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灯火辉煌，映照着赵家家主这张曾经都没正眼看过她的脸，如今只有讨好和恳切。
然后还不等楚椒开口，一连串感谢声就源源不断从他嘴里冒了出来，
“您的到来真是令这次成年礼蓬荜生辉！我们家小随也是好大的福气，能让您亲自跑这么一趟！也太不好意思了，改日我们一定登门——”
有点吵。
楚椒只是皱了皱眉，白手套已经立刻心领神会走上前，把他隔绝在和楚椒之间递过礼物。
“赵总，这是颂声给令郎的贺礼。
一转眼也这么快了，希望令郎今年的大学学业能够顺顺利利。”
赵随都没考上二本。
四周的知情人士都偏开头笑了，但这并不妨碍赵家家主脸高兴涨红了，接下礼物攥着一个劲点着头，
“哪里哪里，楚总能来已经是赵家的荣幸——来，小随！”
随着一声招呼，后面挤上前的赵家人急急忙忙把宴会主人公推出。
这时楚椒才在人群中瞥到一张熟悉不过的面孔。
赵雪鸢。
沈诫的青梅竹马、联姻暧昧对象。
上一世据说就是她太爱沈诫，所以才动手下的药；
后来赵雪鸢也不孚众望把楚娇娇视为天敌，用尽各种手段威胁逼迫，最后作为恶毒女配锒铛入狱。
回忆起过去种种，楚椒便下意识对她就有些警惕。
但赵雪鸢这会却正失魂落魄地推着弟弟往前，又因为她看过来而一张脸都涨红了。
楚椒觉得有点意外。
因为这一点意外，她对赵家其它人也来了兴趣。
比如催促着成年礼主人公走上前的赵家家主，端着杯酒一边招呼着，惶恐中还带着一闪而逝的精明。
“来，小随，快，敬楚总一杯。”
——原来你才是关键。
不过楚椒想想也懂了，现在赵家日暮西山，博得是一个人脉；
过去沈诫发展太快，求的是一个安心。
可是他算计得好，沈诫也睡完就走。
明明是两个男人的交锋，大家怎么先骂的是自己，又骂的是赵雪鸢。
楚椒心思冷淡，看着高脚杯被面前清纯羞涩的男孩递到面前，“楚、楚总，我敬您。”
[喝了它，快点快点。]
系统的催促再次出现，大抵以为宿主会磨磨蹭蹭小家子气。
谁知她接过头一仰，酒水便被一饮而尽。
在系统都有些意外的注视中，楚椒扯扯嘴角。
“走吧。”
反正她也很好奇，赵家给沈诫下了什么**药。
让她求了这么多句，沈诫还能置之不理。
酒水里的药效是一个小时后。
初级反应是身体不适，楚椒便暂停了合作的商议，上电梯去总统套房休息。
体内的火气也在此刻开始升腾，是一种淡淡的、得不到宣泄的烦躁，在耳边的喋喋不休中愈发浓重。
[我警告你，一会沈诫来了可千万别掉链子。]
系统此前就对她有意见，如今便赶在剧情开始前借题发挥。
[本来你搞什么互换我就不同意，男主们的世界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
[哎呦，一会的剧情非常重要，要我说实在不行，你现在去部门老老实实…]
——真想把它屏蔽了。
这个念头跳出来的第一刻，楚椒是有些惊诧的。
这个功能一向是有，但她从来都没用过。
毕竟耳边的系统就是她无数个崩溃夜晚的期望，也给了她多少支撑下去的幻梦。
屏蔽她的希望，这怎么可能？
……但也许是因为她被下了药吧。
楚椒靠在房门前呼吸愈重，表情越冷，最后的几分犹豫也在对方颐指气使的语气里终于变为忍无可忍。
终于猛地摁下屏蔽的那一刻，系统反倒愣了。
它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一样戛然而止，难以置信地倒吸一口。
[你竟敢——]
只留下三个字，楚椒的耳边便彻底重归寂静。
就这么简单。
这一瞬间，楚椒突然有点不知该作何感想。
好在走廊也在此刻传来一阵脚步声，从远到近，最后在此刻的身后悄然落定。
是沈诫到了。
楚椒终于抛弃杂乱的思绪，身体倚靠着大门，一边侧过头眯眼看去。
灯光下的男人贵为主角，自然外貌英俊，身形优越。
冷峻锐利的气质搭配上不苟言笑的神情，上位者气质浑然天成。
如今被侍应生制服一冲，就没那么高不可攀了。
楚椒在逐渐翻腾的热气中深深望着这张熟悉的脸，大脑里也开始闪回过一些片段。
痛苦的，强迫的，曾经的剧情在近乎相同的节点跳出，她呼吸更热，眉头更紧。
