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毓，你知道你们协调处这个月已经接到多少封投诉了吗？”
袅袅水汽从保温杯中升起，令男人的面孔有些失真。
他大概四五十岁，体态保持得很好，不看脸还以为是个二十出头的，是特殊事件处理局局长陈礼冬。
见白远毓有听之任之的打算，他又语重心长道：“我知道那些妖怪里老顽固多，但也不至于对人家那么不客气。”
白远毓应付说：“我知道了，之后会多注意。”
陈礼冬满意点点头，合上保温杯盖子开始说今天的正事。
“听说你们这段时间招了只狼妖进来。”
白远毓眸色微变答道：“新时代首只妖，资历还不错。”
陈礼冬露出些意外的神色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白远毓也会夸人了。”
白远毓没给他太大反应，只是说：“事实如此。”
陈礼冬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说：“你常年和妖怪打交道，应该不用我提醒要如何跟他们相处，妖总归是妖，别妄想着用立着的那些条条框框就能让他们安分。”
白远毓敛下眼睫道：“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您也有妖怪血统吧。”
陈礼冬有妖怪血统，反而还总是将自己列在妖怪以外。
白远毓对妖怪也说不上有好感，只是他身为有净化能力的半神，能大概分辨出一个妖怪是否不怀好意。
经常做恶事的妖怪，身上总是有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臭味，相反普通妖怪就不会那样。
陈礼冬向来不喜欢自己属于妖的那部分，虽然他能在这个位置，就是因为他表现上以及血脉上的绝对中立。
但说出这话的是白远毓，所以陈礼冬只是皱皱眉道：“所以说我可能比你更了解妖。”
白远毓平静道：“无论如何，我会带好他的。”
陈礼冬反问他：“像带刘笑梨那样吗？”
白远毓摇头说：“白狼不一样。”
刘笑梨心思不单纯，一只千年老狐狸、末代妖王，却愿意屈居在小小的协调处。
与其说是带她，还不如说是放了颗定时炸弹在旁边，指不定哪天就被她蹲在哪里算计了。
陈礼冬看着眼前这个沉稳的年轻人，眉目间还能认出从前那个倔强少年的模样。
他揉揉眉头叹了口气说：“算了，我们老了也劝不住你。”
陈礼冬手一放下，表情又变得有些严肃道：“一旦有什么问题，我希望你用好你的蝴蝶双刃。”
“知道了。”
“好好干吧，年轻人，未来在你们手上。”陈礼冬起身拍拍他的肩膀，拿着保温杯离开了。
白远毓久久立在原地，在听到窗外的声音后不由得走了过去。
只见白狼正和宋家的继承人一高一矮走在一起，讨论着餐厅的饭菜，还约好以后去甜品店。
这只狼适应能力还算不错，希望以后也不要让他失望。
白狼听到手机响便停下了脚步，正欣喜地猜测会不会是白处长，心脏砰砰跳了起来。
一看是刘笑梨，白狼顿时有些失落，他接起电话。
“喂？小梨姐吗？”
“是我，你吃午饭了没有。”
“嗯，已经吃了。”
“你来一下，有点事跟你说。”
“好，马上来。”
白狼挂断电话，跟宋于廷说了声就走了。
宋于廷看着白狼的背影消失在眼前，面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等走的时候，一抬头却发现那气质淡然却有着说不出来艳丽的人正在窗前看他，是白远毓。
宋于廷大大方方地跟白远毓打了招呼，白远毓略微点头表示看到了，而后消失在窗前。
“小梨姐，你找我有什么事。”白狼很快就到了刘笑梨办公室。
“我给你申请了宿舍，午饭前路过后勤处帮你把钥匙带来了，我听方为说这两天要给你们特训来着，总住老大那里不太方便。”
刘笑梨把钥匙递给白狼，让他今天下班之后就去收拾东西。
白狼愣了愣，点点头说：“嗯，知道了。”
也是，不能总住他那里。
刘笑梨调笑他说：“怎么，舍不得啦？”
白狼摇摇头说：“没有，我总住那里，确实挺麻烦他的。”
刘笑梨看他那装懂事的死出还是加了句：“别担心啦，你的一对一保卫对象就是他，以后都要一起工作的。”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白狼顿时开心得都快摇起尾巴来了，他加了工作群，但一直没来得及看自己和谁搭档，真没想到自己上次出了那么大的错，白远毓还肯要他。
等白狼走掉后，刘笑梨忽然想起自己居然忘了问那天晚上的事情了。
得嘞，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她才不指望大字不识一个的白狼会发消息跟自己详细说呢。
白狼想给白远毓打个电话，告诉他自己要搬出去了，但是又担心自己突然一个电话过去影响他工作。
最后由于白狼也没有白远毓的其他联系方式，他决定用语音输入给白远毓发条短信。
【白处长，小离姐给我申请了宿舍，让我今天就搬出去，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
白远毓很快就回了他。
【知道了，你加我微信吧，短信不方便。】
接着手机又响，是一条彩信，内容是白远毓的个人二维码。
