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杜德趁着奥利不在家又来打扰苏菲。
“我说，”杜德装模做样地看苏菲的笔记。
苏菲把有用的信息都裁剪了下来，然后粘贴在一个本子上。旁边勾画了一些“符文”。那其实是苏菲在原来世界习惯用的文字。
“？”
苏菲看白鸟在自己的用金砖搭的小桌子上走来走去，鸟爪与纸张摩擦发出细微的响动。
她等他的发言，有点隐隐的忐忑，很容易暴躁又嘴毒的小白鸟不一定又会说出什么。可她又的确想听听这个世界原住民的意见。
奥利上次提过一句，以前他和杜德一起合伙选择冒险者团队做赞助投资。
“不错。”其实杜德没看懂，不过他不承认。“你做的这个册子太厚了，嗯……给我讲讲你做了什么吧。”
“我还在了解这个世界的信息。感觉自己现在知道的信息不多，有点难做判断。”苏菲斟酌着说。
事实是岂止难判断，简直睁眼瞎。
克尔曼大陆公共信息的主要互换方式是报纸，各类官方的报纸就有二十几种，其他知名的财团报、协会报和私人小报数不胜数。
日报、月报、季报、年报……勇者版、法师版、日常版……不同的主体板块里都藏着冒险者信息以及他们的行进进度。
总之，信息繁杂，整理起来令人头大。
“你看那么多没有用的干嘛？”杜德洋洋得意起来，他用一只脚爪点了点苏菲的册子——那页正好是两年前某个冒险者团队的胜利返程的信息。
苏菲不解。
杜德继续炫耀自己的思路：“你找找这一年之前的冒险者团队年榜。”他甚至抖了抖身子，舒展翅膀，飞到了苏菲旁边的书柜顶上。这个高度很适合他对苏菲谆谆教诲。
苏菲找得很快。她早已经按照自己的工作习惯，把各类材料分区编号整理过。可以说，书柜里的井然有序体现了她作为资深社畜的职业素养和会计的专业技能。
杜德指的这个团队，名叫“希望之星”，资料显示组建于八年前。
三年前，这个团队第一次出现在冒险者团队年榜上。年榜一共200支团队，而“希望之星”排名198。
每年新成立的、大大小小的冒险者团队就有数百个，整个克尔曼大陆大概有上千个冒险者团队竞争上这份影响力最强的榜单。
“所以……”苏菲还是没明白杜德想说什么。
“笨！”杜德挺了挺胸脯，“你看，这个团队既然第一次上榜，就说明实力可以。而且排名又不是特别靠前，那就是说他们需要的赞助费肯定比那些靠前的少很多啦。”
“可是……”
“可是什么？快记笔记！”杜德继续说，“克尔曼大陆有实力的投资者实际是有限的，有钱的皇宫贵族自然雇佣排名最靠前的团队做最有挑战的任务，所以就赚得多。”
“平民也会投资。”苏菲开始跟上杜德的思路。投资者有限，能投资的钱也是有限的。“所以普通人赞助得起的都是小任务。”
“对，客观地说，能让平民百姓做的冒险者赞助，实际上是解决问题，比如日常生活中类似‘杀掉侵扰村庄的魔兽’这种。”杜德点头，果然没看错人，他很满意苏菲的反应速度。
“也就是说，平民雇佣冒险者，基本不赚钱？”苏菲懂了。
怪不得每一期报纸上都有各种夸张的冒险者团队宣传广告。原来像“希望之星”这类有实力的团队，很可能在出发前并不能筹集到足够的资金开始冒险。
出发前没有投资人提供的启动资金，冒险过程中势必难以补足劣势。
或许不至于缺衣少粮，但没有精良的武器、甚至没有魔药和法器，团队很容易在冒险过程中受到诸如魔兽、强盗等的重创。而冒险最常见的形式就是去各种偏远又危险的地方猎杀魔兽。
所以说，如果启动资金不充足，冒险者团队很难坚持下去。要么遇见各种危机，在最终赚取到巨额财富前倒下，要么压根没法开始冒险，团队彻底解散。
“投资嘛，自然本金越少越好，利润越高越好。投资这种排行榜后面的团队最划算啦。”杜德洋洋得意，这可是他投资总结的精髓呢。看在奥利的面子上，免费教给苏菲吧。
“唉？但是奥利似乎很有钱哎。”苏菲不禁发出疑问，“投资这些排名靠后的团队还是有风险的，毕竟他们经验没有前面的团队丰富。他完全可以赞助那些排名靠前的团队啊。”
