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后。
我接手了父亲的公司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黎远派到国外分公司。
她好似有些犹豫,但也只是应下,很快便从我的世界消失。
这几年,我和她唯一的联系就是通过一份份文件的审核和汇报,甚至很多签字都是电子版的,使得我们接触不到对方的现实痕迹,只有一串串冰冷的数据。
我的理由很简单,只是不想再折腾了。
我自信地认为自己总会熬过没有她的日子,可惜一次次地宿醉总是让我脸疼,每回酒席我都可以喝倒一大片男人,不过最终的狼狈只有我和小助理才知道。
公司挺多人是新招的,虽然黎有隐晦地反对过,但我没有理她,他们都不错,也不大清楚我的身份,这几年过去,估计只有公司元老才知道我是蓝总的独生女,因此,对我没有绝对的忌惮服从,也让我更自如了些。
本来我以为生活就这样了,直到有次公司团建。
“小蓝总,项目告一段落了,我想着让大家放松一下,就准备了个策划案,您过目?”
刘歌是宣传部负责人,算是知道我身份的前辈里面最年轻的了,平时有很多怪点子,但宣传效果意外地好,是我的得力干将和比较亲近的人。
“刘歌,我不是说了不要叫我小蓝总吗,而且你也太费心了,大家出去玩怎么还专门搞了个策划案?”我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地笑着看他,这几天我们确实是忙坏了,“直接通知大家吧,不用给我过目了。”
此时,我不知道这句话将会改变我们的故事,不过,也许是命中注定。
“好的小蓝总。”
他有些夸张地立正,然后迅速跑了出去。
办公室门一开一合间,我隐约看到门外站了一群人。
……这是在干嘛。
我扶额,真是越来越不懂年轻人的行为了。
我忽视了自己年纪也并没有很大。
出于对刘歌的信任,直到我坐上飞机靠窗的位置,都没有看活动流程。
不过这次好像参加的人还挺多,看到了不少的外国人……等下,外国人,难不成国外的分公司也来了这次团建?!
我瞬间不自然了,鸡皮疙瘩爬了一身。
恰巧,一位蓝眼睛的外国小哥走到我旁边,礼貌地开口询问:“Hello, are you Ms. Lan?”
是黎的助理。
我吓得一句非常简单的英文也被说的稀碎:“em……yes,i am.”
没等他再说下一句,我就连忙起身出去:“Sorry.”
快步走到刘歌座位,见他正激动地在平板上写写画画,气不打一处来,小声斥道:“刘歌!你把黎总安排到我旁边?!”
他也被平时冷静的我异常举动吓到,连忙把平板背面朝上放下,由于此刻的激动,我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刘歌好像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奇怪地反问:“黎总之前不是你的贴身助理吗?”
“你……”我一时语塞,确实,在他们看来,黎确实是我最该信任的人,而这也成为我远派她去国外的最好理由。
看啊,大家都认为我们是最佳搭档,谁知我们之间有如此微妙的距离。
此时,飞机开始广播注意事项,我不得已只好悻悻返回座位。
过道上,我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开始加重,里面有数不尽的颤抖。
算下来,我们真的许久没见面了,这几年简直就是网友加异国的炸裂关系。
说实话,我并没有准备好,辛辛苦苦堆垒起来的心墙不堪一击,沉寂的心脏在此刻疯狂躁动着,鲜活地让人感觉一下回到了少年时代。
或许,我本就还年轻,面对她,那些手段简直不值一提吧。
胡思乱想之际,目的地就临近了。
嘶,好痛。
我默默松开了自己被折磨地满是月牙印的手掌。
隐隐约约瞄到我的位置旁边坐了个人,脚步瞬间就有些小跳的了。
瞧瞧,她身边没有任何人,只有专属于我的位置,那个她身边的位置,好像是空好了专门等我。
尽管我暗骂自己和以前一样没出息,内心的占有欲依旧疯狂被满足,让人开始飘飘然。
当看到她的背影时,心动来得就是那么突然,一下子,整个世界就春暖花开,浮满了粉红泡泡。
近年,这样的画风几乎要消失在我的生活里了,现下措手不及地闯入,不开玩笑,膝盖一软,我踉跄一步差点来个平地摔。
空姐赶忙上前询问,我干笑着摆手,而她则因为这个动静转过身。
棕色风衣,白衬,黑裤,一如既往的干净温润。
“大小姐。”
很久没有人这样称呼我了,这个称号成为了她的特别专属。
我和她视线交汇,万众之下,无声的拉扯在我们之间如电流噼啪作响。
不敢继续,我下意识垂下眼帘,她起身让开,便于我坐回自己座位。
只是,经过她身边时,无法克制地被独属于她的气息扼住。
实在是太近了,以至于我指尖颤抖得厉害,最终,整个人几乎是直接跌落在位置上,不禁懊恼。
怎么还是没进步,一天天不值钱的样子,别人多从容,就你在这自作多情。
我无措地挠了下扶手,思忖着开口:“那个,我不知道你要来,这次团建是刘歌一手策划的。”
救命,我解释这些做什么,像个小丑。
她扭头看着我,淡淡道:“我知道,你最近挺忙的,况且,我来……你是需要准备一下吗?”
一旦在她身边,整个人状态便一直不在线,短短几句就让我的大脑cpu过载。
我最近挺忙的?她怎么知道……噢对,毕竟很多合同也要经过她的手,她来我要准备什么吗,大抵物质上是不用的,可内心要准备的多了去了,这人是忘了我们为什么变成这样陌生了?但是好像我们也没有很陌生……
思维乱成一团,到最后,我整个人都无法思考,只能呆呆地沦陷在她的眼眸。
见我沉默,她也没再追问,继而说道:“这次团建整个公司都参加了,大小姐都去了,我不去,于情于理不合适。”
“这么说,你不想来,是吗?”
这是见面以来第一次我稍微失控,语气带有年少时的冲动,打破了我们之间和谐的礼貌氛围。
沉默。
我表示,有时候真觉得人挺贱的……我是说我自己。
黎注视了我一会儿,眼帘下垂:“安全带。”
嘴依旧比脑子快:“我在问你话!”
回复仍然是没有感情的提醒:“安全带。”
“好,你好的很呐,黎总的安全意识真是让人自愧不如。”
我忿忿系好安全带,继续追问:“现在呢,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黎叹了口气:“大小姐,是你把我安排出去的,现在问这个问题,我觉得有些不妥,换句话说,大小姐想见到我吗。”
好一个不妥,我哑口无言。
刚才心里因为看见她的激动荡然无存,一来一回,轻而易举就把我们拉回了那段紧张的关系,不一样的是,表面上,我们都已经可以做到若无其事。
疲惫袭卷,回身坐正,闭上眼不想看身边人:“黎,有时候,我真想把你剖开,看看你到底想的是什么。”
“我对大小姐和蓝总一向忠诚。”
这句话寓意丰富,巧妙地回避了我的针锋相对。
心下黯然,她一直是这样,总是能戳中我的痛处,让人辛酸。
“父亲可真是培养了一个好助理啊。”我感到自己有些咬牙切齿。
“大小姐谬赞,蓝总也把你培养地十分优秀。”
一时间,二人无话。
我们就这样僵持着到达了目的地。