也是在这一刻，面前的男人主动走上前来。
“我来帮您。”
沈诫说了您，敬称用他清冷的音色格外新鲜。
更遑论他在面前主动低了头，黑色马甲掐着腰劲瘦有型，如今也带着温度向她暧昧地凑来。
“……记住，这是你自找的。”
楚椒扯扯嘴角，拽着沈诫的领子狠狠摁进房里。
*
但是最后计生用品没用上。
大概因为那是男性避孕药，看到的那一刻沈诫就冷下了脸。
那副皱着眉的清高模样倒足了胃口，也让楚椒身体力行证明了一点：
只是一杯药，哪来的非做不可。
最烦躁的时候，她也只是押着他伸出手来。
那和魏清厌有些相似的指节被发挥到酣畅淋漓，他有洁癖，楚椒就摁着他这点折磨。
生涩的配合，狼狈的躲藏，更要摩挲他的下巴，在他偏开头时继续撬他的嘴。
“爽吗？”
最后她问，沈诫没有吭声，似乎睡着了。
楚椒看着他皱紧的眉心冷笑一声，没有揭穿，扔下他独自走进浴室。
“给我个解释。”
雾气升腾，她眯着眼解除屏蔽，“为什么他可以拒绝，当时我就得予取予求？”
一方强硬，一方就会软弱。
系统原本憋着天大的火气，如今犹豫半响，只是不冷不热地扔下几句。
[因为背景世界呗。]
[沈诫和你本来就不同，他一直是以沈家家主的身份培养，会听你的才怪。]
楚椒有点想笑。“所以我之前受罪是因为我活该？”
系统撇撇嘴：[……是因为整个背景世界。]
楚椒放弃和它扯皮，“那现在我花了足够多的积分，还得哄着一个没记忆但是架子够大的沈总？”
[关于这方面，]系统顿了顿，半响后才不情不愿道，[我们引入了一个数值可供参考。]
“什么数值？”
楚椒问了句，又觉得它半死不活实在是烦，干脆自己去翻了解释。
原来人物和剧情差距太大时，就需要一种适应过程。
比如突然进入后宫里的男主，一开始会把宫斗当做儿戏。
但随着越来越多的针对或者宠爱，他将会慢慢把自己投入到这个事业当中。
最后真的把“成为皇后”当做自己毕生使命的那一刻，他便100%进入了剧情。
这个同化的数值，称之为“驯化值”。
[所以等他到了就会听话了，]系统如今便在一旁说风凉话，[你着什么急啊。]
“什么意思，”楚椒这次却冷下脸来，“说清楚，到头还得我攻略？”
[……不。]
大概也是被屏蔽吓到了，系统顿顿，还是给出了解答，
[你不需要任何操作，他顺着剧情自己就会完成。]
最后楚椒的澡洗了半个小时。
推开门的那刻她又想起来什么事，披着浴袍对着系统开口。
“你说的这个驯化值，曾经对我用过吗？”
[……]
这次系统机智地没有出现，回答她的，只有左上角沉默的数值。
[沈诫，驯化值0%]
楚椒看得心烦，干脆去扯衣服披上。
路过床边的时候，被褥里的男人依旧闭着眼睛。
像是睡着了，但表情还是带着倨傲。
记忆里的沈诫也永远都是这样，万人顶端，高洁傲岸。
但这也是此时的楚椒最不需要看到的画面。
如今她深深俯视着这一幕，然后慢慢伸手过去，凑到他面颊轻慢地拍了拍。
像是在检验睡没睡熟，又像是掂量一个货品。
然而沈诫眉头皱了皱，却也只是有些不舒服的翻了个身，就重新埋进了被子里。
这一刻，楚椒终于笑了。
笑着系上最后一颗纽扣，她便再没给床上的男人一个眼神，转身就走出房门径直离开了。
反正颂声会把他处理好，就像当年沈氏处理她一样。
如今从套房坐电梯到一楼大厅，最后一点浮躁也彻底退去。
原本喧闹的宴会场则只剩一群面色苍白的西装精英，接受下药前后的彻查。
曾经的领班便身在其中，肥头大耳，被楚椒冷眼扫到时下意识低下了头。
“挺好。”
楚椒这下扯扯嘴角，“差点还忘了你呢。”
曾经她当然也盼着复仇，可海市沈总怎么会干这点小事呢。
楚娇娇就算提出了，自然也给了沈氏的公司秘书来办。
本来两边就有仇，那些秘书故意留了气口，这领班便气疯了去找人堵她，又扯出来十天半个月的不安宁。
这次，楚椒的一句低语就被处理工作的下属听到，立刻上前开口询问，
“楚总，有谁有问题吗。”
“嗯。”
楚椒数着自己说话的字数，“他，查查吧。”
四个字。
男人的脸色瞬间从惶恐变为灰败，但自知坏事做尽，只剩绝望。
而和他的求饶声擦肩而过，楚椒目不斜视走出故事开端的这栋酒店。
夜风缭绕，黑色劳斯莱斯就停在门前。
白手套也站在车边，看到她下楼梯便果断确定了处理沈诫的人选。
“……让就近的秘书过来就行。”
