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栀，你今天是不是要去买辅导书啊？”夏姿意正往自己手上抹着护甲油，时不时还对着阳光照一照自己的手指。
游栀手顿住，点了点头，“嗯。”
夏姿意又问:“你知道书店在哪里吗？”
今天她要和妈妈一起去参加一个宴会，考虑到游栀是一个喜欢宁静的，就决定把她放在家里。
游栀摇了摇头，把手机拿出来在她面前晃了晃，“有导航。”
夏姿意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游栀走在大街上，手里捏着的手机还响起导航指路声。
她止不住地笑了出来，整个人都在发抖，眼泪都涌了出来。
对上游栀茫然的眼神，夏姿意这才把笑憋了回去，曲起手指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让安安陪你去吧。”
他？
俩个女生同步地往后扭过去。
燕昱安支着头撑在桌上，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发出闷闷的响声，他正百般无聊地盯着木质课桌上的漩涡。
忽然，察觉到俩道炽热的光线落在自己身上。
他懒洋洋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语调漫不经心，“再看可就要收费了昂。”
夏姿意嘿嘿一笑，把头埋在燕昱安桌上，模样非常狗腿，“安安，发现你今天又帅了。”
燕昱安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夏姿意，手放了下来，“又有事求我？”
被一眼就戳破的夏姿意脸不红心不跳，搓着手，打着商量，“今天放学带栀栀去书店买辅导资料呗？”
燕昱安视线投向了游栀。
此刻，少女正坐立难安，头也不敢抬，就这样半扭头，只留给他一个侧影。
“我很闲？”
燕昱安收回视线，垂眸道。
“安安！”
夏姿意正要继续说什么，就被游栀拉住手腕打断了话。
“我自己去，不会迷路的。”游栀柔声开口。
夏姿意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女，长相乖巧，鼻梁高挺，笑起来时右脸颊还有浅浅的梨涡，明明说话很温柔，但总是给别人一副坚定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地全心全意相信她。
“好吧。”夏姿意妥协了，“那你路上一定要小心。”
游栀应了一句。
—……
升远三中周五放学很早，下午三点就打响了下课铃。
教室里的人犹如惊弓之鸟全都往门口奔了出去。
“栀栀，家里密码是5634。”
夏姿意把口红盖拧开，对着镜子补了口红，边涂边叮嘱。
游栀无奈的笑笑，“知道啦。”
夏姿意跟个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了一下午，似乎是很担心她一个人出了什么事。
“那我先走了。”
夏姿意从游栀身后窜了出去，对着她摆了摆手。
游栀正低头把书包撑开点着作业，闻言，抬起头说:“晚上见。”
等她慢吞吞收拾好后，学校里高一高二的已经走完了，空荡的校园内还时不时回荡着高三学子的朗读声。
干燥闷热的夏风夹杂着远处的灰尘一股又一股的袭来。
吹得游栀一阵咳嗽。
出了校园，她便把手机拿出来解开锁屏。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来，在她手里的手机也震动了起来。
游栀犹豫了一下，最后指尖点到接听键。
“喂，妈妈。”
她站在街道风口那儿，风声以及汽车鸣声呼啸而过，很清晰的透过屏幕传入对面那人耳里。
果不其然，方明华问:“你在哪里？”
“我在学校门口，刚出来。”
书包带从肩膀往下滑落，游栀一边回答一边大拇指勾住书包带往上提。
“早点回去预习下周的内容，别在大城市被繁华迷乱了双眼。”
游栀“嗯”了一下。
“现在三点三十，四十五到家给我打电话报备。”
游栀轻声开口:“妈妈，我要去书店买辅导书，得晚一点儿。”
“辅导书？”
“你试卷快写完了吧，顺便买套试卷。”
游栀睫毛颤了颤，半晌才好似鼓起浑身勇气说:“我要赶这里的进度，这几天写不了试卷。”
那边骤然安静，只能听到呼吸声。
“游栀。”叫全名是方明华生气的前兆，“为什么别人一天就能赶上，你还要好几天？”
游栀没有说话，站在原地用力地攥紧了手，攥地力气指节骨漾起密密麻麻的疼，但她好似没有察觉。
“我是为你好，你现在不努力高考怎么办？”
