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那个失败的项目，曾经她没有机会得知详情，只能感觉到沈诫越发食髓知味。
他尤其爱听楚娇娇哭，哭得所有人都知道；
结果招标彻底失败时，错也全都成了她的。
集团里骂她，狗腿的赵家骂她，视沈诫为神明的整个海市都骂她——说她不知节制，索取无度。
而愿意继续留她在身边的沈总，形象便更加高大和痴情了。
等最后他事业重回巅峰，向她求婚时大家还有些遗憾，以为能看到落魄千金被用完就丢的戏份。
正因为不是，所以就变成了总裁的豪门盛宠。
楚椒站在电梯里面无表情地翻了一页文件。
为了接手这个项目，她马上要去莫城参加剪彩活动。
合作方西格也意识到这次和新雇主见面的机会关键，千求万求来了顿晚餐。
或者按照发来的原话——“十分无比恳请楚椒女士光临”。
盯着文件上自己的名字半响，楚椒才终于缓下表情。
周明玉也是在此刻走进来，只是被楚总瞥了一眼，心跳顿时突突跳得飞快。
记忆里，他也见过楚总这么笑了一次。
无奈的，有点宠溺。
然后下一刻，对面女人宣传的企业就被投资了三千万。
一分钱都不需要还，只因为楚总喜欢。
楚总的喜欢，就是这么值钱。
看着电梯门在面前关上，这一刻，周明玉万分庆幸自己昨天事办的干脆利落。
不然八个小时的莫城出行，放在之前怎么会轮到自己？
无意识望着逐渐下降的楼层数，他试图回忆起刚才所有人羡艳的目光。
结果随着“叮”的一声，地下停车场先到了。
郑特助拎着箱子先出去，护着电梯门等到楚总先行。
周明玉回过神，立刻把这个细节死死记在脑子里，最后一个离开电梯。
负一停车场他是第一次进来，集团人多，高层也多，就按需分了上下两层。
周明玉就是走下层的人，他甚至都没买车。
倒不是工资不够花，只是他很虚荣。
要么不开，要么就买最贵的。
比如车，他就只喜欢阿斯顿马丁。
最近的距离却是在车展上，他想摸一把，到最后也没排上号。
然后在转过一个弯后，灯光下就停着一辆。
和他喜欢的款不一样，因为这辆他更买不起。顶配，超顶配，做梦都不敢梦的那种，但现在就摆在面前。
就算知道楚总有钱，但这一刻，周明玉的呼吸还是难以自控地屏住了。
等郑特助开车丝滑出库，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
颂声的大部分建筑设计都来自一位已封笔的泰斗，这栋总部新楼便是她得意之作。
外形精妙设计流畅就不说了，其中最巧思的一点是两个车库动线。
负二层员工急着回家，出口便直通高架；
而负一层高管居多，投资商也有，从这层开出则正好能顺着车道看一遍集团大楼。
按照设计师的原话——“巡视领地”。
而现在，楚椒从自己的领地里看到了沈诫。
愤怒的、狼狈的沈诫。
十字路口灯是红色的，阿斯顿马丁停在第一位，楚椒便懒散瞧着从她领地刚奔出来的男人。
知名的海市沈总也会为了赶公交而在大雨中狂奔，水珠从他的鼻梁湿嗒嗒划到喉结，也浸透了身上的衬衣。
然后楚椒被唤醒了一些关于昨晚的记忆。
虽然并不愉快，但确实相当新鲜。
这会记忆还停在脑子里，自然看他哪哪不对劲。
淋雨的像是淋了水，跑着的像是喘着粗气。
看到手指也不觉得是手指，看到人也不觉得是个人。
这么一想，楚椒感觉自己又懂了曾经的沈诫一点。
楚椒远远眺着，然后淡淡转回身。
半分钟很快过去，车外的雨更大了。
左侧绿灯也开始闪烁，穿越马路的行人止步。
沈诫也是在这时才冲到十字路口前，一个急刹，雨水淋出一张狼狈而略带难堪的脸。
错过这一班公交之后不知道又要再等多久，可这不是最令人烦躁的。
沈诫想到颂声前台冷淡不耐的态度，想到自己可能扔在酒店的名片，想到昨晚楚椒的极尽羞辱…
…可他如今想见都见不到。
不能再想了。
沈诫竭力压制住某种怨怼，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当下。
身侧第一辆的车窗是敞开的，副驾驶是个正在冲茶的桃花眼。
只一眼，沈诫莫名就有些不喜。
也许因为这场雨淋得他很狼狈，里面的人表情却很惬意；
又也许是这辆车很贵，如果能到手抵押，就能解决沈氏的燃眉之急。
