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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凡事靠自己

记忆还在翻涌,感觉越来越真实,连耳旁吹过来的风都带着糖人的香甜。

不知不觉,一个声音在祝珠的耳边响起,像友人的呢喃:“放轻松,以他人情爱,窥自己天机。”

什么鬼?在他人情爱经历中,找到经验然后学习?

自己的情爱难道不是自己摸索出来的吗,和别人的感情经验有什么关系?祝珠觉得一脸懵圈,对这套无缘无故的说辞感到可笑,所以它们是哪里冒出来的?

她懒得理会那么多,费力睁开情劫的蛊惑,最后用尽全部力气点了订单送达。

熟悉的声音响起的一霎那,奖励的灵力全部到账。她想要挣脱这个情劫,却发现它实在强大,等到挣脱的时候,自己已经不在财神庙。而是一间萧肃,冷冽的庙宇。

只见该庙宇香火气息旺盛,皆是求业、求灶,陈玉衡严肃的雕像在大殿中间立起。她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么多,一道陈玉衡熟悉清冷的声音就在身后响了起来:“你看够了吗?”

他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一双风眼凌厉又顽固。

祝珠不解,为什么情劫直接把她送到了陈玉衡的庙宇?难道又是陈玉衡救了她?

但是看着陈玉衡拽的二五八万的样子,可能性不大,他说过机会只有一次。

祝珠突然想起一件恐怖的事情,那天她将情书送至陈玉衡,他居然一点反应和反馈都没有?

于是她忍不住问道:“上仙那表白信,你看了吗?”

陈玉衡拂袖:“休要想这些荒唐之事!”

好好的怎么生气了?祝珠不解,但看这个样子订单对她的改变是暗潮汹涌的,这才是恐怖之处。

比如,她一向不喜欢好管闲事,怎么会突然脑袋不清楚的插手丽姬和东寻的因果?究竟是灵力突然减半导致,还是这孽缘的形成,正在潜移默化的改变她的想法。

往深处想,暂时一切无解。

如今只能及时止损了,祝珠看着陈玉衡不动声色的眼眸,认真道:“上仙,我们出发去清尘浊水日吧。”

她现在得了奖励得灵力,见陈玉衡又恢复的这样好,已经觉得是离开的最佳时期。

能了了花界这一桩心事,天地人间任她快活。

陈玉衡却抿着唇一言不发,祝珠一拍脑袋:“对了!我今日约了丽姬,上仙你能不能送我回东边的财神庙?!”

她在那阵法中一困就是两日,等给丽姬一个交代后,也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想清楚了,每位列仙班的仙者,都要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比如原主因犯错跳坠仙台历三世病死时,那种汹涌的无力感,经历时生不如死。等到过去之后,也只能埋在心里,也不足言道。

说不定东寻的情劫也是这样,一切交给命运和时间。

那日祝珠误闯东寻的天劫后,陈玉衡就施了法术默默跟着她,他知道她所经历过的一切,也知道她现在想回去做什么。

“注意分寸。”祝珠能从苏麑的阵法中脱困,说明现在的她足够清醒。陈玉衡这样嘱咐一声,就将她送回了财神东庙。否则,她在这里,他要处理很多事务也不方便。

门外还在下着狂风暴雪,比祝珠死去的那一天还要凄凉,冷意扑面绞来。门咣当一声就被吹开,如她设想的那样,丽姬双手合十地跪在了门口。

祝珠赶忙捏诀换上老者的样子,她轻叹一口气:“人各有命,你这又是何必强求?”

丽姬哭道:“东寻尸骨未寒,小女实在怕他不能再世为人,道长求求您告诉我他在哪里吧?”

祝珠惘然:“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可以帮你,我也只不过是个看门的道长。”

丽姬摇摇头:“那日回去后,您给我碎银变成了一直栩栩如生的步摇,我就知道您法力无边。”

祝珠愕然:额,第一次使用这种法术,竟然忘记它有变幻的时间限制。到了一定时间就会自动变回来。缓了一会儿,她对丽姬道:“不是我不帮你,是东寻有他既定的命运,你回去好好过你的日子。”

