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顾涣明听他问得莫名其妙。
“我靠，我靠，你还能听到我说话！”男生的眼瞳从震惊逐渐到兴奋，只见他激动地向顾涣明跑了过来。
顾涣明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那男生来到他面前，一边伸手往顾涣明肩上按去一边说道：“那能不能……”
顾涣明想要避开却已然太晚，但这之后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那男生的手竟径直穿过了顾涣明的肩膀，从后背探了出去，顾涣明的肩上没有丝毫的感觉。
“啊！”顾涣明惊恐地叫了一声，挥起手臂想把那男生的手打开，不想也挥了个空，两人的手臂交错了一下子，顾涣明的手臂竟又穿了过去。他吓得后退两步绊倒在门口：“这是什么……你……”
“唉……看来还是不行。”男生也不管坐倒在地的顾涣明，兀自失落地叹了口气道。
“你是什么东西……为什么……”顾涣明深呼吸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又害怕又有些好奇地问道。
男生脸上的失落很快就消失了，嘴角挂上了一丝坏笑道：“能不能有点礼貌，什么叫东西，人家也是人好吗。”
“那为什么……我碰不到你……”顾涣明扶着身后的门缓慢地站了起来。
“因为……”男生一双杏眼盯着顾涣明，嘴角的笑容逐渐邪魅，“我已经死了。”
顾涣明听了脚下一软，险些又坐倒在地上，要不是脚下实在没有力气，他恨不得现在夺门而出。
“哎呀，放心啦，我是好鬼，不会害你的。”那男生见成功的吓到了顾涣明，满意地笑道。
“真的有鬼吗……你别骗我……”一向唯物主义的顾涣明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眼前的事实。
男生斜眼瞧了一下顾涣明，还没等顾涣明反应过来，猛地一个箭步走上了前，挥起双手在顾涣明全身上下舞动：“信了吗？信了吗？信了吗……顾涣明！”双手不断地穿过在顾涣明的身体左右穿梭。
顾涣明紧贴着门，大气不敢喘一口，听这鬼叫道自己的名字，更是吓了一跳：“你怎么……”
那个男生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玩够了似的嘻嘻一笑道：“你胸口的牌子上写的嘛，不然我怎么会知道，别鬼不鬼的了，我叫程霖岳。”
顾涣明见他的确没有什么恶意的样子，慌乱的心情也终于逐渐平复了下来，眼前程霖岳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双眼睛中又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顾涣明倒吸一口凉气，不知他又要耍什么花招来吓自己，却听程霖岳说道：“你可以带我走！”
“啊？怎么……”
程霖岳显得有些着急，原地转了转，似乎在想应该怎么表达：“我是已经死了，但在死前我的灵魂嗯……或者说是意识吗？被寄存到了灵魂容器里，于是我就得以在灵魂容器周围活动，只是在你之前没有人可以看到我，也没人能听到我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你可以……”
顾涣明大脑飞速运转，努力消化着程霖岳的话。
“既然你可以看到我，那就可以把我带走，我也不知道多少年了，一直被关在施仲甫家一个黑黑的屋子里，我都要疯掉啦。”
“等等，你说哪里？”顾涣明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施仲甫家里嘛，我也不知道他家哪里，总之很小很黑，今天一早才给我拿出来。”
“拿出来？”顾涣明有些晕头转向，“你刚才说的那个灵魂容器是？”
“就是那个翡翠手环。”
顾涣明一惊，终于听到了些他熟悉的东西，只是这些熟悉的人或者物经过程霖岳这么一讲，又变得无比陌生了起来。
“等等，那个手环不是丢了吗？你说你可以在灵魂容器周围活动又是……”
“就在那边那个小桌子中间那个抽屉里咯。”程霖岳朝休息室里的一张小桌子抬了抬下巴，“刚在会议室不是有人来抢吗，把它往地上摔，吓死我了，要是碎了我可能也就真没了，后来马上一个保安趁乱拿到了，我正松了口气，可是他一下子躲着人冲出了会议室，到了这边把手环放到了抽屉里……”
顾涣明半信半疑地走到里面那张小桌子前，打开了中间的抽屉，果然见刚才会议室里女秘书展示的那条碧绿色的翡翠手环正静静的躺在抽屉里。
顾涣明不禁抬起头看了一眼程霖岳。
“怎么样，没骗你吧，要是被找到了就是被送去H大博物馆展览，我不想在一个地方呆个几百年啦。”
顾涣明见到手环，原本稍有平息的心顿时又开始狂跳起来，刚才听施仲甫的介绍，这条手环的价值至少在两个亿以上，而此刻它就静静的躺在自己面前的抽屉里。
“为什么保安会把它放在这里？”顾涣明不禁疑惑道。
“想占为己有呗，这么值钱的东西谁不想要。”程霖岳耸耸肩，“反正现在没人知道它在这儿，你把它拿走，也好把我带走，不然我之后就真要在各种博物馆里生不如死了。”
顾涣明心想已经死了的灵魂可以用“生不如死”这个词吗，但随即他又发现了问题：“不行，我要拿了那不是成是我偷走的吗，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背这个黑锅。”
