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晃晃悠悠吃了晚饭，临家门口，妙玄来了短信。
对应所给位置，她移动到某座道观门前。
门口扫地大叔，闻了动静，抬眼一观，又跟见怪不怪似的朝墙边让出个稍矮的围墙，朝她仰头示意后，一个侧身翻了进去。
大半夜的，道观门口连个路灯都没有，借着月光，她半眯起眼，摸到门前，轻轻一推，砖红的门吱呀张开一丝缝隙。
微风刮过树枝，发出沙沙声响，不远处许愿池哗啦流着泉水。
不停回头，也只是空荡荡的小径。
她腿抖地走不了路，又不得不往前。
这地儿要是有人也得给她吓活了。
她无语地再看眼短信，确认地点。
“不会是刚那叔吧！”
她想起那位身手，就算是她也抓不着。
“你找什么？”
女孩跑着跳着来到书辞面前，稚嫩声音像深处传来回响。
她本就害怕，又从荒无人烟处冒出个小孩，直吓得往后一仰，一屁股坐在地上。
拿着手机电筒一个劲儿乱挥。
“哈哈哈哈哈。”她笑得仿若铜铃，断断续续地又突然安静下来。
冷汗直冒，睁开眼，看向蹲在一旁的孩子，战战兢兢问：“你是人吧？”
“我不是，你是。”
她两侧梳起的辫子随着晃动左右摆着，显得天真烂漫。
“这么晚不安全，你家在哪？我带你回家吧。”
“你要带我回家？”
她还想说点什么，不远处的许愿池突然迸发金光，光芒消散，蒙着烟雾，池边缓缓爬出一只昂扬的……
“王八？”
她拉着女孩朝前走走，继续问：“你是王八？”
它张张嘴，似乎说了什么，但她俩着实语言不通。
“姐姐不懂礼貌，它可是爷爷。”
“爷？”她忍不住笑，又慌忙整理表情，“好了，东西我就拿走啦。”
她摸摸小脑袋。
力量收取完成。
周围仿佛失去屏障，狂风大作，瞬间刮破寺庙窗户，卷起层层树叶。
“坏蛋，把灵力还给爷爷！”
女孩周身光点环绕，愤怒挥袖，她随风而起，狠狠甩在红墙上。
骨头断裂清脆，随着口内铁锈味漾开痛觉。
强烈的濒死感袭上大脑。
仿佛灵魂深处而来的惊惧，震得她不得动弹。
几乎拼劲全力，她掐诀：“移！”战胜生理恐惧，又被最近不灵光的法术摔在大街。
痛觉占据，昏倒之际，仿佛有谁不停呼唤她的名字。
再次醒来时，四周漆黑，轻微颠簸感，狭小后座，她意识到自己在车上，却不是救护车。
司机似乎听到后座动静，提醒道：“别动，你手脚都骨折了，我不确定还有哪些地方受伤。”
痛觉让她的直冒冷汗，勉强抬头，那副温柔恬静的美貌，眉头染满焦急。
“怎么是你？”她不禁自嘲两人纠缠的命运。
“你休息一下，马上到医院。”
“请您……咳咳……”她慌忙阻止，胃里翻腾，嘴角又流出鲜红血液。
“别急，慢慢说。”
“请您……带我回家。”伴着浅浅喘息，她说着。
“不行，我带你去……”
她不理解明明已经这么痛苦为何还要回家。
“请您……”她试图起身，却使不上力，“没事……的，信我……好吗？”
“我……”
她缓缓踩下刹车，调头。
“谢谢你。”
转弯带来的痛觉，让她再次晕厥。
醒来时已是清晨，空气凉凉的伴着微风拂过发梢，鸟雀叽叽喳喳似乎吵着什么。
伸手一摸，床边的她枕着手，睡得很沉。
身上伤势已然消失，手机叮叮叮不断响着妙玄的怨言。
女孩听着眼睫微动，慌忙起身察看伤势。
“我没事。”
“你明明……”
“这是梦。”她笑意嫣然。
“什么？”
“这是你的梦。”
她知道自己又要抹去她的记忆。
“我的梦？”她怀疑地不停扫视房间和眼前的她。
“对。”她不能把无辜人卷进不可控的人生。
“是吗？”她眨巴眼，收回眼神，“是梦的话，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她愣住，又换上微笑摇摇头，抬手遮住女孩双眼。
