蓝曦臣终是放弃规劝他,温和道:“你自幼被我带回云深不知处,从未外出。如今你也到了下山历练的年纪,不如同思追他们一起下山夜猎,可好?”

蓝听前不忍拒绝蓝曦臣期盼的语气,又想起思追曾对他说过,下山历练可能会助他恢复记忆,随即点头应下了。

因蓝听前性子清冷淡漠,平时不与其他弟子过多交流,外加他的住所过于偏僻,是以姑苏蓝氏的其他子弟对他不甚了解。

所以当他与蓝思追等人一同下山时,除了蓝思追表露出惊喜和开心,蓝景仪有些意外之外,其他弟子都被他那与含光君相似的气场和面容给震慑住了。

若不是姑苏蓝氏的四千多条家规顶在头上,恐怕场面当时就沦陷了。

蓝景仪虽然有些怵他的气场,但“姑苏蓝氏名怼怼”的外号可不是浪得虚名。

只见蓝景仪撇着嘴,“思追,他怎么会和我们一起下山?”

蓝思追道:“应该是泽芜君劝他的。”

蓝景仪闻言有些不满,“他可真是好大的面子。你当初劝了他那么久,他都不愿下山。如今非要泽芜君亲自去请!”

蓝思追劝解他,“景仪,听前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吗?既如此,怎还这样说他。”

蓝景仪刚想说什么,就看见蓝听前朝他们的方向走来,随即扁了扁嘴没有说什么。

蓝思追则走上前对蓝听前笑道:“听前,你可是要同我们一起夜猎?”

蓝听前神色清冷地点了点头,“思追,我们要去何处?”

蓝思追温和地说:“去霖夏与姑苏的交界地,我们受当地人所托,帮他们除一些邪祟。”

蓝景仪闻言忍不住插一嘴,“什么交界处,那地方分明是霖夏顾氏的管辖区。自家地盘出了事,自家家主不管,只好来向我们姑苏蓝氏求助。”

蓝思追道:“景仪,除灾降祟本就是我们修仙之人应该的事情,不分辖区范围”

蓝景仪还想再说些什么,见蓝听前朝他这边瞥了一眼,不满的撇了撇嘴,也就没说什么。

于是,一场极其尴尬的下山夜猎之程开始了。

蓝听前一行人朝着霖夏行了一段路,进入城中,因天气炎热,其中有些弟子便已受不住了。

恰好这时路过一家酒楼,众人提议在酒楼里休息整顿一下。

进入酒楼后,便有一个年轻的伙计跑过来,殷勤道:“几位客官,您想要点些什么呀!”

蓝思追回道:“劳烦你为我们上几壶茶和一些清淡的菜。”

那伙计闻言看了一眼蓝听前,忙道:“好嘞,那几位客官等着先!”

不一会,那个伙计便将茶与菜呈上来了。同样,他这一次又看了蓝听前一眼。

行径之明显,让众人都看在眼里,只不过碍于姑苏蓝氏的严苛教导,蓝听前他们才没有表现出来。

终于,那个伙计忍不住了,对着那个俊雅清冷至极的少年说道:“这位公子,不是我夸你,你真是我这二十多年来见过的顶俊俏的人了。前不久,我也曾见过和公子这般俊俏的人,那人的装扮与几位公子们都相似,只是他身边还有一个俊俏的黑衣公子。”

听到那伙计的话,他口中的那两个人应该就是含光君和莫前辈了。

思及这些,蓝思追正欲向那个伙计打听更多他们的事,就听见酒楼外面传来孩子的打闹声。

他们所选的位置正对门口,所以他们一眼看去,便能观望门外发生了什么。

而门外,一群孩子正在围攻一个衣衫褴褛的瘦弱男孩。

其中一个领头的肥壮男孩,气势汹汹的对着那个瘦弱男孩吼着:“你有什么资格站在我们玩的地盘上!你个没爹没娘的孩子!”

那个瘦弱的男孩听到这句话,好像受了刺激一般,一改刚才胆小懦弱的样子,用力推了一下那个小胖子,对他大喊:“我才不是没爹没娘的孩子,不许你们这样说我。”

屋里,蓝听前看到这个场面时,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画面里同样也是一个小男孩被一群孩子围着,而那些孩子亦在他的耳边不停地辱骂着,你没爹没娘凭什么和我们一起玩!

