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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02

程女士没再多问,毕竟是新婚第一天,又是嫁给这样的家族,日子不像是自己的,反而像是过给别人看的。

“妈妈,放心吧我没事,晚点就回来了。”

程女士轻轻“嗯”了声,又叮嘱了几句,电话里声音稍显疲惫。

程吱主动挂断了电话,然后走出小馆,有些意兴阑珊。

空气里有莫名的湿意,大地上的一切都笼罩在凄静的月色之下,如同时间卡壳一般。

鬼使神差地,她经过那扇窗,又漫不经心地朝内看了一眼。

四目再次相对。

不知道是她的视线过于强烈,还是男人根本没移开过的目光,又或许是追随着她跟出了屋外?

这样的想法可能过于自恋,程吱嗤笑了声,却不知红晕已经悄悄爬上了她的面庞。

他那双深色的瞳孔如同黑夜般宁静与神秘,慵懒肆意的眸底,仿佛又透露着层层烟雨,显得一片朦朦胧胧。

然后她率先移开了眼,含着六月江南的笑,沿着记忆里的路线向连家祖宅走去。

波平如镜的河流,蜿蜒在谧然的城镇之间,黑沉沉的夜幕拖着一弧弯月,越升越高,空气中仿佛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雾气,点点星光遮盖在微云里,如缥如缈。

时间好像被无限拉长,直到连氏祖宅的轮廓在她的视线中逐渐清晰起来。

偌大的老宅常年几乎无人居住,上任家主去世后,只有一个管家领着几个定期清扫维护的工人住在这里。

院子也荒废着,但在家主回来前便早早被人打扫干净,穿过这片连廊才能看见主厅。

连廊里挂满了大红灯笼,前院不大,但无论是假山还是湖泊都一应俱全,观赏价值很高,今天家里热闹,所有的窗户和门帘上都贴满了喜字。

正厅里亮着灯,大概有两桌人,都是些留下来暂住两天的长辈。

她看见外祖父和外祖母,也看见了程女士和她的新婚丈夫。

借着这次新婚,将这些天南海北的人短暂地相聚在了一起,她不远不近地站在窗外,像是停滞了一般,手下却没有推开那扇门的勇气。

她站在门外,听屋内传来的欢声笑语,因为连氏家族分系庞然,屋子里各种语言交错,大多以中文和英文为主,间或间杂些法、德等,仅在她能听得懂的范围内。

她默默听了一会儿,然后兀自转头离开。

她勾唇笑了笑,这里有她的家人,但不是她的家。

再看此刻灰蒙蒙的天空,仿佛像蒙了一张无形的网,倾吐着烦闷的气息,她害怕踏入那扇门,便会彻底湮没在这空洞而又深邃的夜里,又矫情的过分。

出了连氏祖宅,她先给程女士发了一条信息。

“妈妈,今天估计要晚点回来了。”

她按灭手机,在江南小镇街道上漫无边际地闲逛,一直到很久,手机都没再收到任何简讯。

大都是晚间吃饭的时间,一家人围坐在桌边的场景她已经见了一路,也并不意外。点点灯火透窗而出,在掩映的幢幢树影中闪烁,灯光和天上的星月交相辉映,微凉的夜风拂过她的长发,也衬得她白皙的肤色淡薄如水。

她也不知道路的尽头在哪,不知不觉间竟已走到了城中这条古运河的闸口处。

大抵是远离尘嚣的闹市,到了夜晚,除了三三两两的过路人,周围又没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所以这片河滩显得尤其静谧。

江南水乡馥郁温婉,吴侬软语在耳边呢喃,空气里是江南一域烟雨里的潮湿,微风拂过她的长发,带起空气中的一抹雪松清冷般的色调,清凉与温暖相融,就像她与江南相悖而又柔和。

流水隽永,不远处能看见游客手中的莲花灯散发着的微光,小桥、流水、木舟,她回眸,整个人又像扑入了江南女子温柔的气息中。

心情稍微舒缓了些,但偏偏遗漏了喜怒无常的初夏时节,这雨好巧不巧地落了下来。

她心中暗恼,又偏偏出门时没有带伞,四周没有任何躲雨的建筑。

程吱身上的礼服还是参加婚礼前和程女士的婚纱一起定制的高定小礼服,单价就要七位数,不一会儿,单薄的布料便黏贴在袅娜的曲线上。

她本人倒是无所谓,但若被媒体拍下,第二天便又要被人诟病到网上了。

正烦躁间,忽然有一道阴影在她头顶落下,同一时间,一道低沉优雅的男声从背后传来:“晚上下雨不回家干嘛?”

这里只有两三盏路灯,再加上下雨,那点残月也被云层遮掩,就这点微弱的残光,她依稀还是能看清男人的。

又或者,她怎么可能看不清?

