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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八月中旬,Z&Z开始第一批量产。

公司内部分析后决定应该再请个专业的咨询公司来给公司再重新整顿一下。周姜闺蜜也听说了,今天来的这家是她这个大学闺蜜推荐的。在旁人看来该算是闺中密友,二人大学相识,又因父辈都是同事,两人关系走的很近。

周姜嫁给林俞民后,闺蜜也嫁了个在北城做生意的,闺蜜干广告,可自从北城08年奥运拆除室外的广告牌子,她就有预感这行要变天了。过了没多久,就结束了国内业务和老公一起去了英国,带着资金从头又搞了家公司,没几年就去了纳斯达克敲钟。孩子、票子都在手,日子过的松弛又丰盛。

周姜时常在深夜对比二人的境遇,觉得嫁个从商的也真省了好多心,总是不免/流出运气这东西不是谁都能碰得上。

对面的咨询公司来的业务主管把Z&Z的对接人问的有些失去耐心,周诚在一旁听都没兴趣听。其中又有一人,七拐八拐想问问账面上的收入组成。他顿时警惕起来,没说话,只是靠在了沙发靠背上,端着茶水吹了口气,慢慢喝了一口。

身边的财务瞄了一眼他,又和郑宇对视一眼,把桌上的财务报表收起,代替周诚道:“几位是还没有吃饭吧,现在也中午了,我们吃顿便饭,再接着谈如何?”

刚才提问的人似乎不死心,同意了饭局的邀请。周诚背靠在沙发靠枕上,心里打鼓,虽不满意这家,但到底是自己姐姐推荐的,也不清楚周姜那边的意思,不好怠慢。略坐了坐,他带着几人一起出了门,郑宇也跟着一起去了。

饭后,郑宇下午来到周姜这边汇报,周姜听完,重重地放下杯子,“也不知道孔晓君给我找的什么人,拐弯抹角的净问些不该问的东西,我看不是他们想知道,是她自己想知道。”

郑宇跟着周姜多年,自然也知道她的这个闺蜜,上学时候就攀比着,结了婚出了国到现在还是一样。

他思考过后回道:“这家倒也算是正经公司,孔小姐想必也是深思熟虑后才推来的,她先生在国外这两年很不错,日后Z&Z在英国的市场也许他也能尽一份力。”

周姜又把杯子从桌上拿起喝了一口,郑宇趁势说道:“胡太太那边来了消息,问咱们后续还要多少钱?”

周姜一听就明白她的意思,无非是问她怎么自己家投的钱这么快就不够了?

“一分钱就想做万年利,赔了个儿子就想要个孙子,吃成胖子也比吃了亏好。”

她合目按着太阳穴,半晌睁眼却道:“那你就好好回胡太太,让周诚派财务小海去给她做个汇报,说钱都花到哪了?现在找钱又要往哪儿花,得给她解释清楚。”

郑宇心中盘算,周姜一笑,“我记得当时结婚的时候,胡家下的聘礼里还有给未来孙子的天使基金,孙子都有了,也得出力了。”

郑宇心下了然,胡太太既然送上门来,这笔钱只怕要比之前出的更快也更多了。

周姜吩咐走了郑宇,从沙发上拾起手机,发了条消息。

下午三四点钟,林苘从医院里出来,老刘陪着她,刚好接到周姜发来的信息:“过两日和胡太太吃饭,穿的像样些,不要多说话。”

林苘收到消息坐在车里,老刘正要往家开,林苘叫住他,“去商场,要准备和胡太太吃饭,买件衣服。”

老刘开到林苘常逛的陵州最豪华的商场,楼上是高层酒店,不少富二代在这里有常年包房。

林苘两张卡,一张是她进林家前自己的积蓄,另一张是周姜给的副卡。副卡不过是给她在外人面前装个样子,让外头知道她周姜对这个女儿也不是没有尽心,只是花多少钱周姜都要过目。

绕了两圈,在一家母婴店里,她直接拿了两套防辐射服,拿副卡结了账。

从楼上下来,一家新开的红酒杯店正开业,展示窗上摆着的水晶杯吸引了她的注意。

林苘没犹豫迈步进去,店内没什么人,有导购为她介绍。她指着橱窗里的那只香槟杯,“给我看看那只。”

导购小姐去货架上取来一只样品,林苘把玩在手里,“这个牌子的红酒杯给我拿一只来。”

导购立刻又奉上,“这是Baccarat,来自法国顶级的水晶杯品牌。”

林苘在灯光下观赏手中的水晶杯,“包起来吧,两只香槟杯子。”

包里的手机响了,她放下杯子,看见来显退到一边去接。

小白的声音在那头响起,“七月初去了趟西藏,当地人送了我两包珠峰圣茶,我给你留了一包,过两天让人给你捎过去。”

林苘从未听过这茶,琢磨着道:“珠峰也有茶叶?你不会在旅游景点被骗了吧?”