楚椒一句也不用说，只是看着白手套为自己拉开门，如今平静地弯腰坐进车内。
发动机响起的那一刻，就像是命运齿轮转动的声音。
这才叫做，复仇地轻而易举。
*
套房里，沈诫恼火地睁开眼睛。
等那个女人洗澡太久，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如今看着外面漆黑的天色，他立刻皱眉起身，看着四下凌乱的床铺半响，蓦地冷笑了声。
他原本是为了项目来的。
那是沈氏有机会腾飞的敲门砖，赵家为了让他死心才会送出去。
是以他绝对不能让它白瞎，才会通过内部通道上来准备谈谈合作。
但和楚椒目光对上的那一刻，他却有了更好的选择。
毕竟谁都知道海市楚总为人大方，对待看重的情人更是无微不至。
而沈诫，他的确看不起卖身换钱——但如果性价比更高，而他也没有任何损失呢。
鬼使神差的，沈诫第一次学着那些小白脸吸引女人的注意。
然后他成功了。
被拉入套房的那一刻，沈诫甚至还有些了然。
他想，天无绝人之路，自己改变命运的机会果然就在这里等着；
他想，沈家复兴指日可待，以前看不起他的人都要获得代价；
他想，他想，他想到头也没想到，等待他的，却是楚椒一场彻底的侮辱。
方才进了房间后的种种浮现在脑海，沈诫脸色逐渐铁青，胸口也起伏着怒意蓬勃。
竟敢让他……
就算是手指也——
恶心！真是恶心！
一种被侮辱的感觉从心头冒出，沈诫立刻从床上坐起来，冷峻的脸上带着一丝厌恶，第一反应就是去洗手间消毒干净。
也是在这时，外面的门锁突然打开了。
一瞬间，沈诫的身体快过脑子，下意识就躺了回去。
原本手指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发烫，如今也只能咬紧牙关，伴随着脚步声越近，他眼睛越闭越紧。
清楚自己怕了楚椒的同时，沈诫心头也油然冒出一丝屈辱。
然后下一刻，腿上突然落下的布料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换洗的新衣服。
也是。沈诫突然反应过来，有了一瞬的释然。
至少楚椒还没得逞，就会对他怀有期待。
这方面利用好了，何尝不能成为自己的助力？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情瞬间舒缓了几分。
连带着嘴角也不自觉弯了弯，落在床尾站着的周明玉眼里，顿时就显得格外挑衅。
……这就是楚总的新欢？
身为颂声秘书处的一员，如今他是来处理事后的。
但很显然，周明玉的野心不止于此。
是以刚才接到酒店地址的时候还激动了一下，以为是他一直期待的天大机缘。
来了之后才知道，原来是替那个获得机缘的男人收拾烂摊子。
可他凭什么？
周明玉皱起眉头，视线从凌乱的床上一直看到沈诫袖口发皱的衣服。
这该死的狐狸精，是怎么勾引的楚总？
周明玉想不通，但心中的忌恨已经火烧火燎。
这种感觉维持了整个事后处理，然后放下那张支票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楚总签的，纸页上都带着冷冷的烟香。
如今把它亲手易人，周明玉眼睛都烧红了。
可想撕却也不敢，最后只是把附带的名片报复性揉进口袋里。
——没了联系方式，他下一次就联系不上楚总了。
做完这一步后，周明玉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又狠狠剜了床上的男人一眼，转身大步离开包间。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合上门的那一刻，反倒让沈诫愣了一下。
楚椒这么快就走了？
他皱着眉坐起来，此前还带着她痕迹的东西已经全都清空。
只有床上的新衣服搭着，却也是最常见的尺码最常见的轻奢品牌。
再往前走，桌上还有张一百万的支票随意扔着。
沈诫就算再迟钝，这一刻也终于明白了眼前的事实：
——他被楚椒打发了。
第2章 第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