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琳的身影淹没在光芒中，周遭所有事物除了夏油杰自己都快进成为10倍速播放，宛如上世纪的无趣话剧，两个男人从眼前消失出现，再消失再出现，嘴巴一张一合发出颇为滑稽的尖锐叫声，一点也没听懂他们在对自己说什么。
夏油杰试探性的伸手触碰，晶莹的波纹在指尖，似水面般泛起涟漪。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那本几乎能解答怪异现象的基础咒术理论中也没提到如此古怪的现象，而造成这一切人竟是那位莫名重返青春的房东太太。
难道艾德琳和他一样也拥有咒力？
夏油杰立刻否定这一猜想，在那股如月的光芒上他没能感受到熟悉的咒力波动。
咔哒。
胶带卡带的声音后，世界逐渐恢复色彩，正在对着夏油杰说些什么的两人犹如被抽去支撑的泥塑，化为一团归于大地，装饰简约的船舱忽然陷入掺杂幽蓝的黑暗。
某种软体生物爬过的声音在剥夺视力的黑色中一闪而过，白雾状的咒灵忽然暴起化为一张冰幕挡在夏油杰身前。
炸开的冰面碎片折射微弱光线，长满尖牙的触手砸在墙壁上转瞬间收回，夏油杰只来得及捕捉到黑暗中明明灭灭的一双兽瞳便被巨大的冲击力掀得后退几步，眼尾下微微刺痛。
船舱明亮的颜色迅速覆上，锐利的冰锥扎在墙体上轰然炸开，昏黄灯光下夏油杰微微眯起眼努力适应骤然明亮的环境。
被子凌乱地丢在地上，床头摆放着的烈酒味道浓烈，几乎将房间都腌入味。
夏油杰瞥向屋中，总算从镜中看出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这应该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公子哥，亚麻色的半长发散落在脸颊旁被汗水沾湿，碧绿色双眸下挂着两个大到看起来下一秒就要猝死的黑眼圈，额角青筋暴起似乎在承受极大的痛苦，浑身笼罩着垂暮之人的气息。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颓废的模样，眼底却是与整体形象格格不入的漠然。
殷红的血迹落在地毯上留下一片擦不去的红色，夏油杰皱着眉抹去脸上的痕迹，伤口那块竟隐隐泛起麻痹感。
又藏起来了，鼻尖骤然炸开的腥臭逐渐散去，夏油杰仔细看了看破了一块大洞的墙纸，除了生锈的铁皮没能找到其他东西。
酒精浓度过于饱和的空气令夏油杰的思维都有些迟钝，他后知后觉拉开自己的袖子，镜子中密密麻麻的针孔连成一串，整条手臂找不出一块好肉，青紫遍布。
注射到一半的针管被随手丢弃在床头，夏油杰勉强从一片废墟中找到了标着不明序列号的药品，可惜夏油杰丢失了大半常识，目前他的知识储备量仅限于织田作之助屋内的那些杂书，基本的不清楚，奇奇怪怪的东西倒是灌了一脑。
那股令人头昏脑涨的酒精味灼烧着嗅觉系统，夏油杰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头部竟感到越来越强烈的胀痛感，像是有什么要冲破颅骨而出。
笃笃。
“你在吗费查尔。”
门外敲几声分外有规律，三快一慢，夏油杰的沉默没能打扰门外人的兴致，似乎笃定他所找的人一定在屋内等着他。
脑中阵痛让夏油杰不足以分出多余力气应付，索性抹了把汗湿的额头紧盯着门不言不语。
门外许久没有动静，静到夏油杰以为对方已经离开，然而下一秒紧锁的门把被拧动，开门者指尖转着钥匙圈，探进头笑道：“这不是在吗。”
菲比大摇大摆地走到沙发前毫无形象地躺下，整个人陷入柔软的海绵，发出喟叹。
夏油杰用了闭了闭眼：“找我有什么事？”
“当然是来关心一下我宝贵的同伴。”菲比扫了眼满地药盒无奈说道：“就知道你又用完了。”
他变魔术似的从外套夹层中掏出几个白色纸盒丢给夏油杰，“我知道海上的日子不好过，但你最近未免也用太多了。”
“最近因为陆地上你知道的那些事，这些东西越来越难找了，你也知道它们的价格翻了不知多少倍吧。”
男人看上去有说不完的话，他似乎习惯了“费查尔”的冷淡，自己一个人也能自得的长篇大论，但这一切对正在遭受莫名精神攻击的夏油杰来说，与刑罚并无区别。
