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为什么要变成他们？”
终于，在母亲第五次路过她的位置时，女中学生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她心底万分想不通的问题。
“安静……”那位母亲回过头，对女学生严肃地说。但何处枝看见了她嘴角地颤抖。
女学生没有看到。
她瘪着嘴，低下了头。得到了母亲这种似是而非的答案，她并不理解。
在她眼里，母亲背叛了她，抛下了她，她是母亲的累赘。母亲为了活下去而选择做一个恶人，一个从小到大母亲反复叮嘱她不要成为的，那种恶人。
女学生不再说话了，目光也不再跟随着母亲，凌乱的刘海遮住了她低下头的脸，只看见一滴滴豆大的泪珠往下坠。
申有时何处枝目睹了这一幕，女学生的座位正对着他们，一幕幕完完全全地落入申何二人眼中，她无声地哭着，他们既心痛又愤怒。
“这到底是为什么？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死的死了，叛变的叛变了，就是没有逃出去的，而且一点要结束的影子也没有，难道就要这么一直循环下去吗？”何处枝慢慢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越讲越激动，全然不顾申有时让她声音压低一点的暗示。
“‘安静’跟‘自由活动’无限循环往复吗？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是我们全部加入他们队伍的时候吗？还是我们全部倒下的时候？我不明白。”
何处枝已经猜累了。她觉得自己等不到话剧散场了，也等不到高铁到站了。她只想宇宙在这一刻毁灭算了，这游戏般的经历她不想再体验了。
“你觉得现在的情形，像不像斯坦福监狱实验？”申有时的这个猜测，让何处枝毛骨悚然。
密闭空间、看守、囚犯、不信任、规则、告密……
“你甘愿当囚犯吗？”
“不愿意。”
“那你要当看守吗？”
“我他妈压根儿就没想参与这个实验，这个游戏我根本就不想玩儿，谁爱角色扮演就演去吧，为什么要把我们拖进来？我就不能不服从他们制定的游戏规则，逃到规则外面去吗？谁规定了在这个剧场里就是默认参与他们的游戏了，入场券里也没写啊！这是什么垃圾游戏体验。”
何处枝越说越激动，想要把一直积攒的不满全都发泄出来，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亮。
“吵什么呢？”一个保安指着何处枝吼道，“活腻歪了是吧？”
说着就朝何处枝走来，手紧握着电击棍抬手就要打下来。
反应过来的何处枝吓的闭上了眼。没有看到申有时半站起来准备挡在前面的样子。
“大哥！”一声讨好的称呼打断了保安的动作，他的胳膊被拉住了，“这么好的机会让我试一下呗！我配上这东西之后还没体验过呢！”
何处枝睁开眼，看到的却是电击男那张谄媚的笑脸。
“行，那就把这个机会让给你小子。”保安乐得轻松，拍拍电击男的背，肯定他的积极性。
“配合点。”何处枝听见俯下身来的电击男轻声说了这么一句话，突然就被脖颈上传来的刺痛疼得龇牙咧嘴的乱叫，随即椅背朝后猛地一震。
稍微对疼痛适应了一点的何处枝睁开眼睛，才明白电击男说的那句“配合点”是什么意思。
弓着腰的电击男把她遮得严严实实的，完全挡住了保安的视线，他左手掐着何处枝脖子上的细肉，用疼痛把她的身体拉向一旁，右手握着电击棍击打在她身体外三指处的椅背上，伪造出他正在电击她的假象。
而何处枝因为脖子疼痛的喊叫，恰如其分地帮他完善了这个假动作。
这个假动作骗过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对面座位上的女中学生。
她吓的哭出声来。
虽然是她第二次听到别人被电击了，但这次不同于上次，上次她可以躲在妈妈的怀里，被捂住眼睛耳朵。而这次，她独自一人，而她的妈妈，也成为了伤害别人的一员。
“哭什么哭？”刚加入保安队伍的中年男子一耳光甩在女中学生的脸上，似乎急于向保安宣示自己的忠诚。
何处枝听到对面的动静，想一探究竟。可她刚想起身就被电击男按下：“你知道的，我保护不了所有人，我也不能确保自己不会真的成为他们。”
电击男低声说：“安静地待一会，不要穿帮。”说完他迅速离开了，向座位后方走去。
女学生被这一耳光打的歪在了座椅上，她止住了哭泣，她不敢坐起来，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只是保持着被打后的姿势，呆呆地歪着，身体不可控制的小频颤抖着。
可她的示弱没有得到中年男子的怜悯，反而让他得到了欺负弱者的快感。中年男子向四周看了看巡逻的保安们，见他们没有一个人表示反对，全都漠不关心地继续着自己的巡逻。
于是他嚣张了起来，垂眼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电击棍，这个他还没尝试过呢……
眼见着中年男子举起手中的电击棍，就要触碰到女中学生颤抖的背时，申有时何处枝被近在咫尺的景象吓得一齐站了起来，刚要冲出去阻止这一切，只听得一声凄厉的喊叫声，那位母亲从座椅右侧旁冲出来，接着中年男子一头栽在了女中学生旁边的座椅里。
母亲双手紧握着电击棍，也控制不了电击棍的抖动，她看着倒下的男子，又看着拿着电击棍的双手，仿佛上面沾满了鲜血。她一下子松开手上的电击棍，像是甩掉自己的罪恶，双脚不受控制地往后挪了几步。
何处枝刚要上前几步扶住她。她已经冲向了自己瑟瑟发抖的女儿，把她紧紧地圈在怀里，放声大哭。
“你搁这儿玩儿双面间谍呢？”小眼睛保安从申有时座位那旁的过道走出来，抬起胳膊就要击打那位母亲。
申有时见保安走到了他的面前，背对着他想要攻击那位母亲，说时迟那时快，申有时抡起胳膊锁住了保安的脖子，将他死死地往后拽，不让他接近那对母女。
就在申有时和那名保安僵持不下的时候，瘦高保安从剧场西南方朝着申有时就赶了过来，后面还跟着电击男。
好在电击男出手快，赶在保安对申有时动手之前，就从他身后一闷棍放倒了他，没给对峙中的保安增派人手，他才是双面间谍。
可电击男的优势也没保持多久，就瞧见剧场东南方向那名壮汉保安了冲过来，拿着电击棍对着他就是一顿挥舞，电击男左右闪躲，费力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