“我叫林谣，很高兴认识你。”
林谣随声倒上软枕，陷入梦境。
“很高兴认识你，林谣。”
再次回到房间。
妙玄端着汝瓷杯，朝她招手。
“还好还好，差点去阎王那捞你。”
她缓步到桌前坐下，长长叹气，仿佛要把整个肺吐出来。
“已经无事了。”
“差点就进入重生剧情了，那小孩战斗力恐怖如斯。”
妙玄倒笑得轻松，“那可是正儿八经的神明。”
书辞皱起眉，质问：“不是上边人派的任务，你们也有部门沟通问题啊？”
“非也。”她挥手给她也沏上一杯安神茶。
“那本是位驱邪招魂，寓意生命吉祥的神明，因凡间送福时捡了几个身世凄惨的鬼魂，生前有未完心愿，迟迟不得超生，便也使了她滞留在破庙。”
她挠头，猜到下句：“所以我得帮那几位？”
“聪慧！”
“麻烦，不干。”拒绝的斩钉截铁。
“她会追杀你一年。”她露出欠欠的表情说道。
“那我把灵力还给那王八。”
“早和你融为一体了，除非把你灵魂融进那王八。”
“你们！”她好像回过味儿来，“故意的是吧？”
妙玄一笑，头上步摇也随着晃动发出声响，偏头露出讨好样：“是也不是。”
叮铃铃……
手机传来连绵不绝声响。
“你该上工了。”说着，文件从四面八方飞进工包，来到她面前。
书辞转头，朝她递了个‘真行’的表情。
被赶出门。
“放心，会有办法。”
办法，什么办法？
把她献祭给那位，请求她息怒？
还是……
难不成要把她变成那王八！
嗯……王八打不了字，文稿还没交，不行，不太行……
焦虑随着手指突然加快打字速度，边写边皱眉，似乎不太满意的样子。
“宝，这稿不着急的。”
“啊？”她看向玻璃杯中缓缓下沉的枸杞，显然是林笑刚仍的，笑了笑。
“你看看你那黑眼圈，都能去动物园报到了。”
林笑皱着眉，撇着嘴，还要责备她几句。
只见主策领着林谣出现在门口。
“各位同事，我是美术部新来的主美林谣，今晚想请各位赏脸吃个饭。”
昏黄的夕阳，照在她乳白的长裙上，加上她温柔极致的笑，好似整个人都在发光。
她说着时间地点，视线左右扫动，仿佛在寻找什么，又在书辞周围落定。
一股刺挠感蹿上周身，书辞不自觉躲避双眼。
声音渐停，林谣离开。
“这脸，每次见都是冲击。”
林笑还在讨论，她的心思早已飞到昨晚的道观。
“哎……”仿佛条件反射，她又叹起气。
“搓饭还叹气，老实交代，你最近遇到啥事儿了？”
听林笑质问，她一顿。
对比平时大咧咧的样子，这么敏感倒让她不适应了。
“我在想，这么干下去能不能活到退休。”
“说的什么话！你不是说那护身符很灵，定保咱俩进同一个养老院。”
书辞噗嗤一笑，“对，肯定行。”
觥筹交错，水晶吊灯折射光线照亮包间，她本不适应这类聚餐，但又不好不给人面子，只好畏缩在队伍最后，尽量缓慢向前。
但这位上司却不给机会。
“听陆策说，这次的文案是您负责的，之后还要麻烦您多指点我们。”
“没有没有，就是运气好被陆策看上了，有什么问题来文案组问我就行。”
她客套回答。
这似乎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方便的话，可以……”
“林老师，快来坐。”
美术组的助理小姑娘，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向她招招手。
“来了。”
她留恋地回头，快步走到桌边。
书辞也缓步，林笑拽拽衣角让她在旁落座。
红酒下了一杯又一杯，终于在黑夜完全降下时结束。
林谣踉跄着起身，两步跨到她身边，一把薅住。
黑色长发垂下，遮盖住脸上的表情。
“您还好吗？”
“没……”