沈诫扯扯被水打湿的领结，内心也被各种可望不可即的想象撕扯着。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些后悔昨晚没能服侍好楚椒，不然不至于沦落到这种田地。
服侍……顿了顿他扯扯嘴角，冷峻的面容浮现出一抹厌恶。
幸好没有。
好在时间已经来到红绿灯转换，发动机启动，也让他停止了这场自我折磨。
四下的雨点也在此刻更大了，沈诫神情倦倦，目光在这辆豪车离开的最后一刻落在后排主位上。
只见这名贵的、惬意的后车车窗里，却是一张昨晚还见过的、让他感受屈辱和希望的脸。
沈诫猛地瞪大眼睛。
“楚——”
“楚总。”
前排的秘书也在此刻突然侧过身，端着茶杯温柔小意地递来。
“您的茶好了。”
好巧不巧，完美遮住了窗外那张刚露出期待的脸。
于是在沈诫呆愣的目光中，海市那位就坐在距离自己一步之遥的豪车内，随着绿灯转瞬消失在了视线里。
雨声更浓，天水倾颓。
沈诫跟着追了一瞬，难以置信地停下脚步。
[驯化值，5%]
*
楚椒对接手沈诫的项目还有点担心。
可能是系统和周围人十年如一日灌输男主事业的宏伟，结果真正接手他的项目，对面公司的欢欣鼓舞就让她踩空了一瞬。
甚至在发现颂声规模后，西格一度感恩于沈氏的破产。
剪彩项目自然也不需要费心，坐在台下无聊，楚椒便翻着看后续的项目规划。
沈诫接触西格的终极目标，是为了一个全球性的竞标蛋糕。
利益极度丰厚，但国内国外都有一大堆强劲对手。
“就是这个项目，现在对它了解有多少？”
白手套从演讲台走下来，楚椒在掌声雷动中侧头低声说。
白手套心领神会，
“马上发给您。”
果然颂声内部也早有准备。
不过也合理，当年的沈家敢盯上这块饼，她的颂声自然也敢。
如今楚椒打开内部文件，刚看了个开头，西格的剪彩活动便落下帷幕。
走出宴会厅时是当地下午六点，接下来还有顿饭局，门口已经停了好几辆专车。
西格作为合作方还算会来事，听闻她连轴转了快十个小时，其中一辆暗红色的Aurus便是单独给楚椒准备的。
司机是个灰眼睛的年轻男人，长风衣，戴围巾。
夕日欲颓，他俯身为她拉开车门。
楚椒满脑子下一步发展路线，头都没点就坐了进去。
男人一怔，转身走回驾驶席，点火，启动。
大概因为楚椒一直在思考，他车开得很稳，很安静。
直到某一刻，她想抽烟。
可惜烟和打火机被留在了海市，楚椒看向男人比划一下，然后得到了沉稳的回复。
“抱歉…没有。”
有点生涩，但确实是中文。
楚椒眯起眼睛，第一次把视线认真看了过去，
“你留过学？”
“马上去，”
男人的眉头宽松了一些，透过车内镜上的反射看了她一眼，“……海市。”
她的城市？
楚椒收敛笑容，半响淡淡开口。
“你是德米特的人？”
说是询问，但心里已经确认了八成。
德米特是西格的对手公司，本以为送走一个平平无奇的沈氏，没想到迎接的却是庞然大物的颂声，会来接触她倒也不稀奇。
只不过……
看着男人若无其事的点头，楚椒的心里也浮现出一丝古怪。
“在眼皮底下当我司机，你们的商战手段还真直白。”
她这句话有点长难句，男人也茫然了一瞬，
但看她神色大概能理解意思，顿了顿有些不自然的移开视线。
“我要，认识你。”
这次，楚椒用了比之前多三倍的时间才理解这句话。
然后又过了半响，神情才第一次浮现出剧烈波动。
所以他其实是来…
…色.诱她的？？？
平心而论，男人的长相确实很出挑。
板正，深邃，甚至可以用冷硬来形容，却又因为桃色的起因而处处露怯，略有生涩。
尽管第一次经历，楚椒忍不住还是要说，德米特真的挺会挑人的。
如今她的目光没有收敛，一半也是因为自己还有个绯闻对象的空闲名额。
作为女主，曾经这种事情都是剧情的安排。
谁来爱她，谁恨她，无数人的命运都被剧情牢牢操控，和她亲密挂钩。
所以系统当时还揶揄过她，说[多幸福啊，故事都是围着你们转的]。
结果现在，她离开剧情中心了。
故事不围着转了，绯闻对象都得自己找了。
多新鲜呢。
楚椒有点想笑，不过又多了一分对国内的好奇。
她眯眼想象着如今被故事围着转的沈诫，究竟能有多么的骄傲和幸福。
也正好印证了她的好奇心，耳边的提示音在这一刻响起。
[驯化度：6%]
海市晚上十一点半。
沈诫逆着觥筹交错的人群走下酒店，脸色只有越发的愤怒和难堪。
第4章 第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