一些零碎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可是他却抓不住,蓝听前的双手不断握紧。

一旁的蓝思追看到蓝听前有些不对劲,刚想问他怎么了。就见门外那个被推了的小胖子,一脸气恼的想要打那个小男孩。

他还未出手阻止,就见一道灵光闪过,将那个小胖子的手轻轻弹开。

众人皆惊讶地看着蓝听前,门口的那群小孩一脸茫然的看着对方,而那个小胖子则一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不可思议中又带着点害怕。

只见那个小胖子四处张望,“谁?是谁打的我!”

“我!”

清冷的声音从酒楼内传出。

随即一群小孩就看到一位身穿白衣,头束白色云卷纹长带,肤色胜雪,貌若天人的大哥哥,从酒楼内出来。

蓝听前目光冷漠地扫了他们一眼,一群孩子瞬间就被来人冷厉的面容给震摄住了。

蓝思追一行人见状也跟了出去。

从蓝思追少时初识蓝暮时,那个被泽芜君带回来的瘦弱孩童,除了最初重病期间被病痛折磨,以及得知自己失了记忆时的痛苦绝望,他鲜少见到蓝暮如此失态。

后来泽芜君将他养在身边,让他成为姑苏蓝氏的直系弟子,他也将自己活的同姑苏蓝氏的规训一般,雅正端方,严于律己。

如今他仗义出手,却如此失态,蓝思追不禁有些担忧他,“听前,你没事吧!”

蓝听前只摇了摇头。

随即又冷冷地对着那个小胖子说:“侍强凌弱者,该罚!”

许是他的眼神太过凌厉,那个小胖子弱弱地道:“哼,不就是个地方吗?你想玩,我们就让给你呗,我们走。”

那个瘦弱的男孩,看到那些欺负他的孩子被吓跑了之后,抬头盯着这个清冷的大哥哥,双手捏着破旧的衣裳,又敬又怕道:“谢谢你,大哥哥。”

蓝听前听到男孩的话后,看着这个男孩,一双漂亮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柔色,“不必客气,你叫什么名字?”

知道大哥哥愿意同他讲话,没有嫌弃他。男孩开心地道:“我叫石头”

蓝景仪闻言笑道:“石头?好奇怪的名字,小孩子,你家人为什么要叫你石头呀?”

石头听到这话,歪着头认真地解释,“因为我奶奶说取这个名字好养活。”

石头单纯的话,把蓝思追一行人都逗笑了。

蓝思追温和的对他说:“那你的家人呢?那些孩子为什么这么对你。”

听到蓝思追的话,石头愣了一下,然后有些哀伤道:“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是奶奶把我养大的,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不好了,蓝思追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急忙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情况。”

石头重新笑道:“没什么,大哥哥,我都已经习惯了。”

闻言,众人不禁有些心疼这个孩子,他们从小在云深不知处长大,虽然也下山夜猎几次,但对这山下的人情冷暖到底了解不深。

蓝景仪愤愤道:“那些孩子也太过分了,当真是不知礼数!”

蓝听前看了一眼蓝景仪,蹲下身看着石头,轻轻道:“那你恨那些欺负你的孩子吗?”

石头摇了摇头,道:“不会啊!奶奶说过,我以后会遇见很多不开心的事,如果我总记着这些事情,我会长不大的。”

石头一脸天真的说着,却更让他们感到心疼。

蓝思追也蹲下身,温柔地摸着石头的头,道:“那石头可真棒!”

众人也纷纷附和道:“是啊,石头真乖,真棒……”

蓝听前看到这个画面,脑海中突然闪现一幕,一位白衣男子摸着一个小男孩的头,笑的温柔,道:“那青青真棒啊!”

青青是谁?那个白衣男子又是谁?为什他只要一想起他们,心就好疼。蓝听前不自觉的皱紧眉头。

他怕蓝思追再看到自己的不适,很快恢复成适才模样。

石头第一次听到这么多人夸他,开心道:“你们可以去我家玩吗?我让奶奶给你们做很多好吃的,我奶奶做饭可好吃了!”