“这你就不懂人情事故了吧。”说到这，杜德故意停顿了一下。
苏菲感觉到白鸟盯着苏菲桌边的面包篮。篮子里有昨天奥利带回来的坚果，还剩半罐。
了然。拧开玻璃瓶，苏菲开始剥瓜子。
白鸟满意了，然后继续说，“教廷、国王以及大贵族们，除了能赞助冒险者团队钱财之外，他们还能提供更多资源。”
“除了钱财之外的？”
“比如关系之类的啦。”杜德耸耸肩，“加官进爵啦，让自己的老婆当高级女官啦，让自己的儿子进教廷啦……反正你知道的，这些多少钱都买不来。”
“所以，其实……奥利压根没机会赞助那些特别优秀的冒险者。”不同的世界，相似的剧情，苏菲感受到了熟悉的味道。
“哼！何止，大笨龙发出的赞助函人家都没回，连面都见不到，还怎么赚钱！”杜德嘟嘟囔囔，呼啦啦地从书柜上飞下来停在苏菲的桌上，开始啄食苏菲给她剥的瓜子仁。
“你以为就大笨龙他自己能想到去学院教书？还不是有我给他出主意？”杜德边吃边吐槽，“我以为他最起码能攒点关系下来，他倒好，每个月领死工资就开开心心，完全不想投资赚大钱。”
杜德显然对奥利不思进取的状态很不满。“我说，你可别学奥利。我上周给你的宝石和金币呢？”
刚见面时，杜德给了苏菲一块红宝石；苏菲配合杜德猜问题，答对了时，杜德也的确给了她几块金币。
但是苏菲没太当回事。这片龙穴里的财宝都是奥利的，用别人的钱送给自己，苏菲是不敢收的。
“还在呢。”苏菲打哈哈。
“你好、好、研究，之后自己也……投点钱进去，赚钱了就不用和这只大笨龙住在一起。”杜德小小的鸟嘴里满是瓜子仁，说话也含糊不清。
————
杜德吃饱喝足正要走，奥利就回来了。
两人照例互呛几句，苏菲赶紧把杜德劝走了。
“今天杜德给我讲了下冒险者团队年榜的事。”在奥利的每日一问前，苏菲主动开口。总让人家追问多不好，得自己找老板汇报进度。
“你别听他讲，有问题问我。”奥利有点不高兴。他平时语气都很亲切温和，这句明显带着点情绪。
“额……我的意思是，他给我提供了一些思路。不过……”
“不过你别被他带偏了。”
这一周的相处，苏菲能感觉得出来，奥利是一个真诚善良的人，挺关心她的，而且心思直白、不太伪装情绪。平时总是乐呵呵的。
而刚才她两次想要开口，都被奥利的话截住。
——所以奥利对杜德有情绪。
“我当然得问你嘛。”苏菲转换话头，“冒险者团队年榜，似乎除了排名和团队介绍，就没有更多信息？”
奥利点点头，龙爪捞起一根金手杖，指着苏菲桌上的年榜画了个圈。“喏，你看这里有星级，表示他们做一次任务的收益。”
“用收益的大小排榜？那岂不是自己随便报？甚至找一个历史最高成绩就行？”专业直觉开始发挥作用，苏菲总感觉这里面有操作空间。。
“要用过去三年内的成绩。想要出名的冒险者团队出发前会在报纸上发布正式的公告信息，后续还要登报公告团队的冒险成果。而且，冒险成果的公告需要投资人认可后才能发出，所以赚到的钱基本上是准确的。”
“报社用公告后的信息排榜单……”。苏菲扫视面前的报纸，陷入思考。数据的可靠性看起来好像没有大问题，那规则呢？
于是，苏菲又继续问：“那为什么可以用三年内的成绩排年度榜？”
奥利耸耸肩，“因为真正艰难的冒险任务一般需要很久，很多团队需要花1-2年，甚至更长时间才能完整地走完全程。所以大家形成了用3年内的数据排榜的惯例。”
……
今天与杜德和奥利的讨论中，苏菲意识到，要想短时间内快速吸收这个世界的信息，她需要多聊多问。很多宏观的信息，她可以靠百科全书、历史书、地理书补足。
但要想真的生存，比如做投资这种一技之长，还有很多没有落到纸面上的暗规则和隐藏信息等着她去了解。
是的，一旦开始着手做一件事，苏菲就想要把它做好。
甚至，她已经下意识地开始想象如何真正地挑选合适的冒险者团队，做一次投资操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