“差0.5分就是几千名啊。”
“你好不容易有更好的资源，你要懂得珍惜。”
“我不求你感恩，但你不要怨妈妈。”
一连串的话如同巨山向游栀压来，压得她喘不过气，压得她整个人浑身发抖。
“我知道了。”游栀平复了一下情绪，“快到了，我就先挂了。”
说完就直接点了红色的挂断键。
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没有力气支撑着她站住，缓缓蹲了下去，把头埋在臂弯里。
又是这样。
每次都是这样，明明我已经很努力了，怎么还是不满意。
难道我真的比别人差吗？
游栀自顾自想着。
周遭突然静谧了一样，她再也听不到任何话。
直到。
“你蹲这儿……？”
游栀猛然抬头，与低着头的燕昱安对视上。
他眼里带着戏谑，单手松松散散插在兜里，身姿挺拔，此刻正微微弯着腰，逆着光看着游栀。
见游栀呆愣愣的不吭声。
燕昱安又说，“还要我抱你起来？”
游栀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
“你找不到路？”
其实游栀能找到，但不知为何，在面对着眼前的少年，她鬼使神差的点点头。
“行。”燕昱安点点头，他狭长的双眼耷拉着，声线懒散又漫不经心，“跟着我。”
于是。
大街上就出现了这一幕——
高大挺括的少年迈着长腿，每步路跨的极大。
后面少女背着厚重的书包，亦步亦趋的跟着。
燕昱安走一步路等于游栀走俩步。
终于，在一个拐角处。
游栀气喘吁吁的停下来，一口气卡在喉咙那里不上不下，她朝着前面喊，“燕——燕昱安。”
前方自顾自走着的少年顿住脚步，回头瞥了一眼。
“你走慢点。”
她有几根黑发垂落在白皙的脖颈上，也是在这时燕昱安发现了游栀右耳的亮晶晶的在阳光照耀下发光的银色耳钉。
又瞥了眼左边，发现左边耳垂空荡荡的，什么也没。
他颇有兴致的挑眉。
又很快回过神，下颚往前抬了抬勾唇笑，“你走前面。”
说着，他往旁边跨了一步，给游栀让了一个道。
书店离学校不算很远，俩人过了俩条马路就走到了。
书店里正开着空调，一进去一股凉意就袭来。
燕昱安脚步不停，径直走到一个书架处，伸出一只手取下一本辅导书卡在臂弯，又往旁边走了俩步，又取下一本书。
这才走到游栀面前，将俩本书合在一起递给她。
“这学期快结束了，其他科都已经写完了。”
游栀点点头，抬手接过。
书店顶光照在燕昱安举着书的手，手臂正发力拖着书，青筋暴起，他的手指修长，骨感明显却并不吓人。
“你确定是这俩本吗——”
游栀有点迟疑问。
不是她不相信燕昱安，但实在是她并不觉得燕昱安是会规规矩矩学习的人。
燕昱安一噎，被气笑了，“我上次月考理科年级第二，我能不知道？”
这下游栀震惊了，她确实没想到。
游栀默不作声地书捧在手里，老老实实地的走去收银台结账。
完毕后，接过收银员小姐姐的刻有书店标志的口袋。
她原以为燕昱安这时就会离开，正踌躇着站在原地，突然感觉到旁边一股无形的压力。
余光瞥见燕昱安低头看手机的侧影，高挺的鼻梁在眼窝处落下一片阴影。
他大拇指在屏幕上点了俩下，然后对着游栀说，“打好车了。”
游栀一愣，顺着他微微转过身的方向看到了上面的手机屏幕，上面正是车牌号。
她点点头，看了眼自己手机里打车的界面，又关掉了手机，手一松，手机就掉进了塑料口袋。
在盯着一辆又一辆车从自己面前经过时，游栀这才想起来问:“你和姿姿是一个小区？”
“邻居。”
燕昱安一边说一边手下意识往裤兜里摸，摸到正正方方的烟盒时又顿住，他敛眸想了想最后垂下手。
不一会儿，红色轿车在俩人面前停下，燕昱安看了眼手机又看了眼车牌号确实是这辆车后，把副驾驶的门一开就钻了进去。
游栀又开了后座门，刚关上门，就听到司机说:“小情侣闹矛盾啦？”
游栀赶忙摇摇头，“师傅，我们不是。”
司机是一个热情的大叔，听到这话又说:“那是兄妹吧。”
一直扭头看窗外的燕昱安这时颇为不耐烦的出声，“嗯。”
算是应了。
游栀坐得很端正，听到这话，整个人晃了一下。
俩人在前排的后视镜里对视上，燕昱安表情寡淡，双眸深邃还夹杂着意味不明，他极快的收回了视线。
下了车后，燕昱安把钱付上。
俩人刚进电梯时，游栀把拳头抵在自己胸口打气。
“燕昱安。”
游栀抑制住从心底泛起的心慌以及胸闷才开口，“谢谢你。”
燕昱安挑唇笑笑，“帮了你就你一句话？”
“那怎么办。”
游栀喃喃着。
突然像想到什么，眼眸一闪，“那你等下在门口等等我。”
说到这儿，电梯门缓缓向俩边展开。
游栀快步走出了电梯，输入密码后就窜了进去。
快得跟个兔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