小白耻笑她,“你们这些个俗人,只知道西湖龙井、武夷红袍、洞庭碧螺春……这种东西你们当然听说都没听说过。这茶你得喝一喝,一口下去,心灵净化,两口下去,嘴巴净化。”

“这是怎么说?”

“第一口喝的太快,没尝出味儿,吃个闷亏;第二口喝的太多,一盅见了底,吃个哑巴亏。”

这回轮到林苘嗤笑,“你这叫被逼心口如一了。”

“甭埋汰我,大小姐,要是不要。”

“我是俗人,可别抬举我。不过就一包,也太少了些吧?”

“一包?你可知道那是珠峰,有这一包你就乐得喝这一壶吧,多少人连一滴都喝不到。”

俩人打趣一时,便挂了电话,林苘再回身,导购小姐已经打包好了酒杯。

她正欲拿出自己的卡付钱,却听人道:“您不用付了,刚才来了一位先生替您付过了。”

林苘诧异,“什么先生?”

导购小姐指了指楼上,林苘顺势看去。二楼的露台边,一张桌上摆着五六只杯子,背对着她站着一个女孩,尽头处有一个男人。

露台边挂着一道珠帘,珠帘随着室内空调的冷风轻轻来回摇晃,林苘顺着那道珠帘向男人的方向走去,尽头处的人也察觉到什么,向林苘走来。

一帘幽梦,一上一下,相向而行。

导购的声音自二楼传来,“Baccarat的设计理念,就是用水晶来打造独一无二的风格。整体的设计看似是高贵优雅,可内部却隐藏着自由奔放的灵魂,这一理念也恰恰就是我们对于目标客户的定位。”

林苘还在沿着走,楼上的人亦是。

冷风此刻调大了,珠帘被风吹刮,撞出一声清脆,林苘不自觉顿住了步伐。

背对着弯腰查看杯子的女人也瞬间挺直了身子,朝徐徐走来的男人看了一眼,林苘早已超越女人,没有回身去看。

男人只是对二楼的女人笑了一下,便收回目光继续朝楼下看去。

刚才碰撞出声响的珠帘,此刻缠绕在一起,伴着风绕得越来越紧。

林苘继续向前,男人也在走。

正到缠绕的珠帘前,林苘看见他的瞬间,脑中自觉冒出那个名字——单荫。

隔着帘子,林苘此刻正对他,眼里一汪云雾。单荫双手撑在玻璃扶手上,定定地瞧着她。

鸾声将将又无声无息……

林苘倏忽间在心中闪过一句诗:“与君远相知,不道云海深。”

她吓了一跳怎么蹦出这句来,瞳孔收紧,却忍不住自嘲的笑溢出来,正落入楼上人的眼中。

他收紧眉头,不明所以。未过多久,他抬了下颏,点着林苘手中的杯具。

林苘提着手中的物件,看了一眼,再抬眼却见着赶上来的老刘。她向上瞥了一眼,只看见他的脸半遮半掩在帘后。

老刘已要凑近,她收回目光,将裙身的褶皱抹平,朝着老刘去了。

单荫倚在栏杆边上,看着渐去渐远的林苘,想到少年时看金庸写天龙八部里的主人公木婉清。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可惜是苘,不是清……

一直背对的女子,拿起桌上的一只杯子给单荫看,“这只怎么样单哥,我哥应该会喜欢。”

单荫直到她的话讲完才收回目光,看着杯子,只道:“你是希望你哥喜欢还是晋卿喜欢?”