丽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事已至此,她朝祝珠磕了三个响头,便哭着离开了。

她单薄的背影在风雨中,摇摇晃晃,看得祝珠眼睛一阵发酸。

这时,风雪越来越呼啸,门前的红梅被骤雪欺压的抬不起头。

祝珠感觉脑海一阵翻天覆地,残留在她脑海里,关于东寻的记忆,纷至沓来。

这意识太强烈,任她怎么努力也枉然。

丽东两家是邻宅,且是世交,但是丽姬第一次见东寻是七岁那年。

那一年午善国也下了很大一场雪,丽姬惦记着亲手种的梨树苗,于是翻山越岭不辞辛苦去了乡下的庄子。

和旁人不同,贺知意读古诗,读到“春风一夜梨花开,满是洁白满是香。”于是对梨花似雪飘落,有了近乎痴迷的向往。

但因为母亲不喜梨,她总斥梨与离同音,实乃不吉,所以丽姬只能背着她在乡下庄子种梨树。

这一次她一个人偷偷跑过来,身边一个随从也没带。

她裹紧了狐裘,正打算进庄子避雪,远远看见庄子里有一群人在搬箱子和包袱。有一个穿着黑色大氅,肤如雪,发如墨的公子,在众人间鹤立鸡群。

她拉住一个小厮询问,才知道这公子从观花街赶去甲午街,刚好遇到大雪,便在故友的庄子里避雪。

闻言,丽姬没有再多问。

她心心念念那几棵梨树,但因为无人看护的缘故,长得十分娇小,焉儿吧唧的毫无生气,这通雪打下来都非死即伤。丽姬看得泪眼婆娑。

一旁的东寻见她落泪,一时慌乱,他环顾四周,发现马棚里有大量稻草,于是对她说:“或许还有办法补救,”他将稻草盖在梨树上:“这样就不会冻死了。”

丽姬破涕为笑。

几次寒暄,丽姬才知道,这位叫东寻的公子是隔壁东宅的主人,他的父母和母亲是故交。

当晚丽夫人声势浩大的迎入了这位故人之子,丽姬与他也一见如故。

东府十分阔大,而这位东公子又生性文雅,经常约着丽姬打马球,赏花对诗,谈天说地。他在观花街一待就是两年。

有一回丽姬和丫鬟在院子里捉迷藏,她悄悄绕到西厢院大榕树后,不小心听到了母亲和东寻的谈话。

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和他自小有娃娃亲,此时两人正在商议定亲事宜。

丽姬懵懵懂懂回到房间,脸一下红的滚烫。这位东公子身姿矫健,风度翩翩不晓得是多少女子的春闺梦里人。

她对他抱有些许幻想,想着未来夫君是他也未尝不可。

自从两人知道有了婚约,相处之间便多了几分旋旎。

一来二往,情愫慢慢溢出水面,终于有一天东寻率先表明心意。

那是一个万紫千红的春天,丽姬被小厮带到一处别院,这里构造小巧,山水相依,令她一眼钟情。

不一会儿,假山后响起长笛,东寻从中缓缓走出来,丽姬跟着他,沿着羊肠小道慢慢向前行,只见两旁载种了整齐划一的成形梨树,微风起,落英缤纷,美不胜收。

东寻缓缓念道:"梨花院落又一年,美曲佳人长相兮。”

“这院子以后就叫梨花院,我送你,你可欢喜?”

丽姬害羞地点了点,就那样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了东寻。

从那以后,两个人每天都会去梨花院,品诗烹茶,谈天说地。东寻每日都送信给丽姬,每封信的结尾都有一首表明心意的诗。

丽姬满心欢喜,绣下梨花图案的手帕赠予他定情。

几番周折,终于定了一个喜庆的日子。东寻回甲午街置办彩礼,宴请父母。

丽姬就这样在观花街等待着,望穿秋水,等了日复一日,从万物复苏等到万物凋零。

最后,她没有如愿等来百年好合,等来的是他要替父从军,征战沙场。

终究是,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

思及此,天劫阵法困住的东寻,不由落下两行清泪。

那些芬芳的往事,浸润着他在沙场无数场醉生梦死的一场场杀戮。回忆如同不依不饶的藤曼,死死纠缠在他的生命里,他被深深禁锢。

被他用全部元神召唤着“共生”的祝珠,轻轻叹了一口气,规劝他:“大神何必拘泥于小情小爱,早早醒悟,位列仙班才是紧要之事。”

东寻却道:“你一定没有爱过一个人,你不懂我的感受。”

祝珠冷静道:“我是不懂,我只记得自己历三世病死时孜然一身。我只知道活下去就有希望,而不是像你这样不要命的破釜沉舟。”

“你大可在历完劫后,远远的看一看她,护着她周全。而不是让她这样提心吊胆。”

“我会忘记她!”东寻咆哮:“从此我一切都要奉献给天地,我再也不是丽姬的东寻!”

祝珠汗颜,想问您这是只想要恋爱脑,不想履行职责吗?但她忍住了,聪明的不想起冲突,丢下一句:“人各有命。”

然后趁着东寻恍惚,费尽全力挣开了共生。

凡事靠自己,不与他人言太过,爱情是这样,遇到困难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