“这东西本来就是我们家家传的，我爸当年和我说要交给施伯伯寄存的，你拿了他去找我爸，他是H大的教授程云清，他会和施伯伯解释清楚的。”
“你认识施仲甫？”顾涣明有些半信半疑，但是印象中又似乎在学校是听过程云清这个人，“那你刚才在会上还朝他做鬼脸。”
“他把我关他家关那么久，我就不能对他有点意见？我不仅认识他，今天台上来的那个刘艮，也是我爸的好朋友，不然为什么施伯伯要把手环捐给他，就是不知道我爸这几年去哪儿了，怎么不直接还给他……”说道后来程霖岳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所以，现在是哪一年，我都不知道我到底在里面多久了。”
“2024年10月25日。”顾涣明说道。
程霖岳愣了愣，收起了他之前的轻佻，原本灵动的双眼一时也变得深邃了起来：“原来都已经过去十年了呀，怪不得刘叔叔和施伯伯都老了。”
“叮铃铃……”顾涣明的手机响起，把各怀心事的二人都吓了一跳。顾涣明慌忙拿出手机，一看是王荀打来的。
“喂，小顾，我到现场了，你还好吗，现在在哪里呢？”刚一接通王荀的声音就在电话里响起。
“啊……我……在会议厅旁边的休息室……”顾涣明不知道该怎么和王荀解释，只能先本能地回答了自己的位置。
“好的，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求你了，带我走吧，我真的不想一直呆在同一个地方了！”听闻有人要过来，程霖岳急着哀求道，“只有这次机会了，今天的事情闹这么大，一旦别人找到这个手环，之后恐怕就要被永远保护起来了。”
顾涣明内心无比纠结，眼下最好的选择当然是主动把手环的去处告诉警察，找到那个抢手环的人和那个保安，尽快结束这件事情。
可是眼前程霖岳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像一条要被主人抛弃的小狗，虽然他说的什么灵魂容器的事情很离谱，但说的话好像也都不假，刚才在会场程霖岳的举动似乎真的只有他能看到，更何况他还认识刘艮……
顾涣明抬起头，对上了程霖岳的目光，就这样对视了几秒，他又缓缓伸出手，往程霖岳的胸前伸去。程霖岳没有后退，等着顾涣明把手靠近，然后缓慢地穿过自己的胸前，又从身后伸了出来。
顾涣明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又上下晃动了两下自己的手臂，最终下定决心似的说道：“好吧，我帮你。”
程霖岳听了喜形于色，顾涣明却面色凝重地把手伸向抽屉，触摸到手环的瞬间只觉得触手生冰，他缓缓把翡翠手环拿了起来，也许是顾涣明心知肚明这手环的价值以及他这一举动可能带来的后果，此刻手环在他手里重逾千斤。
“哎呀，放轻松，没事的……”听到顾涣明答应了下来，程霖岳的语气不再那么焦急凝重，又恢复了之前的轻俏，“我小时候还把它在我小弟弟上挂过呢。”
顾涣明本就复杂的心情又多了一丝无语，拿在手上的手环的确显得没刚才那么重了，但又多少多了一丝奇怪的感觉。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把这烫手山芋放在哪里，想着王荀估计很快就要到了，只好先把它放到了裤子口袋中。
“小顾？”刚放下手环，门就被打开了，王荀背着他一贯背着的采访包出现在门口。
“王老师。”顾涣明有些心虚地叫了一声，同时又看了看一旁的程霖岳，最后目光又落在了王荀身上。
“王荀叔叔？”一旁程霖岳突然说道。
“你认识他？”顾涣明脱口而出。
“认识谁？”王荀以为顾涣明在和他说话，边进门边疑惑道。
“啊，没什么……”这么一来，顾涣明进一步确认了的确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程霖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程霖岳认识王荀，但他能认识一个自己信任的人，也让顾涣明对自己刚才答应程霖岳的承诺安心了些。
“现在怎么样了，那个人抓到了吗？”王荀把包往桌子上一放，麻利地从里面把相机拿了出来。
“没……还没有，旁边会议室封了起来，说是……说是那个手环丢了……”顾涣明更加心虚了，要知道这个他口中丢了的东西此刻正在他的口袋里。
“怎么？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紧张了？”王荀听出了顾涣明的语气不太对便又笑道，“放轻松，又不是你偷的，我在我们记者群里看到了些情况，只看到被抢了，具体什么情况你先和我说说。”
顾涣明深呼吸了几次，从突然听说施仲甫要公布一件从未公布过的藏品开始，一直到最后自己追凶无果回来手环在会场丢失了，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王荀，只是没有提自己看到程霖岳并且决定帮他的事情。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地步，只怕在去学校找到程霖岳的爸爸程云清之前，不管和谁提起这件事，都会觉得自己才是偷了这翡翠手环的人吧。
想到这，顾涣明不禁觉得隔着裤子贴着他大腿的手环无比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