女孩似被他戳穿心事,娇嗔了两声,让人将桌上的杯子都打包起来,指着单荫说,“划他的卡。”

单荫从兜里掏出刚才的那只卡,摩挲了下,坐在了椅子上,闭目养神,再未言语。

老刘的车子一路开的平稳,林苘晚间坐在房间,打开礼盒。

竟然是两对儿杯子,她买的是一对儿香槟杯,他还多送了一对儿红酒杯。

林苘取出红酒杯,食指和中指交错敲响了杯壁,如鸣佩环,似那一卷珠帘。

她将红酒杯取出,剩下的一对儿香槟杯,她找来了另一只礼盒,包好了装进去。让何姐拿到楼下,明天赴宴时提醒她带着。

翌日,老刘单独接着林苘去周姜定的餐厅包房。席间胡太太和胡先生都在,林苘把香槟杯送给胡先生,“只记得爸爸喜欢喝香槟,也是凑巧前些天逛街恰巧碰见这杯子,名酒得用名器盛,还希望爸爸别嫌弃我这礼物单薄。”

胡先生接了,当众打开,把玩片刻,“不错。”

林苘和周姜心里都明白,不过是场面话,这些东西怎么能入他们的眼。不过是表示做女儿的一点心意,大家都捧个人场。

胡太太:“怎么去逛街了,是缺东西,还是闷了?”

林苘笑着道:“听人说防射服对孩子好,我就去挑了两件。”

胡太太摸着她身上的裙子, “就是这件背带裙?”

林苘:“是呢,这件穿着合适也不那么老套。”

胡太太握住她的手,“你这孩子说你心细,老胡随口一句爱喝香槟你就记下来了,还惦记着他,只可惜……”

胡太太越说越投入,胡先生适时打断她,“高兴的日子,别提扫兴的事了。”

胡太太叹了口气: “是,不提了。”

周姜坐在胡先生侧手边,四人桌,林苘和胡先生坐上下家。

周姜欲主动给胡先生倒了酒,亲家公却觉得不敢当,赶快截住了酒,周姜推辞了一下就放下了。

周姜:“这阵子公司忙,也没顾得上咱们两家吃饭。老林他工作你们也明白,没办法总聚,我就替他多张罗张罗。”

胡先生:“咱们之间都是知根知底,不用说这样的话,何况小苘也有了我们家的孩子,都是一家人,千万别说两家话。”

周姜倒好了酒,只笑笑,话锋一转,问起了胡太太:“周诚来和我说,他让小海过去找你汇报工作,周诚现在是连轴转,好多事情他也记不清。公司的事儿都得有他,我之前就交代他,他和我回说已经派人过去了。”

胡太太:“小海来过了,讲的很好,小诚年轻人,正是拼事业的时候,忙些也正常。”

“这怎么能是小事,既然投资了就要对投资人负责,他这里可不是什么家庭作坊,立了规矩就得定好。”

胡先生道:“公司一大人心就散,不好往一起聚了。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我看我这几家合作商的反响都很好。”

周姜说这些事情全是周诚在做,她只是照顾着胡太太这边,其余的事她都不晓得。

胡家两个人心知肚明,有身份的太太不想惹是非。

林苘见场面有些冷,便起身给几人添茶,胡先生的茶杯里添了三分之二,周姜不添,又给胡太太添了半。

林苘坐下,漫不经心道:“还记得上学的时候,一个寝室的女孩就是经济学出身,现在已经嫁给了在华尔街做PE的。上学时候还觉得读金融学怪累的,现在才有些后悔,要是我也去学了,没准儿还能用的上。”

周姜转到林苘这侧,苦口婆心:“你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生意上的事你就不要参与了。你这孩子就是爱操心,可你现在是最不能操心的人。”

胡先生也抬眼瞧着林苘,“周姐说的是,这些生意上的事怎么说也还有我们,你只要把自己顾好了,我们就安心了。”

胡太太见林苘被说了两句,眼眸低敛,不忍心道 :“小苘也是替我们想,见你平时太累,她又帮不上忙,可不就着急了吗?”

林苘对胡太太感激地笑笑。

周姜笑出声:“你啊,就是上学的时候不多学学,靠你那些钱能帮上什么。你能帮上你自己的忙就行,只要有一个能帮的上,你就没白忙。”

说着从包里取出一块儿浮雕玉璧,圆环上盘着一条螭龙,这只和田玉被鉴定出朝代属宋,后又传出是宋仁宗某位嫔妃的陪葬,因此开出天价。这是林俞民曾送给林苘亲生母亲的物件,后来又传到了林苘手里。

林苘看着玉件不禁错愕,只对着周姜问:“妈,这东西怎么到您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