“林老师，我送您回家。”
助理结完账，马上到旁将人扶住，还不忘给书辞道歉。
她摆手示意没关系。
“宝，回家啦。”
林笑抱住她胳膊，晕乎乎地朝她身上靠，傻笑着朝猛然抬头的林谣挥手再见。
书辞小心拉住这位不停往下落的闺蜜，朝两人道别。
关上林笑家门。
妙玄大剌剌出现在楼梯间。
“走吧。”
“去哪……”
没等她问完，空间便转换到观门，一如既往阴森，寂静如死水的环境，不时传来风刮树叶声，让她心头也跟着一颤。
“这给你，我走啦。”
妙玄两下把怀里东西甩给她，轻点眉心，若漾开的波纹般，一切恢复平静。
沉稳的声音忽然从手边传来：“小姑娘。”
“啊！”
她小腿一软，直直跪在地上，手上东西也没拿稳，掉落在地。
“哎哟！老夫这把骨头可经不起你摔。”
狂风随声骤起。
哐！一声，木门大敞，那位神明一副臭脸，自上而下俯视门口跪倒的蝼蚁。
妙玄说的什么秘密武器，她定睛朝旁看去。
这不是昨晚许愿池的王八嘛，这许愿，灵啊？
它倒是一如既往地昂扬。
“小娃娃，她能帮你。”
书辞看看那神明再看看旁边的小王八，左右扫视无物，指着自己问：“我啊？”
“进来。”
随声，四周灯火忽亮，夜风微止，只剩微凉。
神明眼神悠悠闭起，消失于半空。
她还没从惊惶中醒过神，又被旁的魂灵抚过头顶。
汗毛炸起，“哎，我去！”
“走吧，小姑娘。”
她搬起王八，朝里走。
观门关闭。
红灯笼，小茶桌，暖意四溢，不似昨日，竟有些温馨感。
小神明头顶光晕，手持莲花，挥手将人带到桌旁坐下。
青花瓷杯上飘着袅袅白雾，映着小姑娘堪堪过桌面的身高，刚觉可爱，昨晚才恢复的肋骨就隐隐作痛。
不该以貌取神。
“你能帮她们？”
“我……”
说着干不了，不接的话，还是上了贼船。
若是道否，今晚怕是回不去了。
但万一做不到又该如何。
她沉眸，漠然望着那杯中升起的水汽。
“您能帮帮我吗？”
声音软软的，突然闯进众人的沉默。
她抬眼，眼前的女孩像是年龄相仿，毫无血色的脸上，乌黑的头发与粉色碎花的连衣裙在死气四溢的身上显得格位突兀。
她眼中急切，无措的握住双手。
“我……我…”
不知是什么，不停揪住她的心脏，往下拉扯，悲伤与痛苦扼住喉咙，仿若再有一瞬便会窒息。
她回避那双掏人心扉的双瞳，不住攥紧衣摆。
鬼使神差就道出了：“我帮！”
女孩两步上前，将她拥入怀中，身体冰冷，伴着非心脏激动而来的颤抖。
小神明表情温和几分，莞尔慈祥。
她不禁叹气，跑又跑不掉，死又不想死，帮……确实没得选。
小孩抬手摘下莲瓣，递给女孩，“拿着这个，能帮你抵挡白日阳气。”
又到跟前，诚恳道：“我还需在此处守着她们，这几日便烦扰您了。”
被盛气凌人地针对惯了，如今换副面孔，反倒有些怪异。
“没，没事，我答应的，就尽力做到。”
小孩的情绪就是这般琢磨不透，她又撇起嘴：“不是尽力，是一定。”
又在嘴角挂起笑意，恍惚间，一人一鬼一王八就这么回了家。
二日，书辞简单拾掇，反复叮嘱带回来的姑娘后，才去上班。
刚踏进办公室戳开电脑，林谣便跟了进来。
两步停在她身旁，说：“我和陆策申请，借您几天。”
书辞满脸懵，转头看着这位满脸颜值的隔壁上司。
林谣见她没动作，又接着补充：“如果需要可以带位同事一起过来。”
“宝贝，带我。”
她还没来及反应，林笑倒是自荐起来。
“不是，我不懂画画。”
“别担心，只是确认一下这次的活动人物。”
她笑得太自然，完全看不出对方除工作外还有什么其他用意。
正当为难。
“没关系，不方便，我申请其他人。”
请个假，周六周日争取双更
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