那个在酒馆里和她有两面之缘的男人。

他一身修身灰裤衬得双腿修长笔直,黑色西装挽在半臂上,上身只留一件白色衬衫,衣领微敞着,有一颗纽扣没有系上。前额的碎发在路灯下散着光,因为下雨的缘故,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袖口挽到一半,将伞递过来的瞬间,那另外半臂就被浸湿了。

另外半边隐在暗处,也让人看不真切。

可能是她没有说话,那男人忽然偏过头,高大宽阔的背影彻底阻绝了她全部的视线,莫名让人生出几分敬畏来。

那双湿漉漉的眼又暗又沉,在这一瞬间,程吱忽然觉得他的长相应该是那种很显年轻的成熟,禁欲、清冷,连带着他整个人都复杂又深沉。

“不说话就是喜欢我。”

他的声音很好听,但闻言程吱还是一愣,紧跟着迅速环视四周,确实连一个鬼影也看不见,除了她这个大活人。

“晚上来我房间。”他轻笑两声,脱口而出。

程吱大惊,心想小镇上的风土人情已经到了这般程度?但细想他又确实有骄傲的资本,灰色裤子衬得双腿褶皱间的轮廓若隐若现——

她想到一句话,男人穿灰色裤子和女人穿黑丝又有什么区别?

她轻嗤了声,那股体内的叛逆劲,反倒被激了起来,清了清嗓子:“先看看你的——”

“没发病就早点回家洗洗睡,你爹我有这功夫和你聊?”昏黄的灯光下男人半阖着眼,因着她突然的出声然后迅速回头瞥了她一眼,面上没什么多余的神色,看起来冷淡又疏离,“行了,挂了。”

也就在这时,他完全转过身来,也让程吱完全看见了他蓝宝石耳钉上方的白色耳机。

“要跟我一起走吗?”尾音上扬的,像蛊惑人心的邪魅,但音质偏又是清冷的,裹挟着晚风中的燥意扑面袭来。

他又将伞递过来几分,自己就多了几分暴露在雨中。

程吱没理由去拒绝,就算刚刚他电话里误会的邀请,她同样说服不了自己。

“谢谢你先生,不过可以先借我一件衣服吗?”

她双手抱臂,稍微偏过一点身子露在灯光下,便将婀娜多姿的身线全然展示在了男人面前。

毫不避讳。

空气在一瞬间凝滞,男人动都没动,直到好半晌后,一阵夜风吹过,掀起几丝凉意,她有些不解,抬头眨了眨眼,两人的眸子便在第三次不期地对上。

带着三分的笑意和七分的玩味,那道视线也同样毫不避讳地将她全身打量了个遍。

纵使穿过再暴露的晚礼服也走过红毯,她的脸还是“腾”地一下,脸颊连带着耳后也泛起一抹红晕来,就好像此刻赤身站在了他身前一般,莫名带着一股色气。

又或许是终于欣赏够了,下一秒,他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附带的气息喷洒在她的发间,那件搭在他手上的黑色西装已然落上了她的肩头。

两人相对着,只要她抬头就能亲到他的下巴,随着暖意的袭来,那件西装裹挟着一股很淡的雪松气息,中和着她身上的苦橙味,渗透着淡淡的苦涩,但也意外的好闻。

她轻轻啊了声,又道:“谢谢你,先生。”

他的动作很轻也极温柔,搭上西装后还轻轻带出了她的发梢,拂过她纤细的脖颈,带着一丝痒意。

程吱心脏猛地一缩,然后恍然乱了节拍,靠的近了才发现,两人的身高差距悬殊,原以为她在女性中的身高已经是优势,但到了他面前,不过才堪堪到了他肩部。

而他也恰好低头,注视起她的双眸,双方的呼吸都在这一刻交缠、加快。

程吱已经不知道今晚是他们多少次的对视了,但每每对视,鸦羽般的长睫下,那颗小巧的泪痣偏又令人生出些无端的哀怜来,似乎下一秒就应该被人拥入怀中好好怜惜一番。

她吃了一惊,无端为自己生出这种想法而自惭形秽来,下一秒再接触上又觉得这样的男人应该是多情的,要不然也不会随便给人发房卡。

她摇了摇头,生出几分心虚来。

“送你回家?”似乎是看出她的尴尬,而且现在这个季节的雨不是一时半会说停下就能停的。

见她没有立即吭声,似乎有隐晦不能宣之于口,他也不着急,只单手插着兜,懒洋洋地站着,像一座雕塑。

程吱依旧窘迫,即使是下着雨的六月的夏天,空气里的燥热因子还是存在的,连带着她自己。

她有些犹豫,又不能让人轻易看破。

然后在心里默念着三二一,这场雨也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然后她长睫微掀,直视着男人,像是故意由着肩上的西装微微滑落了几分,在昏暗的光线里,泛着湿意的吊带长裙和雪白肌肤泛着淡淡光泽,往下是起伏的风景,往外放着小勾子,不自觉地勾人。

然后她问:“先生,刚刚那句话还算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