蓝景仪闻言愉快地答应石头,“好呀!”

蓝听前看了他一眼,斩钉截铁道:“不行!”

蓝思追也及时开口,“对啊!景仪,我们还有要事要做。”

石头眼里刚亮起了光,瞬间就灭了,失落道:“好吧!那你们要是有时间的话,会来看我吗?”

看到他期盼的眼神,众人都未说话。姑苏蓝氏的弟子,一般不会轻易下山,每次下山都有要事要做。自然没有闲余的时间去做其他的事,是以他们选择了沉默。

蓝思追见状温柔地说道:“可以,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们就会看你。”

果不其然,石头听后非常开心。

和石头道别后,蓝景仪有些不满,“蓝听前,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们去石头家,你知不知道他有多失望!”

蓝听前:“……”

当做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被完全忽视了,蓝景仪不甘心,不顾蓝思追的阻止,继续道:“你怎么不说话了?无话可说了吧?”

蓝思追有些头疼的摸了摸脑袋,这个小祖宗就像个能自燃的炮仗一样,就算没人碰,它也能炸。

蓝听前:“……”

若无其事。

又被忽视了,蓝景仪坚持不懈道:“喂,蓝听前,问你话呢!为什么不说话?”

蓝听前突然停了,转过头,冷冷的瞥了蓝景仪一眼。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东西。看着那张颇似含光君的面容,蓝景仪不可避免地被吓到了。但姑苏蓝氏名怼怼岂是浪得虚名,怕归怕,人还是要怼的。

蓝景仪有些没底气,道:“你,看我干什么,你别以………”

蓝思追忽然觉得耳边一阵清净,有些疑惑地看向蓝景仪,发现对方双唇紧闭,目光灼烈地看着蓝听前。

禁言术,蓝思追有些想笑。姑苏蓝氏的禁言术,本人下,也只有本人能解。

看到蓝景仪抓耳挠腮的样子,蓝思追正想开口为蓝景仪求情。

就见蓝听前面色如霜,“思追,别帮他,让他安静一会。”

蓝思追闻言,看了一眼愈加抓狂的蓝景仪。安慰他道:“景仪,你别着急,只要一柱香的时间便能解了。”

于是众人在还算和谐的气氛中,继续赶路。

这边尚且如此,魏无羡和蓝忘机那边就更和谐了。

自从魏无羡和蓝忘机在吃人堡里救下金凌,魏无羡将金凌腿上的恶诅痕自己腿上后,他的幸福生活就开始了。

在路上走累了,魏无羡只要说一个累字,或叹一口气。蓝忘机立刻看向他,一副要不要我背你的模样。目光灼热的令魏无羡惊恐。

这些天,魏无羡一直在思考一件事,就是蓝忘机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

临近傍晚,魏无羡和蓝忘机找了一家客栈歇脚。照例只点了一间房间。

这几日奔波劳顿,着实把魏无羡给累死了。刚进入房间,魏无羡就坐在床上给自己揉腿。

蓝忘机道:“很累吗?”

魏无羡道:“当然了,整天奔波,搁谁谁也受不啊!”

此话出后,魏无羡便后悔了。因为蓝忘机已经走到他面前蹲下,拿起他的腿为他按摩。

魏无羡有些尴尬,想要抽出腿,奈何蓝忘机虽然手劲温柔,但却将他的腿牢牢的固在怀中。

魏无羡见行动不成,只好道:“蓝湛,其实你不用这样,我又不是姑娘家,没那么娇气。我自己揉揉就成了”

蓝忘机道:“无妨。”

魏无羡见怎么说服蓝湛都不行,只好认命,享受光风霁月,俊极雅极的含光君为他揉腿。

魏无羡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蓝湛为他揉腿,手劲有力,但十分温柔。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想让时间就停止在这一刻。

突然,他脑海里闪过一幕画面,一个黑衣男子,为一个双脚臃肿人揉脚。手法熟练且轻柔。

魏无羡突然一怔,下意识的用手摸自己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