厌烦的话没能出口，夏油杰听见不属于他的声音自动应答：“知道了，药的钱我会还给你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菲比苦恼地挠着后脑勺，他也不知道之前虽然有些放荡不羁但格外自信外向的好友到底得了病才会变成这样，追问下也只能得到轻飘飘的偏头痛罢了几个字。
眼见费查尔脸色更冷了，菲比不想让他们今天好不容易能重新聊上的关系变回之前的样子，只能妥协。
“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一定要和我说。”菲比指尖无意识抽搐着。
其实他并不想说这些，菲比真正想说的很多，比如他已经成为了药商眼中的疯子，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些药物有相当高的依赖性，不过有他限制供应计量应该也出不了大事。
像是走完既定的剧情，“费查尔”张了张口，最后垂下头。
夏油杰揉了揉太阳穴，也不知道该不该为自己不用费劲心力想台词而开心，在他这里，菲比激动地对一动不动的自己演了一出感人的戏码，连语音都是自动播放的。
“我也想知道这人到底有什么毛病。”
夏油杰低声的呢喃落入菲比耳中招来疑惑的目光，他摆摆手示意自己什么都没说，“你知道艾德琳去哪了吗？”
他有预感现在经历的一切和那位神秘房东脱不了干系。
“艾德琳？刚刚看见她在会议室聊这次的货物。”菲比拍了拍夏油杰的肩，颇为欣慰：“也不知道你小子哪找来那么有名的老板，这么大批货光是保险就下了百万。”
“那真是太好了。”夏油杰信口敷衍着，无心再和菲比周旋，只想尽快找到破除领域的方法。
“好好好，知道你又嫌我烦了。”菲比举双手投降，临走时还不忘严肃叮嘱：“别去烦艾德琳，你这个花花公子休想对朋友妻下手。”
随着菲比离开，头部那股不适感也悄然消失，夏油杰手中把玩着菲比送来的药剂，淡黄色的液体在玻璃瓶中来回滚动。
如果自己是这个名为‘费查尔’的人，现在一定在为菲特感人的情谊而痛苦流泪吧，夏油杰淡淡想着，将手中药瓶置在床头柜上。
如果菲比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样一张被主人蹂躏过的计划书压在床头柜的台灯底座下，可惜他没有。
上面详细标注了这片海域的危险地带，从季节性的海上大雾到暗礁的分布位置，详细到连船未排除的隐患都有标明，难道是在为航行排除任何威胁？
夏油杰心想简直错的离谱。
他掀开作为伪装的计划书，下面写满密密麻麻花体字的诊断书映入眼帘。
——‘费查尔’快死了。
很可怜，但那和他有什么关系。
拥有了‘费查尔’这层身份，夏油杰在船上自由寻找诅咒的工作进行的十分顺利，就算那群连脸都没有的‘人’好奇盘问，他都能以努力工作混过去。
货船自从进入三角洲地带后，终日不散的大雾笼罩整个船身，加上船上点起的巡航灯，远远看去简直与幽灵船别无二样。
‘费查尔’先生良心发现，决定努力工作的传言传遍整搜船，也包括艾德琳的耳中。
她此时捧着签订完毕的合同书细细读着，身旁的棕发男人不知道为什么一向什么也不关心的妻子突然打听起了船上的事，但还是颇有耐心地讲解艾德琳看不懂的地方。
整份合同没有任何问题，艾德琳叹了口气立刻招来丈夫的关心。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艾德琳摇摇头，问题就出在没有任何不对。
她的眸中映出丈夫端正的面庞，那样年轻又鲜活，因时间而磨损的记忆碎片被新的内容填补。
与她被皱纹绣满的样子截然相反，艾德琳不由想象起伦纳德与她相对应的模样。
她恍惚间触摸眼角才想起自己真正的皮囊被掩盖，她也不可能知道伦纳德年老的样子。
他们的时间早就相隔在了不同的线上。
“脸色很差哦艾德琳。”棕发男人的手落在艾德琳头上，不着痕迹的停顿片刻，随后轻柔地拍了拍，“再坚持两天好吗？很快就能回到陆地上了。”
“我没事。”艾德琳不想暴露过多情绪，理了理鬓角的发丝转移伦纳德过多的关注。
她抬手点了点夹在合同间的特殊附件，那并不是合同有关的内容，一般涉及金额较大的交易，作为乙方都会私下收集些委托方的‘秘密’材料。
“到底是什么货物值得那位先生保付如此大金额的保险。”
棕发男人沉吟一会儿，一般来说运送的货物不方便外泄，更何况在如此世代……
第5章 第 5 章（大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