下了班，回到白远毓家，白狼敲敲门没人应，发现白远毓还没回来，于是只好自己开门进去收拾东西。
等白狼收拾完，白远毓还是没回来，他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是见不到了。
白狼把备用钥匙放在门口鞋柜上，锁好门离开。
白狼东西不多，所以拒绝了刘笑梨要来帮他搬家的提议，还幸运地坐到了去协调处的末班车。
空中飘着些毛毛雨，有些冷，白狼紧了紧领口靠着窗，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光模糊在了雨雾之中，公交车里播着旅游广告，白狼蓦然想起当初在野狼山上的日子。
“作为千年古镇的曲塘镇，依山傍水，风景尤美，且有丰富的文化底蕴，几百年来都以大众喜闻乐见的方式表演着各类戏曲节目。”
“特别是他们去年在当地政府的支持下已翻新旧戏院，更是经常有各类世界级的戏团在此地参与演出，是节假日短途旅游的绝佳场所。”
白狼抬头看屏幕，主持人正带着镜头指向那座崭新的戏院。是仿的北方四合院，青砖红柱琉璃瓦，在曲塘镇这样的南方小镇中有些突兀。
白狼想，以后走上狼生巅峰了，就带着家人出去旅游，第一站就是野狼山，那里资源很丰富，也很安全。
正好到站，白狼拿好东西下了车。
宿舍是套间，住三个人，但白狼这里的另外两人还没来。
白狼到处擦洗完了就把自己的东西归置好，而后打开手机上的汉语拼音表学了起来，同时还在看工作手册，搜索着那些不认识的字，并为其注上音。
第二天一早员工宿舍就来人了，先来的是宋于廷，他把东西随便放下后就拉着白狼去员工食堂吃饭，出门还碰到了臭着一张脸的黄毛。
宋于廷告诉白狼说他那黄毛叫彭清，先祖是共工之臣相繇，浑身都是毒[1]。
白狼听了恍然大悟，难怪他的头发像是蓬被打了百草枯的野草。
白狼打完卡才到工位坐下就被方为叫去培训了，大家各自自我介绍了一下，白狼有点脸盲，最后只记住了长发古装的宋于廷以及黄毛彭清。
在开始培训前，方为强调：
“虽然我们是保卫科，但有一点我希望你们能记住，如果经过分析判断出你们的保卫对象没有任何的生存希望，要第一时间撤离，以减少损失。”
培训内容是一些临场反应，方为放出树根枝蔓，对一众人等进行偷袭，不少人因为大意被方为挂住吊了好久，因此，快到午休时，众人无不怨声载气。
方为见此，开口说：“我记得你们中有要挑战处长的人，才对上我这种强度就唉声叹气的，那么这辈子也不会有跟白远毓交手的资格。”
黄毛是被挂得最多的，这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明显就是不服气。
他不敢反驳白远毓，难不成还不敢反驳这只树精了吗？
“要不是不能用毒，你这只老树精恐怕都会被我毒翻不知道多少次了。”
方为不管他的挑衅，只是笑眯眯地说：“你家的毒确实很厉害。”
彭清正狐疑这方为是那么好拿捏的吗，又听方为补充说：“而你，确实也不怎么样。”
彭清听见这话，当下就想撂挑子走人，却又实在惧怕自家老爹，一时竟然忍了下来，愣是半句话也没怼回去。
白狼觉得黄毛跟个跳梁小丑似的，但好像越是这样的人越容易在重要时刻放冷箭。
当然，这都是看电视剧总结下来的，在现实生活中不一定会成立，但他还是下意识的觉得应该防备一下。
方为多看了黄毛一眼道：“好了，今天上午的培训到此为止，各位可以先去休息一下，下午两点继续。”
就这样保卫科被方为用各种方式狠狠训了一个月，基本没人会再被轻易偷袭到了。
黄毛也老老实实的没再惹事，只是他时不时露出的眼神还是让人感到有些恶心。
期间白狼抽空去派出所拿了身份证，回来补办了工资卡，偶尔跟白远毓汇报一下培训实习情况，在食堂碰上刘笑梨也会一起吃饭。
月中旬白狼终于拿到了狼生第一笔工资，税后八千七，距离他走上狼生巅峰还有较大的距离，要不是连周末也在训练，白狼都想去找点兼职来做了。
然而他室友宋于廷刚拿到工资就有些惴惴不安说着：“别的地方保安工资三千多还不到交税的线。”
“我们这里税后却还能剩这些，真不敢想象我要做多少事情才能配得上这些工资。”
白狼眼神复杂的看他：“虽然我们的工作确实不怎么简单，但我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能PUA自己的人。”
然而宋于廷的关注点好像再一次走偏了，他激动道：“哇，白狼你真是进步神速，已经到了学英语的阶段了吗？”
这一刻，白狼从未感到如此无力过，按照网络上说的一样，宋于廷真是天生打工圣体。
白狼存了四千，其他的给刘笑梨和白远毓挑了礼物，只是礼物还没送到二人手里，就迎来了第二次实战的机会。
来电界面上显示世界上最好的白处长。
白狼心脏咚咚跳，他还是第一次接到白远毓的电话。
“白狼，收拾两件衣服带着，到协调处大门，跟我们出个差。”
“是!”
白狼顿时热血沸腾，这段时间光是训练，导致上这个班完全没有成就感，现在终于来大活了。
注1：《山海经·大荒北经》。
原文：共工臣名曰相繇，九首蛇身，自环，食于九土。其所歍所尼，即为源泽，不辛乃苦，百兽莫能处。禹湮洪水，杀相繇，其血腥臭，不可生谷；其地多水，不可居也。禹湮之，三仞三沮，乃以为池，群帝因是以为台。在昆仑之北。
第5章 到狼生巅峰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